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预宴(1)

城中一处酒楼。

“姑娘好大的口气,上来就要找铁面官,不知道姑娘懂不懂我们的规矩。”

“我知道。”春水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一身黑衣,脸上戴着特质的黑银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锐利如刀的目光,刺在自己脸上,她心头颤了颤,“我有大人想要的消息。”

铁面官看着面前的女子,露出不屑的神情,“只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姑娘不要让我失望。”

春水咽了咽口水,“我知道张氏藏兵器的地方。”

风止行坐在暗阁,听着下面的谈话,下人刚刚来报,说有名女子上来就要找铁面官,他正好没事,便来看看,能知道百晓堂正在找的消息,没想到来人竟是韩越的小妾,倒是有趣。

“主子。”风止行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向他示意,“要不要……”

风止行打断了黑影的话,“不用,我想听听她背后的主子,想要我们做什么?”

他想起这就是两年前被月家二姑娘陷害的女子,只不过她是如何知道百晓堂的位置的呢,她背后的主子也肯定不会是韩越那个没脑子的。

“姑娘应该知道欺骗百晓堂的下场。”楼下的铁面官目光如毒蛇,语气森冷。

春水都要哭了出来,但她不能害怕,她心一横,“我说了我有这个消息!你们到底做不做这笔生意。”

铁面官狐疑地看着她,“你想要什么?”

春水见有戏,连忙说出准备好的说词,“我前几日上街,不小心出了点事,有几位大哥救了我,我想知道他们住在哪?当面致谢。”

“主子。”铁面官让春水在楼下等他,从小路上了暗房,只能看到座位上的人的背影,百晓堂微弱的烛火下打在他的侧脸,他躬着身子,“主子,是否要同意。”

风止行垂着眸子,端起一杯茶,看着茶叶上下沉浮,“你觉得呢。”

“她说的那几个人是若水的人,不知她是否只是真的要去道谢。”

铁面官一时没等到回答,觉得气氛凝重,稍稍抬头,一枚茶杯的碎片朝他射来,在他侧脸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他立即跪下,“主子,属下知错。”

“你何来的错?”

座位上的人转过身子,铁面官将头压低,他觉得寒冷如冰的视线射在他的脑袋上,紧捏着手指压制住身体的颤抖,“属下不该擅自揣测主子的心意,不该自做决定。”

“告诉她,这笔生意百晓堂做了。”

铁面官心中松一口气,“是。”

还没等他起身走出一步,另一片茶杯碎片朝他袭来,穿过了他的喉咙,他捂住喉咙,瞬间倒在地上,闭上眼睛前,看到面前的人唇边挂着微笑,但眸中却无笑意。

“止行,谁惹到你了,这么凶?”来人打趣,“我刚来,就看到这幅场景。”

风止行看着来人,一身粉色长袍,桃花眼轻佻斜睨,“你觉得呢?”

温序绕过脚步的尸体,“你是好奇这姑娘身后的人?我查了,那天在街上却有这么一回事,是金贤那个不长眼做的,被一名女子揍了。”

温序见他若有所思,“暗卫说,那三个若水的人也在场,出手救了她。”

风止行摆摆手,向身后出来的黑影吩咐。

月遮坐在折柳阁的包厢处,心中想着时间快到了,春水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事了吧,但她印象中的百晓堂没有滥杀无辜的习惯。

月遮查清了却如时澈所言,昨夜便给春水递了信,她对韩越下手,春水则是她的第一消息来源,只是不知道她对韩越有多少恨,会不会甘心为自己所用。

于是她今日,便让春水替自己去百晓堂,再等半刻钟,若是再不回来,她便去百晓堂捞人。

她将茶杯放下,刚走出半步,开门声响起。

“大姑娘,成功了!”春水冲进屋子,劫后余生般兴奋,“他们同意了!”

春水想起自己走出百晓堂,双腿都在打颤,那群人真是太可怕了,但她心中却有丝雀跃。

大姑娘虽然没告诉她太多,但一定不会害她,否则,为什么还要救她呢?大姑娘信任她,这是她在韩府的两年,未曾感受到的。

虽然大姑娘没说昨日的女子是她,但她又怎会看不出来,都怪自己以前瞎了眼,以为二姑娘是好人。

“大姑娘,你看,这是他们给我的地址。”

盛京的春日,还是和往常一样多雨,雨势渐大,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空气中泛着泥土夹杂着青苔的味道。

“首领,喝酒!”

首领用手捂着杯子口,斥道,“明日就是预宴了,不能多喝。”

女子娇嗔地说,“首领,王府看的太严了,我真是找不到机会混进去,殿下交代的任务,怕是得等明天了。”

首领握上她的手,“不急,在我们回南朝之前,完成任务就行。”

呼吸之间,一道锐利的剑意藏在雨水后,朝着三人迅猛袭来。

“轰!”

首领将桌子一掌拍飞,挡住剑意,桌子瞬间四分五裂,酒水洒了满地。三人纷纷抬头,一男一女撑着油纸伞从雨中缓步而来。

“你们是?”

