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遍地都是极致艳丽,散发诡异幽光的曼珠沙华。而冥河两岸的曼珠沙华是最瑰丽,引人注目的,长满悬挂在高耸的古楼、木桥边上。
此时几个鬼差正抬着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判官,驾轻熟路的穿过幽幽冥河。
鬼差们眼瞅着远离了是非之地,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像卸包袱一样,将鼻青脸肿的判官扔在地上。
他们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闲聊:“官做得再大有什么用,惹了不该惹的人,还不是照样比我们短命。”
另一个鬼差揉着胳膊细腿附和:“所以说这做鬼也有做鬼的门道,这判官命该如此,到头了。你光说今天的事,谁能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就是那九天上的醉烟殿下。”
“你们说得还真对。像判官这种一朝得势就猖狂的鬼,也就殿下这样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会出手收拾了。最近的世道乱糟糟的,我们还是保命要紧,老老实实当个不惹事的小鬼差,做完事就回去喝个酒,多开心啊。”
“理是这个理。不过你们说这殿下怎么跑到鬼界来了,平时他们这些神仙可是轻易不下界的,这里头该不会藏了什么事吧?”
“行了行了,刚捡回一条命就别多嘴了,我这脚还直打哆嗦呢,快走吧,耽误了正事上头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来。”
经这么一提醒,几个小鬼差脑海里浮现刚才惨烈的场面,灵魂都经不住颤抖了,我的乖乖再来一次,他们的鬼命还要不要了。
他们纷纷望向彼此,眼神对视的瞬间,立马提起判官,一人一只脚一只手,而闹事的小鬼被夹在胳肢窝低下,几人匆匆忙忙只想尽快将人带到监牢。
但是好巧不巧,这重时就在冥河边上拔曼珠沙华,鬼差们的嘀咕抱怨声,是一字不落的进了他耳朵里。
这可就苦了规无,他可没忘醉烟临走时交代他的事。这才不到一会的功夫,她先跟人打起来了,鬼差的谈话还让重时知道了,这还得了,“陛下,要不然我们去找殿下,看她怎么说。”
规无是想着把人先带去给醉烟,有她在,重时能闹出什么事。可就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哪还见蹲在地上扒拉花草的男人。
好似一阵风吹过,就只见他身影而已……
哎哟,这是要出事的节奏。规无急得拍了拍大腿,赶紧跌跌撞撞地跟上去。
他那追得上重时啊。
重时此刻已经挡在了鬼差面前,他眯了眯眼问:“把你们刚才说的事,一字一句的说给我听听。”他语气就像个局外人,仿佛真的要听故事一样。
却把鬼差们吓得半死。光不说因为醉烟的事,让他们对外来人提高警惕,就那规无的一句:陛下,快把他们吓得灵魂出窍了,这今天来了一尊更比一尊大的神啊。
鬼差们吓得话都说不出了,更不敢在重时面前鬼哭狼嚎发出一个声音。
重时有点不耐烦了,就说几句话的事,怎么就不吭声了,“你们不说的话,我就把你们都杀了,倒时候不能怪我乱杀无辜。”然后他指了指终于追上来的规无,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乌龟,你记得事后给我作证。”
规无那还顾得上重时喊错了他的名字,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茫然的问:“啊?陛下是要我做什么证明?”
