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上门

春光正好。

秦元胥的喉咙发干,一时间竟忘记了怎么呼吸。他灼热的视线与她相交,心如擂鼓,却舍不得将眼神移开半分。

他想,她从前一声不吭地将他抛下,纵使有千般万般原因,他明明该恨极了她的。

如今她回来了,却什么都不说,瞒了他很多事,自己一人承受着,好像从未将信任交付。

秦元胥用力攥了攥手,压下心底涌上的酸涩,她又是个太狡猾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心意却好像离得越来越远。

佟映真低头擦了擦脸,被他看的先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

她明明故意迟了这么久,怎么有人能不生气,还这样奇怪地看着她。

秦元胥屏退了下人,终是松开了手,站在原地哑声问她:“你想做什么。”

“侯爷难道不想见映真吗?”佟映真眨了眨眼,垂眸将微风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一副羞怯的模样,“那便是映真会错意了。”

你看,她便是这样。只要装装傻,便能轻易将他糊弄过去。

然后呢。他应该心甘情愿继续上当么。

秦元胥一阵见血地道:“裴芸在宫中为难你,你明明知道皇后护得住你的。”

佟映真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拨浪鼓,敲出咚咚的声响来。她兀自低头看着旋转的鼓面,避开他的话:“侯爷又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了。映真知礼数不可少,特带了拜师礼来。敢问侯爷,映真能先见见朵朵吗?”

强忍着内心的冲动,秦元胥无奈苦笑道:“你若真想学箭,为何不自己来问我。”

佟映真蹙了蹙眉,他今日这是半点都不肯顺着她的话了。明明都知道不过是玩着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游戏罢了,怎么,不过才多久,就如此没有耐心陪她玩了。

佟映真放下了拨浪鼓,抬眸与他对视,她的眼神冷淡,嘴角微微扬起,略带些嘲讽的意味问:“若是我问,侯爷会答应吗?”

日永星火,以正仲夏。

五月尚不见榴火,轻柔的风吹处飒飒之声,从佟映真的从指尖淌过。明明才觉春来,却又忽迎夏至。

她明明是第一次来武安侯府,却又觉得处处熟悉。偌大府院的这一方天地,布置的竟与她从前的小院规整相仿。

而秦元胥偏偏在这里等她。

是真相信了她失忆的谎话,想让她从熟悉的环境中生出些什么特别的感觉来。

他这样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其实他从未将过去放下。又是否考虑过,她这样的坏人,会如何地去利用这份感情,去利用他。

佟映真在心底想,而他没有回答。

朵朵听到院中的动静跑来,佟映真蹲下将他抱了个满怀,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映真便是知道侯爷不会答应,才去求了皇后。不如此,如何能经常见到朵朵呢,朵朵说是不是呀?”

她明明用那样冷淡的眼神看他,待猫倒是亲近宠溺得很。

秦元胥问她:“你是想学箭,还是想见猫。”

看着自己养了四年好吃好喝供着的猫,此刻正没出息地赖在佟映真的怀里,毫不设防地露出脆弱毛绒的肚皮,将爪子悉数收起,甚至还夹音小声叫着,秦元胥的额头就突突地跳。

“佟映真,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你若要装,便装一辈子,不要让我再看出一丝破绽来。”

她忽然道:“难道侯爷以为我是真想来学箭吗?”

佟映真上前拔下头上的海棠簪子,抬手将尖端直直地对着秦元胥:“那日裴太妃便是这样用箭指着我的额心,说我不允下便是抗旨。”

“侯爷位极人臣,可又想过映真的处境。”

发簪被她随手甩在地上,佟映真抱起朵朵转身离开。

她离开的决绝,秦元胥不知自己已如此看过她多少次的背影了。他应该追上去,但是佟映真,你心里明明很是清楚。

其实你只需迈出一步,我便会向你而来。

佟映真来去自然随意,但她抱着朵朵,便有下人作势要去拦她。另一人赶紧将他拉住,低声呵斥道:“你做什么,侯爷都不拦,与你我又有何关。”

佟映真回头睨了秦元胥一眼,见他仍站在原地,便对着府中下人扬声道:“转告你家侯爷,辰时太早了,明日午时过后,我再来侯府学箭。”

两人面面相觑,悄悄看了一眼秦元胥的表情。姑娘这句话说得如此大声,哪还需要他们转告,侯爷自己便能听到。

佟映真进了武安侯府不到一刻钟便离开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裴芸的耳中。

“当真?”

惊讶过余,她还是窃喜的。采棠见她露了喜色,总算是松了口气。

裴芸昨日听说武安侯应下后,在寝宫大发了脾气,责罚了不少下人。她本就是大小姐脾气,进宫之后,更是我行我素。

她轻笑道:“我就知道。就算那佟映真同旁人有几分不同,元胥不过也只是一时兴致,哪能容她这么放肆。”

如烟震惊地看着佟映真抱着朵朵回了府,明明她家姑娘出府不过才一个时辰吧!

