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男子见倒了一地的人,愣了片刻,恍过神来,抬起手中的刀指着月淮洲,怒喝道,“臭小子!我告诉你,你惹上大麻烦了!”
月淮洲似是好奇,“哦?什么麻烦,说来听听?”
“你最好束手就擒,若是被我背后的主子知道了,断胳膊还是断腿,那就不一定了。”
男子见他退后半步,以为他害怕了,嘿嘿地笑,继续说道,“你最好跪下给老子磕三个响头,再拿个几百两银子,给老子那几个兄弟好好看看病,老子就不回去禀告你今天做的事。”
月淮洲眼观鼻鼻观心,“哦……”
男子见人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怒气横生,抬起手中的刀向前砍去。
月淮洲侧着身子躲着,恶劣地勾着唇角,眸子尽是讥讽,“你倒是给了我意见,你是想断胳膊,还是想断腿?”
顷刻,巨刀飞出去,扎进墙壁中,一阵惨叫声传来,男子面带惊恐,胳膊无力的垂下。
男子捂着胳膊,哀嚎道,“畜生!你个野种!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男子说了一通,没等到回应,抬头对上月淮洲令人胆寒的表情,冷汗直冒,“你,你想做什么?”
月淮洲眸子泛着红,微笑着望向男子,“你主子教训人的方法,有杀人这一条吗?”
“有。”男子连忙咬着舌头,否认道,“没有,没有这一条。”
男子和月淮洲猩红的眸子对上,嘴角却挂着与神情不相称的笑意,犹如他前几日给他儿子买的书本中所画的鬼怪一般。
月淮洲弯着眸子轻笑,表情是化不开的恶意,“没有啊,但是没办法,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他立即瘫倒在地,痛哭流涕道,“大爷,放过我,求求你,是我出言不逊,给小的一条生路吧。”
他蓦地意识到什么,他自己刚刚说的话,他真的不是月家少爷!
月淮洲见他的神情,扬起嘴角,不禁笑出了声,“理解的还挺快,但是可惜了。”
他掐住男人的脖子,手指渐渐用力,“所以麻烦你了,去死吧。”
男子觉得自己的脖子要被活生生捏碎,艰难地骂道,“疯子!野种!少爷不会放过你的。”
月淮洲将人抬起,男子脚尖离地,脸色青紫,不一会,便没了声音,不再挣扎。
他注视着手上不小心沾染到的血迹,皱起眉头,微微弓着身子,用倒在地上人的衣服,嫌弃地擦了擦。
他哼着小曲,心中想到,被姐姐看见就不好了。
月遮在原地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月淮洲,正疑惑之时,身后传来吵闹的声音。
“小美人,跟我回江南吧。”
月遮向后看去,一名男子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抓住女子的手腕,往自己的怀里送,身后跟着几个穿金戴银的侍女,侍女们全部将头狠狠地低着,不敢发声。
“你是谁啊?放开我。”女子挣扎之际,甩了男子一巴掌。
这声音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她朝着几人看去,春水?她怎么会在这?
男子见自己被打,猛地回了一巴掌,手上更加用力,“小美人,你敢打我?我父亲可是江南首富。”
“盛京的女子脾气都这么火辣吗?我喜欢,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家,让小爷我好好的对待你。”男子向身旁手下示意,手下一脚踹向春水的腿窝,春水身形不稳向男子怀里倒去。
“诶哟,装什么?这不还是投怀送抱吗?”男子掐着春水的脖子,边说边要把春水抱起来。
“是啊,被少爷看上是你的福气,跟了少爷,要什么没有,吃香的喝辣的。”男子身旁的小厮挂着假笑,奉承道,“你就从了少爷吧。”
月遮心中冉起烦躁,掏出面纱,戴在脸上。
“咚。”
“诶哟。”男子的手传开一阵刺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一片红,他晃晃悠悠地向周围看去,“谁啊,”
男子只见眼前影子一闪,手臂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啊!!”
月遮将他的手臂弯到身后,一脚狠狠地踹上他的小腿,还没等他第一声喊完,第二声惨叫响起。
男子痛得差点失去了意识,连忙招呼着身边的侍卫,“瞅什么呢?给我上啊!”
月遮视线扫地上的春水,两侧脸颊一边一个手掌印,她拽着男子的头发,将脑袋用力往地下砸去,语气清冷,“这是盛京,不是你的江南,岂容你们在这撒野。”
男子身旁的侍卫被她所散发出来的气场所震慑,不禁咽了咽口水,面面相觑,也不敢上前。
男子听到她的声音,没想到是个女子,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子带着面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如秋水般澄澈。
他额头上流着血,有些流进到了嘴里,看着着实有些骇人,他咧着嘴,“美人,这么粗鲁啊。”
她未收敛起身上的气息,将他一把拽起来,伸出手嫌弃地拍了拍他的脸,指着春水,“给那位姑娘赔罪。”
春水呆呆地看着,没想到还会有人救自己,她眼里充满泪水,却不敢往下掉。
男子愣了一下,吐出一口血,难以置信道,“美人,你让我对一个丫鬟赔罪?你……”
男子还未说完,又被人拽着头发,脑袋砸到地上,“我说,赔罪,听不懂话吗?”
