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被老皇帝猜忌,装了十五……

老皇帝叫来锦衣卫,低声吩咐:“找两个男人,两个女人,把他们分别分别关在两个庄园里,备足一年的粮食。看看会不会变成女人。”

如果可行,那以后,需要打仗需要开荒时,让所有女人变男人;需要提升人口时,把大部分男人变成女人,只留下少部分男人负责给种子。

想要人要人,想要粮要粮,这岂不是很完美!而且,以后也不怕男多女少,或者女多男少了。很多家庭也不必溺杀女婴了!

老皇帝琢磨了一下这个场景,只觉好似闪电直击脑海,国家前路一片光明。

得亏许烟杪不知道这事,不然肯定眼前一黑。

还前路光明呢!人和鸡的染色体都不同啊喂!

但他现在不知道,所以还能高高兴兴继续看热闹。

【哦豁,这道士还在试图裹挟民意逼迫老皇帝呢!】

【就老皇帝这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特别喜欢和人犟的上位者,别说是太子了,哪怕你逼他处置其他人,他犟劲一上来都能把事情顶回去。】

老皇帝轻轻啧了一声。

【不过,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主子福王倒台了?】

【也对,毕竟老皇帝没有昭告天下,他为了准备雌鸡变雄这个‘异象’,也一年多没回福王府了。】

大臣们:哦豁!

老皇帝:哦豁!

漏网之鱼啊!

那道士本来想借着气氛,活动活动自己僵硬的臂膀,甫一动作,唰唰唰很多目光看过来,惊讶中带着戏谑,道士身体一顿,感觉浑身更加僵硬了。

……这到底,怎么了?

自从来朝堂上揭露出太子是妖邪后,朝堂中人的每一次反应,都让道士觉得心里毛毛的。

怎么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呢?

当然是靠万能的锦衣卫。

等这道士悲天悯人一小会儿,便看见有锦衣卫从队伍之外快步走过来,对方还侧头看了他一眼。

“……”

注意到这个眼神,道士眼皮悄无声息地跳动。

随后,他听见皇帝分不清喜怒的问话:“又有何事?”

那锦衣卫又往他的方向看一眼,嘴角肌肉牵了一下,好似在笑。

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了。

便听锦衣卫道:“陛下,臣已查明,此人乃福王余党!针对太子,是为了入主东宫。”

怎么查出来的不重要,反正锦衣卫是万能的,自有消息渠道。

道士一下子绷紧了神经:“胡——”

他们一定是在诈他!

【哦豁!果然被锦衣卫扒出来了,福王也是作死,明知道亲爹的锦衣卫特别厉害,还敢搞小动作。】

老皇帝:没有没有,我的锦衣卫搜集消息的手段还没那么神乎其技。

他其实也一直很好奇,许烟杪到底是哪来的印象,觉得锦衣卫无所不能。

【这道士原来是给福王养蛇的啊!】

【嘶——好大的蛇,吓死我了……诶,他还是我家厨子的三叔?】

【不会牵连到我家厨子吧?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涉及到自己认识的人,许烟杪一下子就淡定不起来了。

【除了有这么一个坑人亲戚外,他一直是个老实本分的良民啊!我看看……他也没有掺和进这个事里,只是以为三叔过得不好,来投奔他——不行,回头我得想办法问问连沆,这种会不会连坐。】

被提到的连沆愣了一愣,飞快瞟了许烟杪一眼,心说:哪怕之前会连坐,现在有许郎的这道心声,也牵连不上那厨子一家。

又感慨着叹息:“权力啊……”

这就是许郎手中的权力。

随着许烟杪心声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吐露,锦衣卫大致了解了这道士的身份,便开口:“陛下,此人原名羊超,乃广东布政司岭西道肇庆府新兴县训蛇人……”

只一句话,就让自称道号长青子的道士指节攥紧,心脏狂跳。

锦衣卫……消息居然如此灵通?!

他才现身两天,已经查到他的原名、籍贯,还有他的主子是福王这些事?

紧接着,又听见锦衣卫暴露出来的事情越来越多,桩桩件件皆是真相。

道士额角汗水津津,眼里突地蹦出狠绝之色——

既然已经逃不掉了,他非得多拉些人下水不可!

他走街串巷,训蛇同时为福王打听消息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件事,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主子:“陛下可知,晋王和济北王有首尾,曾和他共营谋反之事?”

天色好似一下子阴沉起来。

“甚——”

晋王?

那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弟弟。陛下重视的家人。

连“晋”这个地方都给他了!

感觉到风雨欲来,不少大臣重重呼了一口气,悄悄看向天统大帝。

但帝王看向了许烟杪,微微透着希冀。

一些大臣猛然意识过来,面对这么爆炸的消息,许烟杪肯定会暴露什么。

那道士说的话,未必是真的!

