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儿?
沈知脑中一片空白,好大儿这三个字倒不用她费心去猜想意思,好为喜爱之意,大为长,这个少年居然是继母最爱的大儿子?
她来京城之前,外祖母和舅父早已查清继母的家世背景,也告知了沈知,继母的父亲原为封疆大吏,可惜在先帝立储时站错队,全家被流放到苦寒之地,继母的父母和亲人因当地缺衣少食,先后去世,只留继母一人苦苦度日。
太子继位,对这位力挺自己的肱股之臣心怀愧疚,将忠臣之女接回京中好生照顾,此时继母已经三十余岁,皇上找遍朝野无果,无奈捏着鼻子赐婚沈相为续弦。
难道继母在苦寒之地已嫁人生子?而后因为某种原因,夫君身亡儿子走散?或者是被夫君狠心抛弃后,不得已离开儿子?
本朝对女子还算宽容,女子外出逛街踏青比比皆是,改嫁和再嫁自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是继母为何隐瞒此事?转念一想,想必是皇上赐婚,又是给沈相续弦,继母无奈之下,只能隐瞒此事。
沈知一边揣测,一边脑补自家老父头上跑马狩猎打野兔的情景。
周虞并不知道,这会儿她已经在和离改嫁和丧偶再嫁的红线上反复横跳,自己宝贝女鹅已经脑补了她一堆悲惨往事,此时正用怜惜和同情的眼神望着自己。
她心中激动,竟然在这里遇到书中她最心疼的小将军,除了命运多舛的女鹅,周虞最喜欢的就是小将军,小将军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惊才绝艳文武双全,对女鹅一见钟情矢志不渝,最难得是在这个猫猫狗狗都爱女主的狗血文里,唯有他是一股清流,无论女主如何有意无意,就是只对女鹅钟情。
只可惜女鹅早期和小将军并无任何亲密相处,冷淡疏离,及至怦然心动,却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想到一对璧人情深义重,却生死都未曾得偿心愿,尤其是小将军,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暗恋史上最悲美学,她就心疼。
不过,按照书中剧情走向,这个时候小将军应该在江南才对,两人隔着千里远,他为何会在京城,又为何会拦在自己马车前?
【我要不要下去见见好大儿,见到说什么呢,总不能说见到活着的好大儿真开森,咸鱼纠结,算了,还是去吧。】
右手掀开车帘,周虞正想跳下车询问一番,眼角余光望见满脸迷茫的沈知,和往日端庄不同,傻乎乎的模样,十分可爱。
忽然有个主意,按照书中描写,此时女鹅还未对小侯爷动心,若是能提前撮合两人,让女鹅解除与小侯爷的婚约,嫁给小将军成为将军夫人,避免当替身和垫脚石以及被新帝强取豪夺的悲惨命运,岂不是很好?
以后等她攒够私房银子,带着女鹅远走高飞一起当咸鱼躺平的时候,还有小将军鞍前马后照顾两条咸鱼,美得很。
该怎么撮合呢?周虞心中思索起来,要不让两人先见个面相个亲?也许互相一见钟情也说不准。
【要不要说突发胸口痛,不能下车见闲人,不太好吧,女鹅会不会以为我有什么猫腻?】
沈知见继母神色异常,目光隐约透着伤心,听到她纠结的心声,心中又脑补了一出苦情大戏,继母如今奉旨嫁给父亲,自然无法和往昔之人有所牵绊,相见不能相认。
若是其他人,她一个闺阁小姐自然不会管这等闲事,继母这一年来对自己体贴备至,尤其是生病期间的悉心照顾,如今继母遇到这事,自己理应帮她,不如去问问看好大儿的近况,送些银两让他谋生,也算让继母心安。
“母亲,不如我下去看看何事,您带银两了吗?”
