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许在霓虹斑斓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天已经暗了下来,墨蓝的黑云将橙红的晚霞遮盖,晚风吹过时竟还有几分寒意。
温知许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爱谢言酌,爱到可以为他放弃一切,所以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里,她对谢言酌言听计从,她将他视作自己的港湾和最后的归宿,她以为他们就会这样一直走下去。
可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爱谢言酌,因为她可以为他放弃一切的事物里,不包括她自己。
爱不该是卑贱的。
[知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和孟期期现在也没有联系了,和你在一起的这两年我只有你,真的,我发誓!]
[我知道,你和我一起的时候没有过不忠,可是……可是,我不想当那个退而求其次,也不想当所谓的合适。]
[是我要的太多了,你既然给不了,那我们就分开吧。如果你觉得亏欠我,那过去的这两年,就当偿还了。]
回想起刚才与谢言酌最后说的这番话,温知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主动和谢言酌提分手,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矫情。
在所有人看来,她能暗恋成真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再要求和她平等的爱意,这像是得寸进尺。
温知许知道,爱情或许无法做到真的平等,她愿意多爱谢言酌一点,可谢言酌不该骗她,也不该将她的爱看成理所应当。
时间久了,任何人都会累,爱意也会在一次次情感的忽视中消磨殆尽。
车停在花店旁边的停车场,温知许这会儿已经走远了,就不想再回去开车,一是嫌麻烦,二是怕谢言酌没有离开,回去撞见了。
这个点是下班高峰,公交车站台上人满为患,温知许走过去站在空处。
站了没有一会儿,一连好几辆车开过,人少了许多,温知许在空出的长凳上坐下。
温知许掏出手机,思索了片刻,给阮冉发去消息:[我跟谢言酌提分手了。]
[???]阮冉回复得极快,从这三个问号就能感受出她的震惊。
阮冉:[怎么突然就分了?你想开了?]
看到这句话,温知许噗嗤笑了出来,她回复过去:[嗯,想开了。]
温知许和阮冉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阮冉精准总结回复:[你就是白月光替身。]
这么说起来,温知许才发现这么狗血的替身文学原来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这八年的故事要是写成小说,妥妥的就是一篇虐文。
温知许:[好了好了别骂了,已经醒悟了。]
阮冉:[八年啊,姐妹,八年你干啥不好,追个星都能让你更快乐。]
温知许:[追星还是算了,现在塌房的男明星也不少。]
阮冉:[塌房也比谢言酌好。]
温知许:[你就这么看不惯他啊?]
阮冉:[看不惯到你要是真跟他结婚了我就跟你绝交。]
温知许:[......]
阮冉一直都不太喜欢谢言酌,当初温知许和谢言酌在一起阮冉就表达了反对意见,因为她总觉得谢言酌不是什么好男人,毕竟哪有好男人会明知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生喜欢自己,还会把人钓着的,说什么“还可以做朋友”,其实就是把人当做备胎。
但温知许喜欢了谢言酌这么多年,她肯定不会拒绝谢言酌,阮冉拦不住,也就随她去了,只是两人在一起后,阮冉愈发觉得不对劲。
谢言酌确实是个温柔又绅士的男人,他对温知许不差,但远比不上温知许对他的好,并且在很多时候他都将自己放在了这段感情的中心位置,他欣然接受了温知许一直围着他转,久而久之,他和温知许的地位开始不平等起来。
阮冉:[我早就叫你别对他那么好,男人都是这种狗样,你对他越好他越把你当舔狗,时间久了他就不会尊重你了。]
阮冉的话糙理却不糙,回首过去的这两年,温知许虽然幸福,但却不快乐,好多时候她觉得自己比起是谢言酌的女朋友,更像是他的佣人。
当她为他洗过一次衣服后,他的衣服便永远是她的活。
当她为他准备过一次爱心便当后,她下厨便变得理所当然。
他可以用工作作为借口一周不见她,但她却要因为他的一个电话抛下手里的所有事去找他。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谢言酌仗着温知许爱他,在谢言酌眼里,温知许可能真的只是一只只会冲他摇尾巴的小狗。