春日盛会预宴。

西郊别院门口停了数十辆马车,西郊别院是开国皇帝江万山建立的,用来避暑的别院,三面环山,还没有下车便听到嘈杂的人声,月遮烦躁地捏了捏太阳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花香。

“姐姐,我们到了。”月淮洲牵着月遮的手,将她从马车上接下。

月遮抬眼,别院外停了十几辆马车,云衫侍女鱼贯而出,穿梭在宾客之中,围墙外站了一圈侍卫,是皇上的亲兵,其中还混杂了皇室的人。

她扫视四周,估计了一下,至少有两百名侍卫,没想到皇上这么看重这场预宴。

月霖带着月苓和从后面走过来,见月遮在此发呆,以为她是被这景象震惊到了,嘲笑道,“淮洲弟弟,等在这做什么?没见过这种大世面吧,用不用表哥带你进去?”

月遮朝他看了一眼,月苓和正跟在他身后,身着一身鹅黄色织银百蝶罗裙,头上钗着一枚琉璃镶翠簪。

月淮洲压下眸子中的神色,抬起头,换上了一副笑意莹莹的面庞,“多谢大哥,好意心领了。”

“月大姑娘。”

“风少爷。”月遮见风止行一袭云母白衣,衣袖处精密地滚着刺绣,朝他们走过来,旁边还跟着云然。

他们两个怎么凑一起了?

风止行嘴角微微一翘,“云然,你应该还不认识月大姑娘吧,这是月府嫡女,月遮。”

月遮顿时抬起眸子审视地望着他,这人几个意思?

云然一怔,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海棠花的香气,这是那日女刺客身上的气息,他抬起眸子朝着月遮看去。

月遮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福身行礼,“云少爷。”

“少爷,对不住。”身旁抱着诺大花篮的婢女不经意间撞了云然一下,云然缓过神来,向四周看去,许多侍女都抱着鲜花,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这股海棠花的气息,说不定就夹杂在其中,虽然她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仔细想想,并没有在哪里见过,云然压下心中怪异的情绪,礼貌地行礼,“月大姑娘。”

风止行从喉咙间溢出一声浅笑,“月大姑娘,那改日再聊。”

月遮对上风止行漾着笑意的眸子,眉目间挂着一丝冷意,他射自己那一箭,她还没有忘。

迟早有一日,她要还回来。

“阿遮!”方婷娴刚下了马车,看见门口有一抹熟悉的身影,眼睛突然发出闪亮的光,立即提了裙子小跑过去,“阿遮,我就知道你会来。”

“婷娴,好久不见。”

“是啊,你不在盛京这两年,我可想你了。”方婷娴挽着她的胳膊,摇来摇去,不小心注意到了月淮洲,悄悄凑到了月遮耳边,轻声,“这是你表弟吗?长得挺不错的。”

月遮瞧瞧月淮洲,又看向她,“你喜欢?”

“诶哟,你说什么呢,你就别打趣我了。”方婷娴将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女子的羞涩,“我们进去吧,阿遮。”

她刚进院子中,迢迢流水声,箜篌丝竹声,还有这随处可见的插花,皇上还真的是下重金了。

据说十六洲突发大水,百姓流离失所,他们的这位皇帝,还真是重视面子。

“阿遮,你知道吗,听说今天大殿下要来。”方婷娴边和月遮向里走,边说道,“本来四殿下也要来的,不过皇上没有同意,只让大殿下来。”

月遮开口,“以前不都是四殿下出席这种场合吗?怎么这次换了?”

方婷娴向四周望去,压低声音,“听说是四殿下惹了陛下生气,被禁足在宫中,我听父亲说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想来这件事还要怨她,四殿下被禁足在宫中,母妃是张嫣芝,便是张家。

两年前就有人上奏,说江南市面上流通一批兵器,样式确是北朝的,便怀疑北朝有人私造兵器,卖给南朝,而最大怀疑的便是张氏。

但这件事因为没有证据,迟迟未下定论,所以才有人拜托到了百晓堂。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她刚把兵器藏地的消息透露给百晓堂,当天晚上就有人前去查抄。

张氏提前收到了消息,将兵器运走。大理寺卿只找到了几张兵器制造图,兵器制造图对北朝来说算不上重要,但流落在皇城外面,这件事就很奇怪。

皇上大怒,四殿下就被禁足在了宫中,她想起两年前在假山后听到的谈话,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大殿下的手笔。

着实二人都不算做什么好人。

说来也巧,她近几日刚回盛京,两年前她庄子的隔壁,正是张氏藏兵器的地方,亏百晓堂还以为她有什么秘密的情报来源。

方婷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弯的像月牙一样,“不说了,遮遮,你想好一会表演什么了吗?”

月遮无奈地摇摇头,“婷娴,你也知道,我琴棋书画,样样不行。”

“遮遮,你也不小了,你这样,怎么找夫婿啊。”方婷娴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月遮敲着她的额头,开玩笑道,“我不求姻缘,也不求夫婿,唯愿心有所想,事有所成。”

“只吾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