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虞方醉的都打呼了,荣儿一直睁着双眼好奇的看着,甚至还学着一起打呼,然后又自己偷笑,别提多搞怪了。
朱兰英看着荣儿那样,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看着难得醉倒的虞方,叹息了一声却没有开口,弄的薛如玉都不知道说什么。
但马车里,就她抱着孩子坐着,所以她不开口,就没有人说话了。
“爹心里也不好受……”她迟疑了一下后说。
朱兰英长叹一声说:“是啊,不好受……”
他们心里都惦记着,但那时为了三郎,他们甚至都不敢多说,就怕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
“可如果再给我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我们还是会那么做……虽然这样对不起三儿,可他也知道大小姐好,要不是因为大小姐,他都不能活下来,我想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后悔的。”提起往事,朱兰英惆怅不已。
薛如玉这才知道,当年就算有她婆婆照料,朱兰英跟虞方得了自由身之后,不可能什么都靠婆婆的,而且婆婆那个时候也艰难,被婆家跟娘家欺凌,她还要想尽办法为儿子谋出路,所以想要照顾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那个时候,他们的日子并不宽裕,毕竟没有亲人在身边,两人身边又带着三个孩子,其中一个还身体孱弱,随时会没命,哪怕虞方夫妇费尽心思,加上有婆婆暗中照顾,最后还是没能救回虞三儿。
但当时的情况是,没有婆婆伸手,虞三儿就活不过周岁,所以夫妇两个才铭记在心,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虞淮安,哪怕一个不小心会万劫不复,他们始终没有后悔过。
“我一直觉得,三儿啊,就像是来报恩的,匆匆忙忙的来人世间走了一趟,让我们笑过,哭过,却始终护着他念叨着的最好看的
小弟弟……”
朱兰英的话,让薛如玉搂着荣儿的手紧了紧。
都是善良并感恩的人,所以才有了虞家跟虞淮安的缘分。
“等大哥来了,我们把三哥送回边关,给他修建好坟墓,以后我们可以每一年都去祭拜他,以后我们也会让荣儿知道,他有个三伯,始终护着他爹。“薛如玉看着她,很是真诚的说道,觉得这样的美德可以传承下去。
知道三儿始终有人护着,朱兰英的心情好了很多,她摇着头说:“你们在京城,哪里能每一年都去祭拜呢,你们的心意,三儿是知道的,以后有他大哥二哥他们呢,放心好了,他会高兴的。”
薛如玉发现这个承诺,自己还真不好说,就改口道:“那我们尽最大的努力,争取每一年回边关一趟。”
朱兰英被逗笑了,“这一路过去,路上耽误的时间就多了,我听你爹娘说,皇上器重你们,你们这要出一趟门得半年,皇上还不得生气啊!”
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很为他们高兴。
能被皇上器重,他们在京城就等于有靠山了,谁也欺负不了他们。
薛如玉琢磨了一下说:“只要把边关通往京城的水泥路铺好,路程就能减少,以后来回也方便。”
“这能成吗?”朱兰英很是心动的问。
要不是没有办法,她也想来看看荣儿,照顾照顾他们小两口。
“能!”薛如玉斩钉截铁的说:“只要有信念,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成的,到时候跟大哥说一声,也让京城这边加快进程,他们齐头并进,相信迟早有一天,两边的路能融合,我们能方便的来往两边。”
朱兰英被她说的话吸引了,期盼道:“真希望那天能早点来……”
路途方便了,走的再远的亲人都能
聚首,相信每个人都是那么想的。
“等我们送三哥回去之后,我会跟三郎说的,让他禀告皇上,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大庆的各个关卡官道都铺上水泥,这样的话,我们去哪里都方便,说不定我们还能再去一趟边疆,看看经过我们的努力之后的边疆是什么样的。”薛如玉转移话题,刻画出了极美的未来,让朱兰英的心情好起来。
朱兰英这辈子享过福,吃过苦,也走过很多的地方,但没有一个地方像边疆那样,让朱兰英记忆深刻的。
在边疆,那是唯一让她顺心又安心的地方,没有逃亡,没有危险,没有战战兢兢,所以她对边疆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对于薛如玉提的,她真的开始期盼起来,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大庆有这样的变化。
有薛如玉陪着说话,朱兰英的情绪彻底的平静下来,跟之前的痛苦完全不一样。
回到侯府,虞淮安扶着喝醉的虞方回了屋,有他娘照顾着,虞淮安就没多管,只是让伺候的人在门口守着,有什么需要,一定要伺候周到。
荣儿经过一天的奔波,已经睡了。
薛如玉不敢闹醒他,只让人打来温水,给他稍微擦洗了一下,就让他躺在床上睡了。
“爹那边没问题吧!?”薛如玉见他回来,顺口问了一句。
“嗯,”虞淮安点点头,然后看着床上的儿子说:“睡着了吗?”
