第1章 潮汐

“岁总,这个人怎么处理?”

五十层宽敞的私人办公室内,穿着黑色狐皮长裘的男人把玩着手中精致小巧的玉瓷碗,忽而薄唇微微勾起,手松开。

玉瓷碗掉落在银灰地毯上发出闷响,跪在地上的人随之跟着心一颤,连头也不敢抬,紧张地直咽口水。

“胆子不小,敢从我手下抢东西。”

这是他进门后第一次听见男人开口,冰冷的、轻蔑的却又伴有笑意的声音。

如同被宣告了死刑,让他忍不住起身就跑。

肩膀被一边站着的人按住,他不停挣扎,嘶吼着:“岁聿!你敢动我!生意你想不想做了!”

被唤的男人毫不在意,蛇纹满布的拐杖轻抵在玉瓷碗上,在所有人不可思议地目光下用力一按,过于脆弱的稀世珍宝瞬间瓦解成一堆不值钱的碎片。

“岁聿……岁聿你……”他舌头打结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眼泪顷刻涌出,片刻像是刚反应过来,脸筋止不住抽搐,“你骗我……你玩我!岁聿你他么玩我!”

假的!这是个赝品!

岁聿就这样抵着碎片缓缓起身,转身一步步朝着落地窗走去,阳光下方才看清他的长相,刀削版的下颚棱角分明,眉眼锋利露着蛇一般的精光,眼角那颗痣长得刚刚好,这张脸的贵气让身上的狐裘大衣都黯然失色。

红玉尾戒碰到银制拐杖发出清脆声,幽深的黑瞳让人摸不透心中想法,若有所思道:“王老板入手的货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连这种货都看不出了呢,是该重头做起了。”

骨头断裂声先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中年男人痛苦地喊叫。

岁聿倒了一杯红酒,打开留声机,对着窗外轻举杯:“拔。”

等音乐再停时,他放下杯子,屋内咸腥气还未消散,银灰的地毯有三颗沾着污血的牙齿,他看也未看,踏着走过去。

背叛,总是要付出一些小代价的。

“表哥,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吗?”董思阳扔掉手中的拔牙钳,凑过来嬉皮笑脸道,“要我说只是三颗牙对这种‘小偷’来说未免太轻了,怎么也得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断掉才行。”

黄白挑染美式发型下,是一张过于天真的脸,黑色方框眼镜下棕瞳清澈干净,两耳打满了耳骨钉,一种极致撕裂的反差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一个跨洋的小小合作商竟长了熊心豹子胆,想要私扣他们的商品,要不是岁聿这人警惕心一向重,这次恐怕损失惨重。

“这孙子倒是识货,一下子看中方瓷琉璃杯。”

董思阳觉得今天岁聿心情不错,不然平时绝不会草草了事,让姓方的捡了个便宜。

“岁总,回国的飞机已在天台等候。”安秘书见他出来立刻递上手套,然后在一旁快速翻动手中文件一件一件捡着关键词复述,等到岁聿走到天台,巨大的飞机引擎声几乎淹没了他的声音,深吸了最后一口美国的冷气,“岁总,还有一件事,夫人……”

岁聿极淡的眼神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安秘书识趣闭上嘴。

董思阳咧咧一笑,胳膊肘抵了一下安秘书:“怎么回事,我那新嫂子还没拿下我哥?”

“表少爷还是别多问了。”董思阳常年定居在美国,对国内的事了解甚少。

“不应该吧,难道那女人长得奇丑无比或是不通情趣?”他摸摸脑袋,就算有点残疾,一年的时间也该勾引到岁聿这家伙了吧。

不顾安秘书疯狂提示的眼神,他跟着岁聿一同踏入私人飞机,不顾死活地开口:“表哥,你和嫂子上过床没,她在床上会叫吗?”

螺旋桨与发动机的声音几乎盖过所有声音,可安秘书却在这一刻觉得无比死寂。

下一秒私人飞机卷起飓风在天台起飞,随之还有一身嘻哈的少年从近五米的空中掉下。

安秘书强作镇定地上来搀扶。

董思阳摔得龇牙咧嘴,但眼中笑意并未褪去,他扶着安秘书的肩膀语气微微上扬:“安秘书,你说表哥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女人?”

“表少爷今天回国的航班已经没有了。”安秘书不想和他探讨这么危险的话题,只是头疼接下来董思阳能不能不要再出意外,顺利回国。

回想起一些他以为早已成为过去的往事,意味深长道:“真有意思,表哥这样自私冷漠的人竟然也有放不下的人,看来这趟回国的决定是对的。”

岁总与夫人关系不合,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像岁聿这样的人早早娶了个聋子当夫人,不论在哪都是匪夷所思的。

平海市一连下了好几天的细雨,温度跟着日益寒凉,多日不见阳光让人的心情都难以舒畅。

女孩长得像个白玉娃娃,杏眼翘鼻,微微震惊而露出细白的牙齿,一侧的小虎牙增添了一份稚气,明黄色大衣过膝裙乖乖巧巧,要是不说还以为是哪来的学生。

只是这样的装扮站在这里格外突兀,来来回回的人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

“你好女士,请问有事吗?”终于,门口的接客员看不下去了,撑着伞走过来,虽然语气礼貌,但话外之意是在轰她离开。

平海市最大的酒吧,进出的人非富即贵,她在这实在碍事。

景昭缓过神,紧张地滚动了下喉咙,撑着伞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对不起”,低着头朝里面走去。

