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慕南笙从小针对沈含章,沈含章自也不喜欢他。

两人一个是性烈如火的少年将军,一个则为束身养性的俊雅状元,每每对上,虽都不搭理对方,但周围的空气就是弥漫着那么些针尖对麦芒的味道。

“你怎么了?”

云浓在他榻边坐下,装出淡定试探的问。

沈含章瞬时看出她的小心翼翼……没想到她竟敏锐至此。

他敛去锋芒,又恢复到平静语气,“没怎么,腿疾发作,我有些失控,抱歉。”

闻言云浓一下急了。

北望塔大火,虽说被沈含章护在怀中。

可她也并非全无知觉。后来明显感受到有一股黏稠浸湿了衣裙,鼻息间除却火烧衣衫的味道……

更有挥之不去的浓重血腥。

等她昏迷中醒来,看到司琴等人帮她换下的衣裙。

湖绿色的裙摆,沾的满满都是灰褐色干涸血迹,已看不出上面原本精美繁复的底纹。

她腿没事,无受伤痕迹。

那这血自然就是沈含章腿上的。

回忆起那些,云浓赶忙凑过去,柔软的掌心贴到他膝上,万分心疼。

“是这里吗?可是疼的厉害?”

说着云浓不知所措,嘟嘴给他呼了呼。

温热的气息,撩在腿上,好似一根羽毛,也落在心头,酥痒的有些难耐。沈含章见她神情微变,眉眼笼着淡淡的忧愁,在雨声烛色当中,暖的让人心疼。

不知如何面对这份关心,沈含章趁势起身。

“不妨事,我去泡个药浴。”说罢沈含章迈进雨中,连挽留的机会都不曾给云浓。

等回到了书房,沈含章走进去。

一个人置身在昏暗当中,他忽然就对自己方才的行为,生出浓浓的自厌。明明做好了远离她的打算,明明被慕南笙拦下也不是她的错。

可他竟然理智失控,等在栖凤院。

从云浓回来的那刻起,就不爽快的句句探问,简直有失君子风度。

深吸了两口气,让心情得以平复,沈含章这才叫青隐抬来了药浴。

忍着刺激骨骼筋脉的巨痛,洗过之后方又回到后院,这时候云浓也已经收拾好了。

她换了身家常的粉色锈牡丹束腰裙。

墨发披散,脸隐在其中,模样甚是乖巧。

夫妻相对吃了饭。

席间沈含章仪态悦目,云浓也不好说话。

两人全程不发一言,堪称诗书礼仪之典范。

直到后面躺在床上,丫鬟熄灭了大半的灯,只留床边两盏。

幽幽的烛光晃动,照出帐内一片暖黄之处,云浓才伸手慢慢拉住他。

沈含章未转身,却睁开了眼。

里面云浓的声音柔软地问:“你睡了吗?”

沈含章低眸,望着帐上她被自己遮着,甚至都看不到的身影道:“未曾。”

云浓说:“你让我想的,我想过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初始沈含章不懂。

后来一回忆方想起来,云浓说的应该是他断沈含风腿的那天,提醒她的话:【“殿下,你好好想想……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沈含章“嗯”了声,整暇以待。

云浓的手停留在他衣袖。

她总那么喜欢牵他,好似只要不牵着,成了亲的驸马就会跑掉一样,“每人都有自己的脾气,就算你是沈含章也不例外。我只知道,我的驸马不会主动伤人,哪怕伤人,定然也是别人招惹在先。总之以后你不喜欢谁,我就也不喜欢谁。”

“我不喜欢谁,你就也不喜欢谁?”

“嗯。”

那可真是毫无原则的话。

沉默半晌,沈含章复杂道:“睡吧!”

反应这么平淡吗?云浓撅嘴,不满意丢开他,“哦“了一声,同样翻身睡了过去。

沈含章却是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身后是云浓气闷的呼吸,他头一次怀疑,自己冷漠的把人推之又推,就为了一场不知胜负的北伐,究竟对是不对?

