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亲手烧制

从大雄宝殿出来,傅寄忱独自去了一个地方,留沈嘉念在殿外,瞿漠跟在她身后,周围都是人。她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扭头问跟木头桩子一样的瞿漠:“他干什么去了?”

瞿漠负手而立,规规矩矩地回答:“捐香火钱。老板每个月都会捐一笔。”

“每个月?”沈嘉念讶异地抬高眼皮。

“每个月。”瞿漠很肯定地告诉她。

沈嘉念默默地看向傅寄忱离开的方向,他这么有善心的吗?每个月都上山拜佛捐香火钱?真的看不出来。

等了十来分钟,傅寄忱的身影出现了,黑色大衣的下摆扫过路旁低矮的丛植,几片残雪沾在上面。

他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蓝色福袋,塞进沈嘉念的手心:“收好了。”

沈嘉念摊开手掌,福袋上绣着“平安”二字,扯开袋口的抽绳,里面装着一枚折成三角形的平安符。

“送给我的?”沈嘉念从刚刚一直震惊到现在。

傅寄忱:“嗯。”

沈嘉念把平安符装回福袋里,连同右手一起塞进口袋,抬眸去看傅寄忱的脸,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有些温和。

“我们下山吧。”

傅寄忱看到了她眼里的不解,她大概疑惑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求平安符这种东西。他挽起嘴角微笑,没有解释,攥着她的左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逆着上山的人流返回。

他今天没见到寺庙的住持,捐香火钱时,一位眼熟的沙弥给了他一个平安福袋,小沙弥说他是大善人,一定会有福报。

他自诩称不上什么善人,但他很喜欢“福报”二字。

他把平安符赠给沈嘉念,希望这份福报能落到她身上。

*

大年初六,沈嘉念去拜访了闫秋生。

这是她记忆里第一次光顾闫秋生的半山别墅,但是据闫秋生所说,她以前来过很多次。别墅里很温暖,阳台上能看到山间的雪景,能跟那天在潭福寺途中所见的风景媲美。

闫秋生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佣人,显得冷清。

但他不觉得寂寞,闲聊时跟沈嘉念说,他能在琴房里待上大半天,其他时间偶尔看书,偶尔去山里走一走,过得很惬意。

他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有时去到繁华喧闹的市井之中,反而会不适应。

他渐渐回归到正常的工作状态,除了工作时间,其余时间还是由自己支配。

沈嘉念留下来吃了顿饭,跟他聊了很久,下午四点多返回家中。

吉祥缩在猫窝里呼呼大睡,沈嘉念把刚送到家的食材整理进冰箱里,接到了傅寄忱的电话。

“晚上有事吗?”他在电话里问。

“没有。”沈嘉念单手洗了颗草莓,喂进嘴里,“怎么了?”

“晚上几个朋友约了一起吃饭,要求带家属,你要不要过来?”傅寄忱语调缓慢,留给她足够的时间考虑,“如果你答应,五点半忙完了我回家接你,到家差不多六点。”

隔壁的房子成了摆设,傅寄忱工作结束会直接到她家留宿,越来越多属于他的东西侵占她的领域,到了随处可见的地步。

比如玄关鞋柜里除了之前他拿过来的一双室内拖鞋,还多了几双手工皮鞋。茶几上除了他的烟灰缸,还有金属打火机和签字笔——他用过以后随手放在那里的。衣帽间里他的衣服一开始只占了一小部分,现在有三分之一的空间放着他的衬衫、西装。她卧室的沙发上有他的领带和睡衣。

某一天早上,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发圈,在里面看到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几盒保护措施,不同的牌子……

那是傅寄忱之前出差带回来的。

她以为他拿走了,谁知道被他收纳到抽屉里,仿佛就等着哪天她准备好了,他就会随手拿出一盒,拆开塑封膜。

沈嘉念跑神了,直到电话里傅寄忱醇厚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思:“不用特别纠结,如果不想去就……”

“没有。”沈嘉念咬下一口草莓,嘴里都是清甜的味道,“你来接我吧。”

“嗯?”

“没听清?”