“你怎么这么蠢。”重时话里话外,脸上眼里都是满满的嫌弃,就好像是在说,醉烟那找到的人,也配伺候他。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重时还是焦躁的解释了一句:“她说了不能乱杀无辜,你记得她问起来,你要帮我解释清楚。”
规无猝不及防的被重时来这么一下,差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
重时口中的“她”还能有谁,自然是天后了。规无短短的几个时辰,是见识到了这对和常人显得格外不同的夫妻了,他只得一个劲儿的点头:“哦哦,好的好的陛下。”
方才沉着一张脸的男人,散了几分冷气。
鬼差们可并没有因为重时的心情好转一点而缓过来,他们全程听着两人的对话,吓得赶紧连爬带滚地跪在重时面前求饶:“陛下不关我们的事啊,不是我们得罪了娘娘,我们只是奉了判官的命令行事。”
几个鬼差也还算聪明,终于反应过来了谁才是罪魁祸首,立马齐声控诉:“对对对,陛下,都是判官的错,是他狗眼不识天后娘娘,公然冒犯了她。真的和小的们无关啊,我们可以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还不赶紧说,还等陛下请你们吗。”规无有眼力劲的催促道。
鬼差们忙不迭的回:“是是是。”于是在重时的威压下,鬼差们那是连自家冥王的出现,到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给说得清清楚楚。
等说了半天没声了,重时歪了歪头,又好像不在意的问:“说完了?”
“说完了,说完了。陛下,我们不敢有半点隐瞒你的事儿。”几个鬼差连连表达城意,就差掏心窝子出来了。
重时有些懒洋洋的样子,只是规无能察觉得到他的心情现在很不美妙了,也不知道是听到判官挑衅醉烟的时候,还是听到冥王和醉烟的互动?
正当规无愈发担忧的时候,重时已经走到了判官面前,眼底透露着阴冷,语气危险道:“你蠢就算了,偏偏冒犯的人还是她。你说,我怎么能放过你呢?”
重时殷红的唇角,慢慢浮现出阴狠的笑意。而判官眼见大难临头了干脆破口大骂:“你们这几个叛徒,我死也要拉你们做垫背!”
判官突然迸发起全身的力量,张牙舞爪的朝鬼差们撕咬去。
他化成巨大的厉鬼,好似下一刻就要将鬼差们全吞下去。
鬼差惊恐得抱头鼠窜。
重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巨大黑雾,轻轻的笑出了声,“这回真的不是我动手了,是他找死在先,我不过是正当防卫。对吧,乌龟?”
“是!陛下,您的没错。”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规无是被重时惊到还没缓过神来,不说他该有一个帝主威风凛凛的样子吧,那起码有点正经的模样,可这短短的时间接触下来,整个就不是一正常人。
重时不知道规无起了疑心,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意,知道他有病又能拿他怎么样,再说了他挺正常的啊,不就杀了几个小鬼嘛。
重时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仿佛遇到极为开心的事。他站在冥河的古楼小桥上,随手施法带起一朵又一朵的血色曼珠沙华。
此时狂风大作,重时又身着玫色暗纹黑袍,好似和曼珠沙华融合在一起。
重时甚至有心逗弄了一下判官,让他的三魂七魄分裂又归位。判官被折腾得面目扭曲,气急败坏的要自爆身体。
重时也在此时觉得玩得差不多了,瞬间双手展开法力交织在曼珠沙华上,而它也宛若无数个沾满鲜血的利刃,尽数刺向判官的体内。
却在此时,他察觉到了某个熟悉的人在快步靠近。
刚才还一副凶残模样的重时,呆愣了一下,与此同时法力也渐渐收回了,漫天的曼殊沙华花瓣一片一片的落下。
“诶,陛下你去哪里啊。”规无不理解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喊打喊杀的,现在就施法捆住判官扔在一边不管不顾而已。
重时恍若不知道规无的困惑,自顾自地回到冥河边上蹲着继续拔彼岸花。但走到了半道又略显匆忙的走回来,指了指几个小鬼差:“快找个东西把他嘴巴给我堵上。不对不对,快把这个麻烦鬼带走。”
鬼差们睁着眼睛茫然无措,不过终于可以走了,也不管那么多了,“谢陛下,谢陛下。我们马上把人带走。”鬼差们也学聪明了,看出重时的不对劲,趁着能走赶紧走人。
而且他们走时还不忘打扫一下现场,果然见到重时露出一丝满意的脸色。
等人都走光了,重时又回到最初的地方,开始糟蹋花花草草。
这一幕,是惊呆了没见识的规无。不过他的后背也渐渐冒冷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这天帝,他不对劲啊,我的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