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晚一边继续手撕烟雾邪灵,一边查看天地秤中新收到的一个个气团。
邪灵之怒,山间飞灵级野神之怒气一斤一两,可抵卖。】
邪灵之怒,山间飞灵级野神之愤恨二斤一两,可抵卖。】
邪灵之怒,山间飞灵级野神之痛苦二斤三两,可抵卖。】
邪灵之怒,山间飞灵级野神之悔恨二斤五两,可抵卖。】
邪灵之怒,山间飞灵级野神之愤怒二斤七两,可抵卖。】
……
一团团气,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向着天地秤倾泻而来。
天地秤八风不动,只管承接这一场堪称狂猛的收获。
而宋辞晚的目光却定在了天地秤的关键解说之上:飞灵级野神?
原来,这邪灵果真是山神!
只是这山神是“伪山神”,是邪神,是野神。而并非大周真神!
宋辞晚对于神灵体系了解极少,也分辨不出所谓“飞灵级”究竟算是什么等级,能够对应修仙者中的什么境界——或许是化神?
虽说宋辞晚手撕这烟雾邪灵,看起来一撕一个准,好似毫不费力。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撕裂这邪灵,她真正使用了多大的力量。
这东西是当真诡怪莫测,极难对付。
在宋辞晚看来,这飞灵级邪灵实在是比起小城级诡境都还要更难对付一些。
其真正难以对付的点甚至都不在于其力量有多强横,当然,这邪灵的力量本来就十分不俗,这倒也无须质疑。
这邪灵真正恐怖的地方却是在于,他能制造幻境,制造一重又一重的幻境,制造让人分辨不清真假,始终在虚幻世界里无穷穿梭的恐怖幻境!
刷——
随着宋辞晚最后一撕,烟雾邪灵在她的手中彻底消散成了一片虚无。
只余一道哀叹的余音,在波浪般动荡的山景中袅袅细弱。
宋辞晚眼前一亮,只觉得自己像是撕开了一层层朦胧面纱,面纱撕裂过后,世界终于重新清晰地回到她的面前。
再看过去,眼前景物却是变了。
山神庙还是那座山神庙,山神庙却未曾倒塌,也没有被宋辞晚的雷霆劈成废墟。
宋辞晚的雷法也收了,天空中繁星低垂,山神庙前,草木染霜,植被丰茂,原先雷劈的痕迹竟是分毫未存!
所以,先前宋辞晚以为自己来到了山神庙前,实际上她也确实是来到了山神庙前,只是彼山神庙,却非此山神庙。
从见到庙中的郭老姜等人开始,她就已经是陷入了一场幻境中。
幻境中的山神庙被毁,又与现实中有什么相干?
因此现实中的山神庙还是完好无损。
只除了……隔着敞开的庙门,宋辞晚看到,庙宇中的山神像眉心处,似乎是裂开了一道细缝。
乍看去,这细缝似是山神生了眼,又仿佛是山神在哭泣。
一种淡淡的悲戚萦绕左右,难描难绘。
值得一提的是,现实中的山神庙中,并无郭老姜等“人”。
宋辞晚施展大衍化生术,掐指一算。
识海中,她的心魔种子跳动,神明亦是睁眼。终于,在重重迷雾中她看到了那一点惊鸿般的真相!
原来,郭老姜等人早就死了。
早在许久许久以前,他们就都死了。
从最初,宋辞晚与涂山克己夜登天龙山,并远远见到郭老姜等人的那一刻起,宋辞晚与涂山克己其实就已经是陷入了一场幻境中。
那时候,他们见到的所谓“商队登山”,其实就已经是一种虚幻的重复,而并非是真实的存在。
郭老姜等人曾经夜登天龙山,结果却是死于邪灵的挑拨与他们自身的妄念当中。
这种死法,委实是太过于憋屈痛苦了。
郭老姜等人于是个个怨气难消,这些怨气在邪灵的控制下又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力场。
他们于是在天龙山上每夜每夜地重复着曾经发生的事情,他们或许也期盼着,旧事一再重演,是不是终有一次,他们能够获得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可惜,没有。
每一次他们都是全员必死,一个幸免的也没有。
怨气纠缠,郭老姜等人早已非人,甚至,他们连诡异都不是。他们成为了邪灵幻境中的怨气凝结体,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因为他们甚至连诡异都不是,也并没有完整的生前意识,所以不论在幻境中他们的情绪如何波动,宋辞晚的天地秤都采集不到他们的气。
整个幻境中,只有那邪灵才是真正的生灵。
虽则其是死性生灵,是生的反面,但只要其具备完整的意识,就能被宋辞晚采集到他的“邪灵之怒”。
宋辞晚掐指算来,明白了所有前因后果,至此亦不由得暗叹一声。
大白鹅在宋辞晚身边歪着脑袋“嘎嘎”连声,似乎完全无法理解一座已经毁了的山神庙,究竟是怎么重新变完整的——
对于幻境与真实,大白鹅显然是通通没感觉的。
“嘎嘎嘎!”
“昂昂昂!”
“亢亢亢!”
大白鹅激动、奇地扑扇翅膀叫!
一边叫它一边围着宋辞晚不停踱步,似乎想以此表达它难以按捺的情绪。
宋辞晚先前没能收到郭老姜等非人的情绪气团,此刻却是收到了大白鹅的一大堆“妖心”。
妖心,伪通灵期鹅妖之惊奇、激动、茫然,一斤六两,可抵卖。】
妖心,伪通灵期鹅妖之惊险、激动、欢喜,一斤九两,可抵卖。】
妖心……】
……
宋辞晚完全没弄明白大白鹅为什么惊险激动完了还能欢喜,但见大白鹅叫了一通之后情绪重新恢复,宋辞晚也觉欢喜。
她重新抱起大白鹅,道:“大白,这世上还有许多奇异之事,是我未曾经历,也难以想象的,此番我们又经历了一桩,你说是不是还挺有趣?”
大白鹅:“昂昂昂!”
宋辞晚抱着鹅,不再继续在山神庙前停留。
她能感应到,这山神庙中的某种奇妙灵性,似乎是消散了。
虽然看起来山神庙仍旧是完整的,但实际上这山神庙已经只剩了一具空壳。
宋辞晚遂抱着鹅继续向前走,她越过了天龙山山巅,脚步似慢实快,走上了下山的路。
她继续对大白鹅道:“大白,人心叵测,这一点人人都知道,但真正面对起来,却又有几人能真正看透这种叵测呢?人连自己的心都把握不准,更不必说别人的心了。”
大白鹅:“亢亢亢!”
……
一人一鹅,在夜色中远去。
遥远的中州、上京,那一面高高伫立的万灵天骄榜,却是在某一刻,忽然翻过一行字,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