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一声巨响,整座山的树木都在颤动,鸟雀乱飞,树叶沙沙地往地上掉,叽叽喳喳翅膀呼扇的声音瞬间侵袭了静谧的深林。
山脚下,几个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脚步一顿,抬头看去,皱着粗黑的眉。
“嘿,这些人果然有点胆子,最近形势这么紧还敢上来。”
“都是亡命之徒,为了钱什么不敢做……”
“算了算了,不关老子的事,头儿,啊呸,林哥,嫂子叫我们去你家去搓一顿,咋个样?”
“滚。”中年男人黑着脸,大步往前,后面的几个人笑嘻嘻的跟上去。
半山腰处,原本被密林覆盖的地方,重叠的绿色明显凹进去了一大块儿,视野拉进,只见歪倒的树木下面被生生砸了个大坑,坑边一片焦黑。
地上一个明显的直径两米的大坑,还在冒着黑烟,翻飞的泥土盖住了边上焦黑的草地,密林也冲击得七歪八斜,只是树木的密度太大,从上空看去也不能轻易找到土坑的位置。
坑里,一个焦黑的人形物还在冒烟,僵直的躺着,深深的陷在泥土里。
另一边,在森林里穿行的几个人被这巨大的爆炸声一惊,原本比面无表情的冷酷,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些。
皮肤黝黑的青年摸了摸脸颊草叶拉出的红痕,与不远处同伴对视几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这么大的动静可不是普通炸药能放出来的,如果真是贩/毒团伙搞的,这是对他们的挑衅,而且对方这么猖狂也正是证明了,他们意外遇上的这几人,在贩/毒团伙里绝对处于高位。
他们担心敌人手里是不是还有什么杀伤性武器,幸好此前将他们逼上了山。
无论按这炸弹的威力来看,还是对方肆无忌惮的行事,就是不小的祸害。
当然,即使是这种危险,他们都不会放弃,这是他们的任务,也是他们的责任。
退缩,不可能。
众人掠过膝盖高的草丛,飞快地向爆炸地点跑去,在被惊动的动物慌乱的声音掩护下,他们不必再尽力减少动静。
另一边,在入耳震天动地的炸裂声中,燕瑜只觉得脑袋里一翁,然后整个人一重,深深地砸进了泥土里,气泡一样嘭的一下,铭文防护罩就给砸没了。
而这动静也将燕瑜恍惚地神智给拉醒了,猛地睁开眼,入眼是耀眼的阳光。
她僵硬的眨眨眼,黑漆漆脸上罕见地带着些恍惚。
入目是葱郁的绿色,透过树叶,还能看见一碧如洗的蓝天,干净平和的颜色。
方圆十里,没有魔化植物,没有异兽,空气里没有元力存在,或许在特殊秘境,又或者她换了一个世界,毕竟不是第一次。
没有威胁。
忍着头痛欲裂,燕瑜习惯性的探查没发现威胁之后,才稍微放松了些,运气头一回还不错,实力十不存一没事,重伤没事,活着就行。
意识消失的时候,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再次睁开眼睛,毕竟她的对手是魔武大陆,那个世界延续了几千年的组织,一半的的高阶外加5个圣阶来围堵她,实力地位堪比国家的核武器的那种。
啧啧,不就是在他们大陆上的各个驻地叠了几个爆裂、湮灭、诅咒铭文嘛,才炸了对方一半的人,她还真是善良。
她可是好心帮忙对方换血来着,毕竟几千年的时光,那个组织内里早就已经腐朽。
结果对方不识好人心全大陆追杀她,呵。
不过,无所谓,这样才不至于无聊,毕竟一步步的走过来,她对自己的运气已不抱希望,好人就是不好当。
似乎到那个世界的第一天,她就被算计着走上了特定的道路,跟小说写的反派似的,阴差阳错却又避无可避的对上了某些主角,被背叛,被追杀,被误会,变成世界公敌,最后还是对上的主角身后的那个组织。
索性那并不是她的世界,她也没把自己当成那个世界的人。
那个世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或者苟延残喘,或者孤注一掷,要想好好的活着,只有追求实力,弱者,几乎没有活着的自由。
那个世界已经坏了,只可惜她独木难支,没办法拨乱反正。
这是她在那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里,最深刻的印象,导致她即使重生,也从来没有忘记,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和平安宁、没有超凡能力的世界。
或许,在死亡之后穿越到魔武大陆,重新拥有了生命,耗费了她所有的幸运吧。
所以她遇到了一个将她当作试验品的铭文大师,从还在襁褓里便被灌输了各种的扭曲的价值观,活着最大的目标,便是灭世,或者说是毁掉那个存在了上千年的阴影。
到最后,没想到还是与那老头的话重合了。