人回来就算了,怎么还带回来一只肥猫!

佟映真倒是心情极好的样子,在案桌上给朵朵铺了一层绒绒的毯子,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去翰墨阁,将宋老板请来。”

宋长昭一直记着,唯一一次与佟映真一起上街的时候,她在街上看见有人在卖放在篮子里的小猫,便走不动了路,光傻愣愣地看着。宋长昭笑话她,大方地说买只送她,却被她摇头拒绝了。

佟映真这才同他说起朵朵的事,宋长昭却是个没心没肺的,说买只差不多的取个同样的名字便是了,反正小奶猫都长得差不多。

气的佟映真转头就走。

每只猫咪明明就是不一样的,名字可以取代,感情如何替代?况且,她如今就是真真切切认出来自己的猫了,朵朵也没有忘记她,还同以往一样亲人。

宋长昭本打算明日去见她,既然她派人来寻,嘱咐了阿沐几句便熟路地从佟府小门而进。甫一进门,便瞧见佟映真拿了根雀羽在逗只肥猫。毛色看着油亮,宋长昭正欲上手摸一把,却见朵朵转过来凶巴巴地冲他龇牙。

宋长昭收回了手,抿唇污蔑道:“他便是从前你同殿下养的猫?看上去与人不甚亲近。”

佟映真轻瞥了他一眼,低头亲了亲朵朵的耳朵:“你再说一次试试。咱们朵朵呢,最是懂事的,知道你是个黑心无良的,自然不亲近你。”

宋长昭假装咳了咳,兀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把他带回来,秦元胥没意见?”

“别在我面前提他。”

听起来倒是却有几分怒意,不像假的。

宋长昭抿了口茶,决定不去触她的霉头,便说起了正事:“好好好,姑奶奶。上次你让我查春香楼的事情,有几处奇怪的地方。”

他便细细将可疑之处都同她说了清楚。

佟映真听后皱紧了眉头:“你是说……其实四年前,这春香楼还是实打实的风月之地。但如今,明面上已是不做皮肉生意了吧。”

宋长昭继续道:“是,这个时间太过巧合了。殿下走后,东宫侍女流落春香楼的,可不仅只有一个兰香。以你我对裴国公的了解,他不会如此行事。”

是了。若真是裴国公做事,当年东宫的侍女对他来说没有半分利用价值,他只会斩草除根,根本不会留她们一命。可兰香明明亲口说她是裴国公的人,她既抱着必死的决心行事,又有何必要对自己说谎。

光是想是没办法把事情弄清楚的,宋长昭看她皱紧的眉头,无奈道:“我包下了侍候兰香的婢女,你想问她什么,今日便可去问。”

佟映真瞪大眼睛惊讶地看他,果真是宋长昭直接的作风。堂堂翰墨阁宋老板,看不上春香楼那么多美人乐妓,偏偏包下一个普通婢女,谁听说了不夸一句他眼光独到,喜好小众。

但这也是最直接将她看住的办法。他既如此做,便是那婢女身上有可疑之处了。

佟映真问道:“刑部的人没审过她吗?”

宋长昭摇了摇头:“她胆子小,又笨拙,刑部问不出什么有用的,就把她放回去了。但你不同,蛛丝马迹,若与殿下有关,你定能察觉。你去了春香楼后,报我名字就行。”

佟映真点头应下。今日时辰还早,去一趟春香楼绰绰有余,她也不想夜长梦多,去拿了帷帽便想出门。

正欲跨出门槛,她回头看着仍坐在椅子上毫无动作的宋长昭,他正试图趁着朵朵不注意偷摸一把后背。佟映真见他不跟来,扶着帷帽奇怪地问:“怎么,难道只我去,你不去?”

宋长昭眨着眼冲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佟映真一下拿不准他这是何意。早说了春香楼如今已不是什么烟花之地,她一个女子都去得,身为男子倒还扭捏上了,还是真在乎自己那点破名声:“包了人,本尊却不踏进春香楼,你不觉得奇怪么?”

心里油然生出一种猜测,佟映真想也不想地直接问他道:“和郡主有关?”

果真见宋长昭变了神色。

佟映真恍然大悟,果然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她点点头,将帷帽戴上跨出了门槛:“我明白了,不为难你。”

宋长昭觉得她并不明白。

主人已走,他只能转头愤恨地瞪了猫咪一眼。而朵朵早就不想理会宋长昭,转身只留着个屁股对着他。

“她自己同秦元胥都乱七八糟,还猜上我的事了!”

说完,他便迅速地摸了一把猫背,然后在朵朵伸出爪子发飙前收手逃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一直拖到今天才更啊啊啊啊!!!

我的原计划是在高铁上库库码字,但是那趟车因为冻雨取消了omg

感恩老公们养我呜呜呜我真的超级无敌感动,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这本过签文是两万存稿开局……现在是卑微裸更……下一本一定存稿十万再开(晕倒了)

下本写个甜的

再表达一下我的爱意亲亲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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