【啊这……】

然后他们看到许烟杪面上流露尴尬之色。

【晋王还是暴露了啊。】

“嘶——”

大臣们瞳孔地震。

你还真参与谋反了啊!

你图什么呢?

皇帝也很想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图什么。

晋王这个封号不够好吗?

他这些年对这个弟弟不够纵容吗?

帝王独自坐在皇座上沉默良久,座下飘着小截花白,似乎是其主人惊怒之下,拽断的胡子。

“传——”他顿了顿,嗓音沙哑:“晋王。”

“皇兄怎么突然想起来唤我了?”

晋王推着他的轮椅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副胸无大志的样子:“臣弟一向不管事皇兄也知道,若是政事可不一定能帮上忙。”

又不知是真心还是欲盖弥彰,没有被面具遮盖的半张面上,浮现笑意:“臣弟出来前,雍儿和华儿正在睡觉,臣弟想赶在他们睡醒前回去,不然又要哭闹了。”

——晋王妃当初怀的是龙凤双胎。

老皇帝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手一伸,旁边锦衣卫递过来一根棍子。

晋王:“?”

随后就看到他哥抓着棍子,大步流星走过来。

“皇兄!”

“你这是要干什么皇……”

“啊——”

“稍等片刻,我……”

“啊——”

棍棍到肉。

许郎心善,见不得这个,十分“不忍”地扭过头去。

老皇帝暴怒的声音响起来。

“小兔崽子,觊觎什么不好,觊觎皇位!还和济北王合作?你傻还是他傻,把朕害死后,他能忍住不登基?”

“就你这傻样,还能逃得过济北王的算计?”

“还是你这双瘸腿能跑得过济北王?”

“蠢货!蠢货!”

“蠢死我算了!”

“娘临终前让我照顾好你,历朝历代的王爷谁有你过得舒坦!晋地我连儿子都没给给了你!你个龟儿子,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而且,人家济北王有土地有私兵!福王那猪狗不如的废物是我儿子,有血脉大义!你有什么!你有个屁!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稳重,还学人家造反!”

老皇帝越说越气,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打。

晋王从一开始咬紧牙关硬挺着,变成了被揍得哭爹喊娘,到最后痛呼声都变得磕磕绊绊了,那棍子还是雨点一样落他身上。

但老皇帝打过仗,知道怎么打才会死人,所以落棍的地方最多只会让晋王伤筋动骨而已。

——毕竟现在直接打死了,有什么意思。

【哇喔!】许烟杪感慨:【风采不减当年啊,把太子打瘸了也没比这个力道重多少了。】

连沆站在许郎身边,熟悉的双腿一软猛然浮现。

人快哭了。

许郎!这么严肃的时候,能不能别火上浇油了!这个时候你提太子???

许烟杪一提太子,老皇帝就想起来了,济北王的目的,可是要气死他亲儿子!

那表情一瞬间更加冷硬了。

“司马綝!你是打算亲手害死你侄子不成!”

【哦!这个到没有。】

【济北王嫌弃他蠢,这事也没跟他说,怕他坏事。】

老皇帝:“……”

啧。

但老皇帝也没高兴起来。

一个准备造反准备了三十年,没到半天就被擒拿的蠢货,骂他弟弟是蠢货,他有什么可高兴的。

——反而更气闷了。

棍棒停下后,晋王终于挣扎着喘了一口气,一边抽气一边茫然:“侄子?什么侄子?”冷不丁反应过来,目光错愕:“济北王对大侄子动手了?!什么时候的事,他不是打算起兵造反吗!”

但他兄长并未露出笑容,反而看他的眼神更冷了,拿起棍子又狠狠抽在他伤口上。一瞬间,皮肉撕裂得更大,血花四溅。

晋王捂着那处伤口,面上的汗水都好像一瞬间映照出血色:“皇兄……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没有太过参与济北王的事情……后来我的王妃怀孕了,我怕东窗事发,就立刻断了和济北王的联络。我现在真的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和王妃关上门好好过日子。”

【杀人未遂就不是杀人啦?】

许烟杪在心里啧了一声。

【济北王如果造反成功,还能留下老皇帝一家子的性命?】

【晋王如果意识到还这么做,就是凭着自己的臆测,不管皇帝一家子的死活。】

【如果没意识到,那就是做事不顾后果,一拍脑袋就干了。】

【不管哪种都挺可怕的。老皇帝也怪惨的,碰上一个白眼狼。】

老皇帝看了许烟杪一眼。

倒不能说他现在心情有多好,但听到许烟杪站在他这边时,表情确实舒缓了许多。

“哼——”

臭小子,不枉我对你那么纵容。

转头看向晋王时,面上怒意又起来了。

这个他倒也纵容了!结果倒是纵容出个白眼狼来!