索性她不是真的白纸,能够被那老头染上各种颜色,她自认为自己还是那个四有青年,自然不会那么不分善恶,代号血色铭文师的理所当然的觉得。
那个糟老头子,也不知道哪儿学得偏门诡异的铭文知识,让她好像被诅咒了一样,即使不听从那个糟老头子的遗愿,也总是遇到乱七八糟的事。
刚走进被屠村的废墟,后脚便被人发现;刚离开的地方,就被灭门;刚灭了个不怀好意的,后面便扯出一长串儿……等等等等,就是她催眠自己,将那个世界当成游戏,也玩厌了。
果然地球时候的一句老话说得对,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她果然是不长命,不过拉着那些听不懂人话的老家伙一起死,她也不算亏,当压在众人头上的那把刀不再锋利,那些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燕瑜很期待,只可惜她也看不到那个场景了。
引爆她花了一个耀月十五天刻画的高级空间铭文,将所有敌人炸成灰,铭文爆炸形成的空洞让她进入了时空乱流,人类的□□一般不可能在那种布满乱流的空间里存活的,即使她提前准备了防护罩。
她也早就准备舍弃身体,只要能留下意志,便已经算成功,就算是死了,她也不亏,总归那个世界除了铭文,也没什么有趣的。
没想到,事情竟然比她想象里的最好的情况还要好。
燕瑜僵直地躺在深坑里,漆黑的眸子柔和地看着明亮的天空,僵硬的嘴角一寸寸的扯起,带着些让人发凉的疯狂肆意。
重叠的树叶缝隙洒下阳光格外晃眼,她看到了那个橙色的大光球。
她不仅活了下来,还成功离开了那个世界。
那个她的存在的确是被诅咒了的世界。
被整个世界乃至世界意识的恶意笼罩着,她不疯也不变/态,完全要归功于上一世培养出来的优良三观。
好在,现在谁也管不了她了,毕竟世界都不一样了。
真好~
燕瑜看着天空,笑迷了眼,表情依然还带着些僵硬。
嗯哼,有人过来了。
感知里,几个普通人在快速靠近,手上拿着,枪?
是她曾经在电视里见过的,依稀还记得一点。
果然,她这是回来了?
燕瑜心跳漏拍了一下,眯了眯眼睛。
要是真的,那就太好了,毕竟她可是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青年,活在这样的世界,才让她觉得安心呢。
燕瑜艰难的动了动身体,没动起来,只能从手指开始,企图找回自己身体的控制力。
元力枯竭,身体破损,骨头还在,不算什么重伤。
如果是她原来的那个世界,刚刚她砸下来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被注意。
果然,还是自己的世界对自己人友善,毕竟她的出现是在深山老林,而不是砸在政府大楼或者禁止入内的某些区域,周围也没有另一双眼睛。
燕瑜轻笑着,眉眼温和,即使顶着一张漆黑的脸,也让人觉得满是善意。
她僵硬地抻着两只手臂,抬高,左臂挂着一圈圈缠绕着的银色锁链已经变成黑色,原本锁链上每一节都刻画着铭文,现在也十不存一,不过空间还在,便不是大事。
虽然以她现在的实力和这个世界的规则,可能也拿不出来几件东西。
燕瑜僵硬地跟中了迟缓一样,一卡一卡的动着关节,翻身,又一卡一卡的撑着漆黑的坑壁站了起来。
漆黑头发杂乱的披散着,破碎的黑袍下,纤长有力的身体也是一片焦黑,随手一扣便扯下一片皮,露出内里的莹润,苍白细腻得似乎碰一下便会留下伤痕。
当然,以她高阶战士的身体强度,连空间乱流都穿过来了。
燕瑜撑着站直了身体,东倒西歪的树木挡住了她看向更远的地方,明明这并不是他熟悉的地界,她却错误的有种惬意的轻松感,即使这个世界她没感觉到元力,让她的状况雪上加霜。
疼痛一直冲击着她的脑海,却并未见她有什么反应。
她能感觉到身上微暖的热意,鼻尖的泥土腥味儿,空气中平和的没有漂浮着经久不散的血腥和躁动。
燕瑜眉眼微弯,隔着重叠的树叶,紧盯着天空中那耀眼的存在。
明明她在这里也是个孤儿,只在这世界生活了十八年,刚刚高考完还没结果就穿了她还是放不下,即使孤儿院的生活并没有太好。
在这个世界,没有突然闯进家里的杀戮者,没有强者的肆无忌惮,没有燃遍天空瞬间毁灭一个城市的陨焰,也没有活着只为了追求变强的天赋者。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回来了
燕瑜黑白对比格外明显的眼睛盯着天空,深邃又明亮。
离开那个世界,不用被迫与全世界对立,不用被所有人恐惧忌惮的看着,也不用被非酋一样的运气限制,她好像有点儿不习惯呢。
燕瑜眉眼温和地笑着。
她爱这和平安宁的世界~
“砰砰砰——”
……些许意外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