带着不甘入梦,云浓睡的并不安稳。

脑子里面乱成一团,迷迷瞪瞪竟好似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天上飘着大雪,御花园的水很冷。

她在水中浮沉,却好似永远也抓不到边。

身上又冷又寒,重的她没力气。

云浓伸手试图抓住什么,却怎么也抓不到。

最后疲惫无力,绝望的往下沉,口腔漫入的不再是带着风的空气,而是真实的——

带着冰渣子的水。

瞬间犹如万根冰针刺进心脏,疼的她嘴唇发颤。

云浓不明白……长姊是长姊,她是她,为何慕南笙要把一切的罪过,施加在她的身上?

夜半子时,沈含章忽然睁开眼。

两张帷幔隔绝了内外,让寂静的床上尤为安静。

但是此时,里面却隐有阵细细弱弱的啜泣声传来。

沈含章转身,就着仅有的烛光,瞧见云浓缩成一团,浑身发抖,脸上遍布晶莹的泪珠,果真在哭。

一声一声的,仿如撞在他心头。

沈含章蹙眉,“殿下?”

睡着的云浓,感觉到有人唤她。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对上沈含章,忽就一下扑到他怀中。

沈含章懵了一下,感觉到胸口濡湿,再听她几乎都要碎掉的声音,就算再冷漠的心也软了几分。

“殿下做噩梦了?”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然后忽然发现,云浓竟这般瘦,窝在怀里小小一团,背也薄薄的一片。

云浓“嗯”了一声,鼻音重重。

沈含章宽慰她,“梦都是假的,公主不必介怀。”

云浓闻言,慢慢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的摇摇头。

“不是的,都是真的。”云浓撅了撅嘴,才断的泪又忍不住往下流,“我梦见,我落水的那次……”

御花园的湖水很深,冬天的时候更冷。

云浓差点死在那次。

沈含章一怔,心下明悟了。

看来今日重遇慕南笙,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竟梦到那些往事。

当年他也是觉的慕南笙不对,悄悄跟了上去。

谁知竟从水里救出了只剩一口气的云浓。

这件事他本欲告诉云霁,但素来柔弱的云浓,却头一次对他表现出公主压迫,不让他说。

沈含章也理解。

当年西北边境不稳,慕国公中年上阵。

身后只留下这么一个幼子,若是担上了谋害公主的罪名,那么慕南笙此人,杀或者不杀……云帝都为难。

旁人只说云浓是在父兄的庇佑之下,无忧无虑长大。

那日之前,沈含章也是那般以为。

可那日之后,沈含章明白,再是纯雉,云浓也是皇族血脉,公主的责任她心里也一直都是有的。沈含章温声道:“可微臣把公主救了,殿下不必怕。”

云浓抿唇,未语却也睡不着。

沈含章叹息,“很晚了殿下。”

云浓坚持睁着双水润后可怜兮兮的眼,“可我害怕……”

“我不是在这?”说完沈含章也觉的语气不对,有些冲了,极力恢复到温和平静,“那公主怎样才能不怕?”

云浓眨了眨眼,感觉到沈含章的纵容。

于是手臂抬起来,余悸未消的望着沈含章,软软的声音跟他要求,“想抱抱。”

沈含章:“……”

屋外落着小雨,屋内烛光影绰。

她恐慌的面靥夜色中柔软可怜,看的沈含章终是伸手,将人揽过来。

罢了,只这一次。

阴雨连绵下了几日,再彻底放晴已是月末。

此时才算有了些初春的暖意,卫静姝邀云浓去大慈悲寺的请柬也送到了府上,说是云霁不放心,堂堂太子竟也要同行。

云浓就想……

二兄一大男人也是无聊,不如叫沈含章有个伴。

于是当晚沈含章回来,云浓就跟他提了这件事。

明明很简单的需求,谁知沈含章竟想也不想婉拒道:“太子一人,足以守护殿下和太子妃,我便不凑这份热闹了。四月三日那天,我正好有事。”

“什么事?”云浓顺口就问。

实际上自他毁容,就有些固步自封,每天把自己丢到书房里一整天。

不是看书就是练字,能有什么事?

