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天家少真情,儿子却对发妻予以良知,云帝倍感欣慰,遂应下。

幸好啊幸好,如今二兄未及而立,二嫂就有了身孕了,云浓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碰了一下卫静姝的肩膀笑,“恭喜二嫂,终得偿所愿。”

“那作为我腹中胎儿的小姑姑,浓浓愿不愿意下月初,陪二嫂去大慈悲寺还愿?”久而无子,卫静姝也急,这让素来不信佛的她,去年也在大慈悲寺发了愿。如今终得所愿,她才真正松了口气,跟云浓俏皮的问。

云浓忙不迭失点头,哪有不愿意的。

与此同时,太子书房。

云霁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刻板的,像尺子丈量过似的脚步声,忙不动声色把手里的书抬高了些,正好挡在自己脸上。

少许眼前一片阴影覆下。

云浥冷漠的声音道:“带我去,公主府。”

云霁假意放下书,好似才发现人来,矜贵的眼神觑向从来不舍得对他笑的云浥,安坐不动道:“带你去公主府作甚?”

云浥嫌弃,“你建的慢。”

他难得兄长心怀,帮他和云浓监工邵陵王府和公主府建造,云浥却嫌他慢!!

云霁呼吸一滞,没好气瞪:

“孤乃太子,你知不知道每日有多忙碌?嫌我太慢,太慢你来啊!”

云浥点头,“我来。”

云霁一窒,眼冒金光。

对自闭症解释,恍如对牛弹琴。

他被气的不轻,复拿起自己的书推脱,“孤政务繁忙,忙完再去。”

“哦。”

云浥听了,就冷漠站着,一动不动的。

等他忙完,等他带自己去。

“……”他上辈子真是欠谁的,这辈子派了云浥和云浓两个混账来气他。云霁胸闷的不行,没一会儿又无可奈何。

想着云浥精通器械制造,那房屋搭建也有共通之处。

旁人暗中笑话云浥生而不足,那是他们不知道云浥有多聪明。

今日顺水推舟,让云浥去工部历练历练也好,云霁站起来,“走走走,早打发了你,孤早清净。”语气嫌弃的不行。

云浥面色未改,率先一步转身出去。

身为太子,云霁少有的礼仪不端,翻了个白眼跟上去。

于是等到云浓那边跟卫静姝说好了话,正准备叫上云浥把他送回宫。

却忽然被告知,云浥跟着云霁出去了。

云浓懵了一瞬间,觉的这世界可真奇怪,她两位兄长素来都说不到一块去,今日竟和谐的过分。

风已有些大,云浓穿的并不厚。

卫静姝问她,“那你还等阿浥吗?”

卫静姝怀着孕,正是需要丈夫的时候,云浓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待会儿云霁回来,再麻烦他送云浥回宫。

还是自己送吧!

云浓收回准备迈出去的脚。

重新又安安生生坐回软榻上。

“等吧!”

……

沈含章的腿疾,是个磨人的,逢雨必痛,简直比钦天监的卦象还准。这回发作之后,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天上果然阴云密布。

青隐抱着件披风进来,正瞧见沈含章盯着远处。

眉眼沉寂,表情深思。

一点愁绪,也不知想些什么。

青隐走过去,把披风递给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支支吾吾道:

“二爷,要不您去接接公主吧!”

邵陵王本就不喜欢二爷,真等他把公主送回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他们二爷性子沉默,如今脸又坏了,遮着面具,再找一个像公主那般喜欢他的人,可并不容易。

沈含章捏着指腹,并没回头。

冷风卷着落叶在院中飞舞,寂静中只听得到悉索作响。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青隐以为听到沈含章回答无望的时候,男人忽然张口道:“你且去打听打听,他们现下何处?”

思来想去,还是那句话——

无论内里如何打算,他是云浓面上的夫君,总要给她妻子的体面。这种天气云浓出行在外,于情于理,他都应该问一下。

听了这话,为夫妻担忧的青隐总算隐隐有了笑意。

站在沈含章前面,脸上得意,“小的早就打听好了,邵陵王跟太子去了长安大街,应是在看府邸建造,咱们公主等了他们有一个时辰,眼见天就要黑,如今实在等不住了,只得独自一个人,正在往回赶呢!”

虽说望都天子脚下,治安良好。

可这样下雨的天,公主那么漂亮一姑娘,遇到危险也不是不可能的!二爷你就说,真的放心吗?

青隐心里的如意算盘,啪啪响的都快敲到沈含章脸上了。

独自一人,那是夸张。

毕竟就算司琴不在,卫静姝也会派人送云浓回来。

沈含章撩眸剜了眼狡黠的青隐一下,青隐呵呵的笑,“二爷去吗?”