“哎……咦?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她成年了吗?”接客员看着那个跟着人群快速窜进去的瘦小身影忍不住挠了挠头,但像是她这样的学生妹来这里打工的也不在少数,索性没多追究,继续站回去,他今天可是要接待一位很重要的贵客。

正这么想着,一辆车牌号“海A?11111”的黑色迈巴赫停下,小哥眼睛一下亮起来,忙拿着黑伞走过去。

车门打开,墨镜下看不出来男人的面孔,将伞撑在车门口,小哥笑得谄媚:“岁总,您的其他朋友已经都到了,还是您原来的专属套房,您小心。”

金秘书从另一侧下来,接过他手中的伞,顺手塞过去五百,笑眯眯道:“辛苦。”

小哥摸着那五张红钞票笑得脸都要控制不住,站在原地使劲鞠躬:“谢谢岁总!岁总辛苦!”

撑个伞就能拿到五百块的小费,这个肥差终于落到他头上一次了。

酒吧灯光闪耀,不同于她印象里格外嘈杂的环境,正相反,耳边是舒缓的英文乐曲,舞池偶有几个年轻女孩跳着舞,烟酒缭绕,时不时还能看见地上红红绿绿的钞票被人左一脚右一脚。

她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局促地在人群中寻找想要找到的身影,即便这样还是有人时不时举着酒杯到她嘴边,要不是跑的够快,她都要怀疑这群人会不会直接倒她嘴里去。

“景博主!”

雀跃声把她吸引过去,转头,一个板寸男人举着酒瓶朝她的方向挥挥手,见她看过来还吹了声口哨。

她赶快低着头小步跑过去,气喘吁吁地开口:“商,商老板?”

凑近了才发现这里有一大桌人,男男女女十五六个,满桌的烟酒瓜子和两打红钞票,见她过来均抬眼上下打量起来。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也越来越亮,本以为直播镜头下多少会有点儿差别,毕竟这年头美颜这么强大,没想到不仅没遇到恐龙,反而比想象中的更加惊艳,娇嫩嫩的好像一朵待人摘取的花骨朵儿。

“景博主别这么客气,快过来坐!”被喊做“商老板”的男人一把拉过她的手,半拖半拽地把她按到沙发上。

景昭不自在地把手收回去,她对这些人看她的眼神感觉很不舒服,只想快点儿解决完事情回家。

“商老板,我,我们的合作……”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板寸男人在她面前放了个杯子,弯腰把刚刚手中的酒给她倒了满满一整杯,然后放到她手里,笑道:“我知道,景博主,阿不,景昭你想要我的赞助,没问题啊!我一直很欣赏你,觉得你是这次百大里很有潜力的博主,不止我,他们也是……”

他突然凑近,眼中笑意凛然:“但是想拉赞助也不只能靠嘴巴说说,得有点儿诚意,你说是吧?”

脸上一凉,景昭被吓到,惊恐地躲开,她没想到这个人会对她动手动脚,把酒杯放下,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就想离开。

“喂!”

刚起身一股力量扯住她的后脖颈,用力一甩把她扔到沙发上。

“呃!”好痛!

“哥,你说残疾人玩起来是什么感觉?”

“一会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还没从晕头转向中反应过来,左耳猛地响起一阵空鸣——

“我说一个聋子怎么能听见声音,还以为她是装的,原来是戴了助听器。”

女人嘲笑的声音从头顶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她咬着牙站起来,伸手去抢:“还我!”

女人闪了闪腰,耀武扬威地在她面前晃着手中的助听器:“想要?”

下一秒,随手一抛,将助听器扔进面前的酒杯:“一个主播装什么清纯。”

被围在中间,四周人戏谑地看着她的反应,如同看一只已在掌心中无处可逃的猎物。

女孩眼睛红红地瞪着面前的人,出乎所有人意料,她没有求饶也没有胆怯,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扬起那杯酒用力地泼向那个女人。

红酒倾倒,女人银白色的吊带礼服从头到尾湿了个彻底,刚刚被扔进去的助听器就在脚边。

“你找死!”那个板寸男人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扯过景昭的头发使劲一拉,无视她痛苦的表情,扬起巴掌就要朝她的脸挥来。

“砰——!”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在电光火石一瞬间发生了变化,板寸头倒在地上,一道浓稠的血痕沿着太阳穴慢慢滑落。

“夫人没事吧?”

浓烈的檀木香包裹周身,跌入一个男人的怀中,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懵懵睁眼,看见了站在身后戴着金丝眼镜笑容和蔼的熟人,微微讶异:“金秘书……”

话刚落地,大脑清醒过来,猛地抬头,那张月余不曾见过的人此刻毫无预告地出现在眼前,唇角微扬笑得凛冽,手中断裂的酒瓶碎玻璃带着不易察觉的暗色。

“Push me down,hold me down,Spit in my mouth while you turn me out...”

乐曲步入高.潮,他懒懒掀了掀眼皮,红玉尾戒晕着流光:“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张,撒花撒花~】

岁老板评论区随机小红包已准备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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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新的小项目,由于最近沉迷于看漂亮衣服,书中女主所有衣服的描写均有原型,一旦涉及,会及时贴在【作者有话说】中,对打扰阅读体验的读者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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