沈含章含糊其词,“其他的事。”

“什么其他事?二兄是太子,他都能去,你难道比太子还忙?”云浓觉的他敷衍,有些不悦,嘴快抱怨了这么几句,说完才发现这话对现在的沈含章来说有些伤人。

恐戳到他闲赋在家的痛处。

嘴硬心软找补道:“你就是不想陪我。”

沈含章整个人立着定住了。

不知是被云浓所伤,还是真的默认不想陪她。

云浓又气又烦躁。

这都不知道被沈含章冷待的第几次。

她毕竟也是个公主,被千娇百媚长大,随即脑子一热,推搡着吧沈含章推到了门外。

“不陪我也罢,今晚你睡书房!”

反正他原也不想跟她睡的,云浓关上了门。

被赶到外面的沈含章,身上只穿着件单衣,整个人有点懵。

等到一阵夜风扑面,清寒无比,他这才回过神来,抬手敲门,“殿下?”

声音颇有些无奈。

比云浓先听到的,是耳房忙碌的司琴等人。

几个丫鬟走出来,看到驸马正风中凌乱……转而不约而同的,一溜烟又躲回去。

画屏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还好驸马没看见,不过我们公主出息了啊!”

驸马面前,总算硬气了一次。

她们不知道的是,画屏口中出息的云浓。

片刻之后把门打开,鼓脸对着沈含章怒目而视,等了半晌也不见对方认错,愠色的把外套丢到他身上。

这晚……

沈含章是在书房睡的。

转眼到了四月初三,天空万里无云。

一辆挂着东宫吊牌的华贵马车自城门驶出,很快远离了人烟,此时左边窗帘,从里被一只白皙的手挑开。

然后有个姑娘,枕臂百无聊赖的倚在了窗边。

陪行的云霁瞥到,冷脸轻喝:“成何体统!”

云浓撅嘴,回身大眼睛望卫静姝。

接收到信号的卫静姝摇了摇头,无奈对外面的丈夫道:

“左右也无旁人,外头有殿下守着,浓浓心情不好,您就由着她看一会儿吧!”

多年稳坐太子位,云霁的通透心思可想而知。从沈家接到云浓的那刻,他就猜到妹妹为什么不高兴。

左不过又是因为沈含章。

对此云霁恨铁不成钢:“出息!”

不就一个男人,也值得她堂堂公主烦忧。

嘴上虽然讥讽着,云霁还是召来几个侍卫,排成一队走在车窗旁边,挡住有可能经过的路人,窥探到云浓,没再阻止她往

如愿以偿的云浓,这才开始看景。

与宫中争奇斗艳的芍药牡丹不同,乡间小道多是野花,但别有一番风致。尤其后一段遇到片油菜花,风来一吹,满面花香,层层叠叠的黄色花海,就如浪花一般。

云浓心情好了些。

这时云霁忽然喊了声——

“书衡,你如何在这里?”

书衡也便是沈含章,云浓闻言愣了下。

然后就看到乡野之间,男人一袭广袖澜衫,走在花海旁边。他三七分低扎的墨发,半遮住左边面具。

背影瞧着风姿磊落,犹如闲云野鹤。

见他回头,云浓刷的一下甩下车帘。

假寐的卫静姝侧目过来,瞧见她气呼呼的面容,不禁失笑,“前几日还拿人家当宝,下雨天也急着回去。怎的今日忽然变了,驸马惹着你了?”

云浓梗脖子不说话。

耳朵却自觉的听着外面动静。

沈含章收回放在云浓那边的视线,拱手清润的声音道:“见过太子。”

“不必多礼。”

马上的云霁虚扶了他一下,亲切的口吻问:“书衡怎么一个人,徒步走在这里?是要去哪儿?”