沈含章叹息一声,还未说话。

外面忽然守门的婆子领着一个人,叩响了书房的门,沈含章主仆一齐抬头。

青隐发现来的好像是翰林院,范敬直范大人身边的小厮。

此时站在不远处给沈含章行了礼,“驸马安好!”

“起来吧。”

那小厮直身,也不虚与,直接跟沈含章说明了来意,“驸马见谅,无故来访,实属有事。我家大人估摸着,《为民》一册您应该修订好了。只是他那边忙着收书,来不及过府,特请您定个离宫近的地方,帮忙把东西送过去,待会儿大人下衙,直接赶去跟您会面。”

其实让小厮带回去也成。

但之后沈含章就不在翰林院了,找他一次不容易。

范敬直怕有些地方修订的他不懂,索性劳烦沈含章走一趟,有问题当面说,省的后面麻烦。

沈含章翰林两年,范敬直便是他的恩师。

所以范敬直请,沈含章不得不去,但念及没人接的云浓,青隐却犯了愁。

怎么偏偏……

事情就凑到一块了呢!

青隐抿唇,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耳边却听得沈含章道:“那就如意楼吧。”

如意楼?青隐瞬间眼睛一亮。

盖因沈含章定的这个地方,正好就是云浓回来的必经之处。

谁说二爷不在乎公主的!他虽未直接明说去接云浓,这不也暗搓搓在范大人处徇私,把地点定在了如意楼。

青隐偷笑着,终于安心了。

外面刮着风,还下起小雨,且雨势有渐渐转大之征兆,云浓最是畏寒不过,卫静姝就想着直接留她在太子府住。毕竟就算不是公主,女儿家的嫁了人,偶尔在娘家住住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云浓婉拒,非是要回。

“二嫂如今有了身孕,兄长明面上不说,心里定也是极高兴的,我就不留下影响你们恩爱了。”

卫静姝佯装羞恼敲她一下,“好啊浓浓,真是越发能说会道了,明明是你自己舍不得沈含章,偏偏要推到我和你二兄身上。”

云浓撒娇的抱住她笑。

卫静姝就没了法,站起来道:“走吧,嫂嫂送我们的小公主出去。”

云浓忙道:“不必不必,我识得路。如今二嫂有着身孕,这种天气可不好出门,该当心才是。”

说着钻进司琴的伞,朝卫静姝摆手。

“我认得路,二嫂留步吧!咱们还愿那天见。”

卫静姝无奈摇头,看着她步伐在后面喊:“你慢些,我不追你。”说完又轻轻笑话她道:“能看到沈含章,就那么高兴吗?”

云浓已经不见了踪影,这话是她身边的大丫鬟接的。

“爱一个人便是这样,连去见他的路上,都可以风雨不顾,满心欢喜。”

听了丫鬟这样的话,卫静姝淡笑不语。

她想起十六岁的自己,父母尚在,风光无限,顶着荣耀的镇国将军府嫡女身份,真不知有很多人仰慕她。

其中不乏卫静姝喜欢的戎马儿郎。

只是没等她对谁生出情意,父亲就战死沙场。

母亲为寻父亲被敌军分解的残骸,孤身入了大漠……且一去未回,被人找到了两具尸骨。

双亲亡故,只剩下他们姐弟。

身后一群觊觎他们钱财的族亲,卫静姝只能撑起来,幸而她也不算茶,有父亲教的沉稳冷静。

后被云帝选中,做了这太子妃。

望都再没有人瞧不起他们,曾经欺辱他们的族亲也又俯小做低,他的弟弟在云霁帮助下重返战场,振兴了门楣。

她才明白——

绝对的权力面前,情爱不值一提。

人只有在无忧无虑的时候,才会想喜欢一个人。

所以她羡慕云浓,勇敢追爱,却从未奢求,去拥有这样一份感情。

就如今这样稳坐太子妃,云霁敬重她这位发妻,她也有了两人的孩子。

挺好的!

云浓上了马车,鞋袜已有些湿。

她赶紧吩咐车夫,“走快些,回沈府。”

说完就褪下了鞋袜,着实不想穿着湿的太长时间,让足底肌肤发皱难受。

左右车里没外人,也不用顾及。

司琴:“公主喝杯茶,暖暖身子。”

云浓接过她递来的杯,捧在手里。

如此等到如意楼的时候,温度差不多可以入口了,云浓正要去喝,忽闻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车身骤然停住。

云浓被颠的一个趔趄,手上茶水差点溅出来。

随即车帘被人用长缨枪背面挑开,传来一道以下犯上的声音,“云浓!”

云浓立即把脚裙里一缩。

听那人继续愤怒道:“谁许你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