蓦然,一阵锋芒锐意朝着她的面门袭来,月遮松开手,向后猛撤一步,刀刃擦着她的颈间划过,将她的发丝割断。
她看向自己身旁地上的三支梅花针,随后缓缓掀起眼皮,望向来人,两男一女,戴着斗笠,刻意隐藏着自己的气息,这种压迫感,想来是高手。
她暗自感叹,盛京城中还真是鱼龙混杂,月遮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也谨慎地瞄向她。
但为首的人没有对月遮出手,反而对着男子说,“金贤,别发疯,这是盛京,不是你的江南。”
“你是谁?”金贤被下人扶着从地上爬起,看着几人,向地下啐了一口,“敢管小爷的事。”
为首的人也不怒,而是示意旁边的人拿出一块令牌,举到金贤的面前,金贤双手扒开眼睛,凑到令牌面前,等到他看清令牌上的内容后,“切,晦气,皇帝的走狗。”
月遮定睛一看,他们的小拇指上有水波纹的纹身,若水的人?若水的人也混入了盛京?
为首的人这回才对向月遮,拱手道,“这位姑娘,方才得罪了。”
“得罪倒算不上。”月遮搀起春水,轻笑道,“只是希望大人能看好自己的人,认清南北,别哪日不小心惹到不该惹的人,出了事也说不准。”
“姑娘教训的是。”
月遮见人态度谦逊,她又不方便在此处出手,看了看金贤被她打的,满脸血痕,此刻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不好意思再咄咄逼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带着斗笠的女子见月遮离去的背影,走到男子身后,“首领,我们就这么让她走?”
首领藏在斗笠下方的眸子阴沉,压低声音,“那你想怎么办?她说的对,这里是北朝,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
女子又问道,“那金少爷?”
男子想了想,“他活该。”
月遮拉着春水躲向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两年前,临走的时候,她记得春水嫁进了世子府,她还备了薄礼。
可此刻见春水的神态大不如前,萎靡不振,她问道,“你没事吧?”
春水想要跪下,“这位姑娘,春水在此多谢了。”
月遮连忙将她扶起,“不用,姑娘客气了。”
见她没认出自己,月遮想了想,也未把面纱摘下,她问道,“我见你这穿着也是大户人家,怎么出来连个下人都不陪着?”
月遮说完,春水刚忍住的眼泪,此刻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我是什么大户人家啊……”
春水见自己失态,蹭了蹭眼泪,“这位姑娘,今日真是多谢你了,你若要有事情,就来韩府寻我,我今日出来的时间长了,要回府了。”
月遮没办法,见她态度果决,确是着急,将人送走后,她脑子有些乱。
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时失神,没注意到身后,不小心撞入一个怀抱中,还以为是方才的三人追来了,她神色一暗,向后出拳。
月淮洲出掌拦下,将她的拳头裹在掌中,温声问道,“怎么了,姐姐?”
她将手从月淮洲的掌中抽出,神色有些不自在,“处理完了?”
“都打了一顿。”月淮洲想起他刚刚扔在枯井中的几具尸体,他闪着大眼睛真诚地说,“放心,姐姐,都还活着。”
“姐姐,我们去折柳阁吗?”月淮洲发现月遮正在走神,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姐姐?”
“对,走吧,时澈还在等我们呢。”月遮缓过神来,头也不抬就向前走去。
月淮洲将月遮拉回来,牵着她的衣袖,“姐姐,走反了。”
等他们到折柳阁的时候,时澈已经在里面坐好等她们了。
“月遮姐、小师弟,你们居然还知道我在等你们。”时澈不满地大喊,带着丝怨气,“一个一个都干什么去了。”
月遮给自己倒了杯茶,安抚情绪,“你喊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想问问你,刺杀南朝皇子失败的下一步计划。”
月遮白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时澈。”
时澈用力压下嘴角的弧度,不过月遮任务失败还是第一次,“怎么可能?月遮姐。”
月遮没理会他,问道,“时澈,你还记得两年前方府,月苓和的侍女,春水吗?”
她自己虽然不在盛京两年,但时澈在,大大小小总归知道一些。
时澈想了想,“就是那个嫁进世子府的,给韩越做妾的?”