周虞见女鹅主动要下去,心中大喜,虽然不知女鹅要银子作甚,也不细问,忙将荷包里银子都倒出来给到沈知,沈知又问红杏要了荷包,将两处银子并在一起,在手中掂量一下,大约二十两左右,在京郊附近买上十几亩良田和一处宅院,再娶妻生子,绰绰有余。
沈知正要下车,周虞忽然一脸紧张扯住她,“稍等片刻。”
是她疏忽了,小将军如今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一脸黑灰,别说和宝贝女鹅相亲,就算加入丐帮,长老都要考虑下,人都是视觉动物,好看的拦路那叫英雄落难美人相助,难看的拦路就是丑人多作怪。
低声吩咐一个婆子道,“让那个小乞丐把脸擦干净。”
婆子迷惘的应了声,走到少年身边,“我家夫人让你把脸擦干净。”
少年瞪大眼睛,忍不住确认一句,“把脸擦干净?”
这是说他敢当街拦路脸大吗?讪讪摸了摸鼻子。
好在他本性豁达,擦干净就擦干净,接过婆子递过来的方巾,从怀中取出水囊,倒了些水将方巾打湿,把脸上灰尘擦去,顿时露出一张细致如白瓷的脸,秀眉凤目,眉眼清冽如画,好一个英姿飒爽美少年。
周虞在马车上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很美,可以相亲,“知知,你去吧。”
沈知扶着红杏的手,缓缓下了马车,马车前立着一名俊秀少年,被几名相府小厮团团围住,年纪大约十七八岁,看年龄倒也和好大儿相符。
她见少年衣衫褴褛风尘仆仆,像是长途跋涉而来,神情有些疲倦,一双眸子却灿然若星,心中有几分确定,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来京城寻找继母。
俊秀少年见马车中下来一名明艳无双的少女,凤眸中闪过一抹惊艳,很快又转为惊讶。
他从西北奉七皇子之命,秘密进京求见沈相,日夜兼程抵达京城却四处碰壁,无奈下只能在相府附近蹲点,一直未见过相爷回府,军情紧急,好不容易今天躲在院墙角落里听到几名小厮一边套马车,一边说相府夫人要外出,灵机一动,若是请夫人转呈相爷书函,岂不是可行。
他从未见过相爷夫人,于是偷偷记下马车的模样,而后在巷子里拦下马车求见夫人,万万没想到马车上竟然下来一名名豆蔻少女。
凤眸微转,见她湘妃色锦袄配上五色祥云纹石榴裙,随云髻旁几颗白色珍珠荡在额前,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曳,白玉般的脸比珍珠还要光彩照人,心神一动,忙垂下眼睫,不敢再看。
沈知见少年神情有异,不知为何蓦然想到继母的心声,一阵紧张,将荷包捏的紧紧,脱口而出,“请问公子姓名可叫李承鄞?”
少年凤目中闪过一抹讶然,踌躇半晌似乎在回想自己身份,摇摇头,“不是。”
“那可是傅慎行?”
“也不是。”也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
沈知长出一口气,不是就好,看来没有没命和灭族的危险,轻声问道,“公子拦下马车意欲何为?”
少年忙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过,“请夫人收下信函。”
沈知接过信函,封面写着几个大字,相爷夫人亲启,字迹遒劲,心中对少年的身份又多了几分确定,更加同情继母和她的好大儿,碍于众人目光,好大儿只能写信给到继母,这封信沉甸甸的,她一定会转交继母。
“好。”
少年越加惊讶,这么轻易应下?不问问他信函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见豆蔻少女收下信函,脉脉水杏眼眨也不眨在他身上打转,蕴满好奇同情怜悯等等情绪,让他浑身不自在。
良久,少女微微叹口气,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自己手中,“多多保重。”转身上了马车。
少年一头雾水接过荷包,掂了掂荷包,打开荷包扣子,惊讶的发现里面是几大块碎银,约莫二十两,怎么送个信函还收到银子?
“我不缺银子,我……”
正想将荷包还回去,发现马车已渐行渐远,到了巷尾,转过拐角不见了,想到两人的惊鸿一面,那名豆蔻少女的绝世姿容,眼波盈盈询问自己是不是李承鄞和傅慎行,心中忽起惆怅,不自觉捏紧荷包,凤目宛然喃道。
“我不缺银子,我姓谢,谢氏兰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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