摸着孩子的小脸,薛如玉哭笑不得道:”你是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还学爹打呼噜,可逗了,后来闹的过了,就撑不住的睡了,连抱起来,给他擦了脸,脱了衣服都不知道,睡的跟小猪崽似的。“
虞淮安揉揉她的头说:“哪里有人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儿子可不胖!”
小的时候
,可奶呼呼了,可后来因为跟着他们奔波,奶膘就瘦下去了,为此,他们夫妇两个不知道被多少人批过,但他们一点都不后悔,至少孩子跟着他们,快乐肯定比拘在后院要好。
薛如玉才不跟他争辩这个,而是低声说:“我让人准备了热水,给你放了药包,你去泡泡,过几天去边关的话,还要赶路。”
虞淮安点点头,想到什么之后,手解着腰带说:“我见娘的情绪好很多了,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
”啊!”薛如玉吃了一惊,随即把自己在马车上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抿嘴说:“我觉得最大的变化,还是因为他们看到三哥的墓好好的,而且这些年还被人照料着,压在他们心里的石块挪动了,心里轻松了,心情自然也变了。”
提起这个,虞淮安有点后怕的说:“是啊,你不知道,当时我想着找不到三哥的墓,从此之后,人世间对于三哥的痕迹消失无踪,我就怕,很害怕,怕三哥尸骨无存……”
这样的结果,任何人都无法接受,何况人家是因为他而尸骨无存的。
知道他的情绪也颇受硬性,薛如玉起身抱住他,安抚说:“你别多想,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娘跟我说,就算再来一次,她的选择依旧不会变,还说三哥知道能护着你这个漂亮弟弟,会瞑目的。“
“娘真的那么说吗?”虞淮安回抱住她,闷声问。
他是真的害怕,只是无法宣之于口。
哪怕爹娘不怪,他此生难安。
“嗯,娘说了很多事,对于救你这件事,他们从不后悔,所以不要多想,现在这样,我们大家都没有遗憾,已经极好了。”她继续劝着,在虞淮安全身的紧绷终于松懈下来之后,拍着他的后背说:“快去洗洗,我
等会过来给你按按,搓搓背……”
虞淮安点点头,没有什么忸怩的想法。
两人都知道,薛如玉只是因为懂医术,知道他心里沉甸甸的藏着事,才想让他轻松一下的。
有药包跟薛如玉的按摩手法下,虞淮安总算睡了一个好觉,没有辗转彻夜难眠。
……
对于张兴福做的事,所有人都觉得该好好谢谢他。
对一个家里并不富裕的人家来说,给金银是最好的感谢方法,但虞方不答应,说张兴福不是那样的人,人家也有骨气,拿金银过去,反倒会家宅不宁,要是被外人盯上了,更是危险,与其这样,不如送点别的。
“别的能有什么好送的?”虞淮安一时之间想不明白。
侯府里的东西,真论起来,就金银最便宜,很多东西是皇上赏赐的,给了他们都不敢用,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如买地送他们吧!”薛如玉提议道。
“也可以给张家人安排个差事。”朱兰英附和说。
虞家父子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两个提议都挺好的。
“那就这样好了,在他们村子那边,给买几亩好地,把地契直接放在张兴福那边,就不怕他拒绝了。”虞方果断道。
虞淮安紧跟了一句:“至于差事的话,我们以后在京城落脚,肯定有自己的营生,所以这个倒是简单,就许张家一个名额也可以。”
“其实这样,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送张家娃儿进学吧!”薛如玉语出惊人道。
虞家人对视了一眼,眼露惊喜,觉得这个感谢的法子,张兴福肯定拒绝不了。
谁能拒绝得了这样的法子呢,尤其是农家人,哪怕送孩子去识几个字,对他们来说,都是奢望。
“这进学的开销不少,那银子,我来出!”虞方当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