傅寄忱声音里的笑意明显:“听清了。”

沈嘉念把草莓蒂扔进厨房的垃圾桶里,挂了电话,抓紧时间整理好食材,去卧室换衣服化妆。

听傅寄忱的意思,今晚是私人饭局,她没有打扮得太隆重,停留在能出门见人的程度。

六点一刻,傅寄忱到家了,他带了钥匙,自己开门进来的。

见了沈嘉念,他开口解释:“路上堵车,等很久了吧。”

一刻钟而已,不算久,沈嘉念穿上外套:“没有。我们走吧。”

吃饭的地方是周至臻挑的,一家私人饭庄,不对外营业,只接待重要顾客,环境偏僻,胜在安静,灯光都是暗黄色调的。

到场的人都是傅寄忱的发小,带了各自的伴侣,再加一个远道而来的陆彦之。傅寄忱介绍他们给沈嘉念认识。她以前见过他们,但她忘记了,傅寄忱就当她是第一次见,介绍得很详细。

周至臻手里夹着烟,眯着眼睛调侃:“好难得听傅大一次性讲这么多话。”

陈景晖接腔:“可不是,有几年没见傅大身边有女人了吧。”

叶湑说得更准确一点:“三年多。”

话落,叶湑猛咳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嘴快接错话了,在新人面前提什么过去啊,万一把这姑娘惹恼了,傅大不得找他们算账。

他瞄了一眼傅寄忱,好在他的表情没有变化。

介绍完他们,傅寄忱揽上沈嘉念的肩,跟其他人说:“这是沈嘉念,我……女朋友。”他想说未婚妻的,被沈嘉念的视线盯着,他话音顿了下,说了更为保守的关系。

周至臻是知情的,当初傅寄忱在机场里查监控的行动他全程参与,自然不惊讶。其余的人都以为傅寄忱失心疯了,找了个同名同姓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无名指上套了钻戒,可见傅大是来真的。

沈嘉念从他们的反应猜到了一二,小声问傅寄忱:“他们以前认识我?”

“一起吃过两次饭。”傅寄忱偏头在她耳边回答。

饭局上聊的话题很随意,都自觉不谈生意场上的事,中途傅寄忱出去接了个电话,沈嘉念落了单。对面那个叫陈景晖的“哎”了一声,见沈嘉念只顾着挑鱼刺,连头都没抬,索性叫她:“沈嘉念?”

沈嘉念闻声抬眸,抛给对方一个疑惑的眼神:“怎么了?”

“上上个月吧——”陈景晖边说边回想,应该没记错日子,是十二月份发生的事,“傅大烧了一对儿杯子,是送给你的?”

周至臻好奇:“什么杯子?”

不止他好奇,陆彦之和叶湑还有在座的女人都看向陈景晖,等他解答。

沈嘉念通过“杯子”能联想到的事情就是在她生日那天,傅寄忱送了她一对杯子,一蓝一粉,杯身错落有致地绕着精致的缠枝花纹,像艺术品,她没舍得拿出来当喝水的杯子。

陈景晖靠着椅背,手里端着高脚杯晃了晃,慢慢悠悠道来:“傅大借我的关系联系上我一个朋友,我那朋友开了家陶艺工作室,傅大跟人请教,亲手烧了一对儿杯子。听说成品出来前,烧毁了几十个,只有那么一对儿稍微能看。”

沈嘉念戳在鱼肉上的筷子尖停了短暂的一秒,眼神由疑惑变得诧异,送给她的那两只杯子是傅寄忱亲手烧制的?

因为杯子底部有印鉴,她先前就猜到不是买的成品,应该是傅寄忱专门定制的,没曾想是出自他本人之手。

包间里静了好一会儿,周至臻的太太语气艳羡地感叹了句:“当真没看出来,傅先生这么有心,送人杯子都亲手烧制。”

说罢,她的眼神瞟向身边与自己相敬如宾的丈夫。

傅寄忱是有心,可不是对谁都这样有心。

瞧着沈姑娘意外的神色,显然不晓得这事儿,这才是最难得的,有心意但不显露,意味着对方不愿借此收获同等的回报。

在场的人都没接话,傅寄忱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身上携带着室外的凉意,落座后,察觉到几双眼睛投向自己,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问:“在聊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拿起筷子夹了两只虾到碗里,戴上一次性手套剥虾壳。

陆彦之磕了磕筷子,给自己也夹了一只虾,哼笑道:“在聊某个痴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