“马车坏在了半道,青隐拉回去修了,微臣赶去石桥镇有点事。”

云浓之前一直以为沈含章敷衍她。

却原来……他说今日有事,都是真的啊!

如此她的气消了些,又听云霁大方道:“既如此,孤借你一匹马。”

“不行。”

“多谢殿下。”

同一时间,云浓和沈含章的声音一起传来。

两个男人齐齐往这边看,才甩下车帘的云浓又急着钻出来,她也不看沈含章,眼睛盯着云霁阻止道:

“不行,二兄不要借!”

沈含章看了她一瞬,也没生气。

倒是云霁忍不住横眉冷训:“书衡有事,你别胡闹。”

云霁表现的自来不喜欢这对弟妹,致使云浓一直畏惧他这位二兄,若是平时被这么说,她铁定就退缩不敢说了。

但是今日,云浓是红着眼也要坚持:

“他能徒步慢悠悠在这里走着,证明事情也不急。既然如此,为何不能陪我去一趟大慈悲寺再去办事。”石桥镇就在大慈悲寺后面,又不会耽搁什么事。

凭什么沈含章拒绝陪她!

云霁觉的云浓不懂事,还想再训。

可张了张口看到她倔强泛红的眼神,喉咙生涩。

有些烦躁的转头对沈含章道:“左右也是同路,书衡便和我们一道走吧!”

云霁说完,眼神无奈的朝云浓瞥了瞥。

浅含义是——给个面子,一起走吧!不然你这媳妇儿哭了谁哄?

沈含章也看了眼云浓,想到她仅有几次的哭泣,抽抽嗒嗒,悲痛欲绝的。

作为丈夫,他的确很不合格。

如今太子面前,的确不好驳了云浓。

于是带着些愧疚,沈含章答应了下来。

马车再一次徐徐前行,这回车旁边跟了两个人。

一位衣着华贵,明朗意气的云霁,一位白衣如仙,气质内敛的沈含章。

谁见了不说一声赏心悦目。

一直不说话,看着这幕的卫静姝,戳了戳家里阴云转晴的小公主,觉着好笑。

“这回满意了?”

云浓抱住嫂子的手臂不说话。

一行人很快到了大慈悲寺。

大慈悲寺香火甚,建在古树参天的郊外,因着今日天气晴朗,来上香的人并不少。

下了马车,他们扮作普通百姓。

云浓挽着卫静姝走在前面,而沈含章和云霁并排在后面护着她们。

到了卫静姝还愿的大殿,男人一般是不信这些的,云霁就和沈含章就等在外面。

云霁望着里面的妻子和妹妹,问沈含章。

“孤听闻你近来常自困于书房,怎的今日要去石桥镇?”

左右不久之后,望都人都会知道,沈含章也就没瞒云霁。

“如今迈入四月,正是播种的季节。臣想借这次早中晚三稻播种,顺便把乡绅们的地量一量。”

“量地?”云霁心里一震。

不过很快明白过来,“两税法改革的事,你还要做下去?”

晋国实行的是占田制,起初的确给朝廷带来了一定的收益。

但随着南渡之后,皇权衰落,各大士族占田荫亲,逐渐对土地进行垄断,税收却一避再避。

曾经带给朝廷收益的占田制,也成了吞噬国运的蛀虫。

云帝和云霁一直试图转变。

当初让沈含章进吏部,也是这个意思。

但现在沈含章可谓遍体鳞伤,又成了他妹婿。

重启沈含章,云霁就多了些顾虑,“书衡,你如今是白身!”所谓白身,不在朝堂,本可不再为天下筹谋。

沈含章颔首面容不改。

“正因白身,才能神不知鬼不觉从乡绅入手。”

士族门阀太过根深叶茂,直接冲突后果严重。

“乡绅入手,撕开一道口,逐渐将占田制改革为两税法,你便是站在天下门阀对面!此道艰险,毫无疑问会危及生命,书衡……你可想好了!”云霁郑重提醒他道:“莫忘了你的脸和腿!”