所以温知许正是想明白了这一切,才毅然决然和谢言酌提了分手,还好,她醒悟得不算太迟。
阮冉怕温知许之后会心软跟谢言酌复合,非逼温知许以她们的友情发誓,温知许再三肯定自己不会复合,又发了誓,阮冉这才放心。
和阮冉聊完,温知许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公交站台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夜色又深了几分,温知许一个人呆坐在长凳上,情绪怅然落寞。
虽然想明白了这段感情不再值得坚持,可难过还是无法避免的,温知许的初恋在这一天结束了,她失恋了。
眼眶有些酸涩,温知许不想在公众场合哭,只能快速眨眼将眼泪憋回去,她重重呼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转换情绪,一辆车忽然停在她面前。
温知许下意识地抬眼看去,车窗降下,穿过空着的副驾驶位,被光影雕刻地更为立体的英俊面庞出现在眼前,许忱挑了下眉,“温知许?”
温知许一愣。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许忱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笑着玩笑了句,“迷路了?”
温知许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
许忱轻笑:“没有你在这哭什么。”
温知许哑然,随即慌乱地侧过头,企图用长发遮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我,等公交车。”温知许倔强解释道,可这回答有些答非所问。
许忱直勾勾地盯着温知许看了会儿,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扫了眼空荡荡的站台,对温知许说:“上来吧,我捎你一段路。”
温知许下意识拒绝:“不用了,谢谢你。”
“你公交车等多久了?”
“好像半小时吧。”
“我过来的时候那边的路在堵车,你要是想坐公交车得再等半小时。”
温知许迟疑了。
她今天格外疲惫,只想早点回家好好休息,但她又不想麻烦别人。
犹豫间,温知许又听许忱问:“你家住哪?”
她回答:“城江国际。”
许忱点了下头,“我顺路。”
见此情形,温知许不再坚持,她想着等会儿给许忱付点油钱好了。
许忱的车后座放了东西,温知许便坐上副驾,她系上安全带,对许忱礼貌又客气道:“麻烦你了。”
许忱很轻地翘了下唇角,“不麻烦。”
车上陷入一时的安静,以前在班上温知许就和许忱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融入不进他们的圈子,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聊天玩耍,她无趣又嘴笨,常常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气氛有些尴尬,温知许的腿上放着包,手搭在包上,无措地轻轻抠着手包的皮面。
“谢言酌呢,没送你回家?”
安静之中,许忱忽然出声,温知许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什么?”温知许看向许忱,没听清他刚才说的内容。
许忱就又重复了一遍。
话落,身旁是一阵沉默,许忱侧眸看了温知许一眼,察觉到她的情绪,“怎么了?”
温知许的眼睫颤了颤,她垂下眼,轻声说:“我听你的,把他给踹了。”
许忱的眸光一闪,黑瞳闪过讶异,他看向温知许。
温知许低垂着眼,没有捕捉到许忱的情绪变化,她自顾自地说:“上次同学会上他说的话应该已经在你们圈子里传遍了吧,现在我估计就是大家眼中的小丑,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在可怜我,甚至看我笑话。”
温知许虽不接触他们的圈子,可她知道,任何八卦都是纸包不住火的,更何况是她和谢言酌这样的八卦。
温知许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目光,可是在这一刻,她仍旧觉得羞愤到抬不起头。
她所以为的得偿所愿,没想到到头来都是一场笑话。
许忱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收回视线,看向前方路况,说:“没有,你想多了。”
温知许自嘲地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我什么都知道。”
“这倒还真不是安慰你。”许忱笑了声,他语调轻松地问,“以前高中有一次数学老师喊我起来回答问题,我没答出来被他骂了一顿,我气不过又怼了他几句,然后我俩就吵起来,这事你记得吗?”