月遮见他想起,又问道,“是的,我方才在街上看到她了,看她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
时澈叹了口气,“唉,别提了,她也是个苦命的。”
“她本就是因不光彩的事情嫁入韩府,韩夫人自然不待见她,我听别人说,春水在韩府的待遇还不如一个下人,一年之前,她有了身孕后,还能好点。”
时澈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月遮,见她神色无异,才敢继续向下说,“但韩越那个杀千刀的,春水要生的那日,居然和人出去吃酒,结果出了事,春水孩子没了,韩夫人找了大夫看了,说这辈子都完了。”
月遮一时没有回应,就算是妾室,月府也应和世子府吩咐一声,毕竟春水是从月府嫁过去的,也是月府的脸面。
她不解地问道,“月府没打点些什么吗?”
时澈突然冷笑,“打点?春水当日唯二中的一份贺礼,还是月遮姐你送的,而且你知道那日找韩越出去吃酒的是谁吗?”
“是月霖。”
韩越暂时还不能死,月遮手指敲着杯壁,目光晦暗难辨,“时澈,我看到了若水的人。”
时澈不满道,“若水?还真是哪都有他们啊,你想怎么办?”
月淮洲喃喃,“若水?”
“师兄这都没跟你说?”
时澈收到月遮一记眼刀,见自己反应有些大,轻咳了一声,“若水是南朝的最大的情报组织,和我们北朝的上弦月一样,都由皇室控权,皇帝便是宗主,在皇子中选择一位作为少宗主,统领上弦月。”
“都杀了吧。”月遮靠在椅子上,垂着眼皮,“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若水一直都是南朝的核心,无人知其所在,却又无处不在,谍者杀手布满整个中原,和上弦月一直互相对立,平分天下。
时澈点点头,“但我们现在不方便动手,有一位长老还没有回来,下弦月都乱成一团了。”
还没回来?那就是风止行将尸体交给了上弦月,所以才没被发现。
这样也好,月遮抿唇轻笑,“那我们就让别人替我们动手。”
月淮洲安静地坐在旁边,插不上话,他垂着眸子绞着衣袖,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可是自己方才已经站在风口,吹了许久,居然还有。
万不能被姐姐闻到。
突然,一个药罐扔入了他的怀中,随即,淡淡的声音传到自己耳朵里,“把伤处理了。”
他注意到手上的细小伤痕,是刚刚将尸体扔进井中时不小心擦到的。他打开药罐,一阵草香袭来,心中流过一阵暖意。
“对了,月遮姐。”时澈开口拉回月遮的思绪,“珑文长老也会去参加预宴。”
“但我们现在连预宴的举办地点都还不知道,风氏瞒的太死了,消息传不出来。”
正宴都会在皇城中举办,而预宴则是在皇城之外,盛京城中能举办预宴的地方并不是很多,首先要有那么大的地方,还不能太寒酸。
上一次的预宴在定风湖旁举办,皇帝特意建造了一座四层楼高的瞰湖楼,只不过后来就因为国库空虚,全国上下盛行节俭之风,便将楼给拆了,真是想什么做什么。
那么现在就剩下万花楼,折柳阁,还有几处宅邸,万花楼是青楼,皇上定然是不会选的,折柳阁她又一直没收到消息,那就只能是在城外。
“珑文?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还以为他死了呢。”她找了珑文数年,却连人的真名都没有探出。
上弦月一共三位长老,珑文、灵籽、苍鹤,要说母亲当年为何逃离皇宫,珑文长老可是功不可没。
真没想到她刚回盛京,就有这么多仇人,还真是,令人兴奋。
月遮手指有节奏地扣敲着桌子,“西郊别院。”
时澈一愣,“西郊别院?那倒是一个好地方。”
“你的预宴筹备的怎么样了。”温序坐在棋盘面前,“听说你封锁了消息。”
接着他慢悠悠地说,“上弦月就是皇室,你不可能封锁他们的消息,你不会还以为那个刺客不是上弦月的吧。”
“要我说,何必去猜呢?下回见到,直接杀了便是。”
风止行不理会温序接连提出的几个问题,意味不明地哂笑了声,“温序,我们来赌一把。”
温序单手支着侧脸的彷佛来了兴趣,“赌什么?”
“就赌那个刺客是不是上弦月的人。”
温序问道,“彩头呢?”
风止行倚着桌沿,声音轻越,“我要你新得到的那把琴。”
温序拖腔带调啊了一声,随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点绛琴?口气挺大,那是父皇让我送入宫的。”
“入宫?那么好的琴,送给皇帝,暴殄天物了。”
“风止行,我怀疑你是故意的。”他挑了下眉,“那你输了怎么办?”
“怎么会呢?”风止行懒散地抬起眼皮,他落下了最后一子,“这盘棋,你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求个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