当初沈含章一入吏部,紧接着就在北望塔发生意外,这事何尝不是有人蓄意谋害?

云霁至今在查那场大火,却至今尚未有疑处。

沈含章却告诉他,他要借三稻播种,重新丈量乡绅土地!!

沈含章抬眸,温煦的阳光照过,拨开面具下他眼中原有的那股温和韶润,好似显露出它原有的冰寒戾气。

“殿下,你我幼时皆经历过南渡,沿途目尽饿殍千里,百姓当中易子而食。国难当头,唯责任二字,若我等都为之贪生怕死,那还有谁为北伐!为灭魏!为复都建州努力?”

“臣不惧生,亦不怕死。”

“唯愿以身为刃,复晋国安宁。”

说这话时,沈含章周身弥漫着一股势不可挡的锋锐。

云霁一听便知,纵使这几年沈含章以儒雅伪装,可仍旧不曾忘记那些南渡旧事。他复杂道:“衡有此志,孤亦欢喜。只是你一腔孤勇,奋不顾身而去……浓浓呢?”

沈含章沉默片刻,定定远眺着远山大地。

身后是云浓娇俏的在和卫静姝说话,沈含章攥住手道:“唯有晋国安宁,她方为真正的公主。我望她的未来,可以不惧门阀,没有和亲。”

虽然早知沈含章和云浓不会长久,可云霁还是憋闷。

忍不住跟沈含章确定,“哪怕这份未来,没有书衡?”

掌心已破,沈含章却痛而不自知,听了云霁这个问题,字如珠玑,清锐认真:

“哪怕这份未来,没有书衡!”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V哈!感谢宝子们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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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府有二子,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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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历二十三年秋,边关吃紧国库亏空,负责筹银的蜀王把目光放到扬州。

首富沈家首当其冲,成为被造访的对象。沈家愿捐银子,但提出一条件:要女儿嫁进王府为正妻。

相看前蜀王叫来儿子交代——

“今日去沈家,把眼放亮。选最恭顺最端方年纪最小的,如此你母妃调教两年,也不至于商贾之气堕了王府门楣。”

与此同时薛姨娘也借梳妆嘱咐女儿——

“雾雾啊!你脑袋伤过,玩不来权术。样貌可爱,一看就好欺负。年纪还小,于子嗣也无益。相看不过走个过场,吃好喝好就行。”

两孩子各自应下。

然后结果又选上沈雨见。

蜀王恨铁不成钢,“让你选人没让你选傻子,沈雨见脑袋磕过你不知道?罢了罢了,让你哥娶吧!”

薛姨娘那边也气愤,“魏淮安瞎啊!选妻选贤,雾雾除了有钱,能给他什么?罢了罢了,幸而相的是老二,咱也不亏。”

于是三书过了六聘,沈雨见北上成亲。

是夜红绸满目,烛影明澈。

沈雨见天真抬眸,笑语轻甜唤了声:“夫君。”

可她夫君抹额绑头,遮了红痣,沉默无言,且目光怪异。与当初扬州一见,侃侃而谈的开朗洒脱样有些不像。

没待多想,他又“嗯”了下。

婚后见了父母,二老对她极怜惜。

说是她远道而来,需熟悉风土,也要和夫君培养感情,无事便不必外出折腾。

沈雨见心中甜蜜,陪她的男人却嗤了声,“你是傻吗?”

她到后来也没想通他为何那么说。

直到阳春花开,沈雨见去赏景。

忽而墙头跳进一男子,眉心红痣。

看见她后意外片刻,继而紧张行礼,“嫂嫂……”

沈雨见落荒而逃,回去摘了夫君抹额,瞧见空无一物那刻,才恍然明白。

当初相看的是老二,如今她嫁的却是鬼子老大。

沈雨见吓的落了泪,魏淮序却抹着她脸愉悦笑。

“总算发现了!哭什么?是害怕吗?难道我学魏淮安学的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