温知许不懂许忱为什么提这个,但她还是仔细想了想,发现根本没什么印象。
“不记得了。”
“那游畅有回趁着大扫除跟隔壁班女生去操场约会被教导主任从一楼追到五楼这事呢?”
温知许皱眉:“好像有点……”
许忱补充:“有点印象,但不多。”
温知许点点头。
“这不就对了。”
温知许茫然地看向许忱。
许忱开着车,目视前方,一双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把着方向盘,他的指尖在上面轻点。
“那些你以为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事情,可能在别人的记忆中只是转瞬即逝,没人会一直记得别人出糗的事情,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最主要的,而其他的事情,时间久了,都会忘的。”
在温知许的印象中,许忱一直就是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公子哥,她没想到许忱居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让她感到意外。
“可是,我的事和这些事不一样。”温知许轻叹,“不过无所谓,我跟他们本来就不怎么交好,以后也不会有过多的接触,他们怎么说我我也听不见。”
许忱再度看向温知许,不知是在想什么。
过了一个红绿灯后,许忱又打方向盘,将车停在了路边。
“等我一下。”他说。
许忱解开安全带下车,温知许抬眼望去,看见他进了路边的一家便利店。
没过一会儿,许忱从便利店出来,手上拎了一袋东西。
许忱开门上车,将拎着的东西往控制台上一放,“吃吗?”
温知许低头一看,发现竟是一袋冰淇淋。
温知许抬眸看许忱,并未伸手去拿。
许忱自若道:“家里冰淇淋吃完了,正好买点,不小心买多了,你拿几个去。”
温知许看着这一袋冰淇淋,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在夏天的时候她一向爱吃冰淇淋,上学时一天能吃好几个,那时候她的零花钱都拿来买这些了。
虽然想吃,但温知许也不好意思真的拿,正犹豫着,许忱从袋子里拿了一个甜筒直接放在了温知许的包上。
“拿着吃,我要开车了。”许忱也没多看温知许,将袋子放到了后座,启动车子。
温知许不好再推辞以免耽误许忱的行程,让他送自己回家就已经很麻烦他了。
安静的车内,温知许小心翼翼撕开甜筒的包装,轻轻抿了一口。焦糖海盐味的,很好吃。
“好吃吗?”许忱问。
温知许舔去上唇沾着的冰淇淋,点头,“好吃。”
“嗯,既然好吃,那就心情好点,没什么过不去的。”
温知许抬头,看向许忱。
霓虹灯光从许忱的脸上交替闪过,侧颜轮廓分明,一般隐匿在阴影中,看不见黑瞳的情绪,仿佛这话只是他随口一说,但却意外的安抚了这一刻温知许心中的伤感。
好像,许忱也没有那么难相处。
这个冰淇淋好似有魔力,车内的氛围不再尴尬,反而渐渐轻松了起来,许忱问温知许为什么会下定决心和谢言酌分手,温知许也没顾虑其他,倾诉般地和许忱说了许多。
许忱听完,面色平静,似是不感到意外。
“你不觉得震惊吗?他居然是个渣男。”温知许忍不住问。
许忱将车停在红灯前,左手手肘往降下的车窗上一撑,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震惊的,从他面相就能看出来。”
温知许一愣,“你还懂看面相?”
“懂啊。”许忱张口就来,“他印堂发黑,一看就是大凶之兆。”
温知许:“……”
温知许:“他只是皮肤有点黑。”
许忱:“都一样。”
温知许:“……好吧。”
红灯开始倒计时,许忱侧头看向温知许,这一次说得倒是有些认真。
“你是大吉,未来会有好运的。”
温知许神色一顿,抬头与他对上视线,目光相接之际,道路两旁的七夕玫瑰花灯点上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老许哥:死情敌,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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