“司马綝!你倒是说说,朕哪里对不住你,倒让你心起怨愤?”

先一步响起来的是许烟杪的心声。

【五分怪济北王,五分怪他自己吧。】

【从小在民间长大,十一岁那年被找到,接入宫,对皇家也没什么概念,看的很多话本子都是形容天家无情的,又觉得自己姓司马,老皇帝姓高,不是一个姓,更得小心谨慎,特别害怕行差踏错。】

老皇帝的拳头握紧,感觉那棍子又开始痒了。

【刚进宫那段时间老皇帝好像比较忙,没功夫管这个便宜弟弟,济北王当时还没去封地呢,就经常托人带书进宫给他看,什么话本子,什么史书……】

【啧啧啧,精挑细算的史书啊。弟弟在寝宫,一斧头杀了当皇帝的哥哥,强行登基。】

【还有母亲偏心,暗中吩咐哥哥把皇位传给弟弟,导致哥哥怀恨在心。】

【哦豁,还有母亲偏疼幺儿,哥哥心中吃醋,在母亲去世后各种针对弟弟。】

【上千年的历史了,他想看到什么贴合自身情况的都有。整个人都成了惊弓之鸟,总觉得老皇帝笑里藏刀,会摔杯为号,让五百刀斧手把他剁了。】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是被害妄想症。】

【嘿呀,原来给他看这些史书,是想要挑起他的野心啊!没想到直接把他吓破胆了。】

【笑死,济北王琢磨着这样也行吧,就没想过给他扳回来。】

老皇帝:“……”

这一回,哪怕是济北王已经被砍头了,他也非要将人挖出来鞭尸不可!

而等晋王回复了他那个问句,说清楚道明白了自己胡思乱想的前因后果,和许烟杪说得无有差别后,老皇帝当即踹了他一脚。

“蠢货!蠢货!史书里还有皇帝溺爱子女,纵容兄弟,怎么不见你去相信这个!”

【那还真没办法信。】

【子女倒还好,兄弟这个……可能一百个皇帝里才有一个对兄弟掏心掏肺。更大可能是掏兄弟肺。】

老皇帝身体一个倒仰,又坚强地复回原位。

低头……快低头……

大臣们默默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就差跪下去求小祖宗别再往陛下心上插刀了。

晋王迟疑地开口:“皇兄,我……”

“闭嘴。”老皇帝面无表情:“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然后,抬脚又踹了一下糟心弟弟那双毫无知觉的腿。

【别踹了别踹了,王妃是神医,还能治好他的腿也说不定,但真踹出其他毛病,就很难说了。】

【哦也对,都造反了,说不定要砍头了,老皇帝才不在乎他的腿呢。】

【诶,说起来,这么久了,王妃就没尝试过治疗晋王的腿吗?不应该啊,他们蛮恩爱的。晋王的腿又不是骨头断了什么的,据说是当年给老皇帝挡刺杀,中毒后就不良于行了。】

【得了医仙真传,她好像很擅长解毒来着。】

虽然很不该,但大臣们的关注点下意识飘了一下。

“小白泽想得也太简单了。”

“是啊,那么多年,恐怕双腿早就坏死了,再是神医传人,也没办法让枯木逢春吧?”

“而且说不定私底下看过了,但没有效果。”

议论声非常小,而且都是后排的大臣们在嘀咕。前排的大臣们倒是没什么感觉。

譬如窦丞相就揣着手,老神在在。

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在意的。如果真的治好了,才值得震撼吧?

【咦,怪了,王妃倒是想给晋王看看腿,被晋王拒绝了?说是没有可能治好,就不试了?】

兵部尚书昨晚没睡好,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他在前头又不能睡,只能找些事情来试图打起精神。

听到这个心声,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哈欠。

许烟杪还是太嫩了,这有什么难想的,无非是不想再一次被打破希望。人之常情。

【我看看……】

【等会儿????】

【你这腿是装瘸的?!】

【为了不被老皇帝猜忌,装了十五年的腿瘸,坐了十五年的轮椅?!】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在家里也从来没有站起来过。】

【卧槽!就连他的家臣和心腹,都不知道自己主子其实能走路!】

兵部尚书心神猛然一震,霍地看向那坐在轮椅上还被踹了好腿的晋王。

对方低眉垂目,正在向着陛下认错,那双明明有知觉的腿,被踹了一脚也能一动不动。

兵部尚书:“……”

对不起,不是小白泽嫩,是我太嫩了。

你他祖宗的——

厉害啊!

这到底什么脑子!

一众大臣微微抽气。

正常人谁能装十五年没办法走路啊!

晋王神色一凛。

他发现,他的皇兄表情十分扭曲——难道是杀心更浓了?

不行,他要自救!他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了!

“咚——”

晋王将自己整个人甩出轮椅,摔在地上。

然后,艰难地用两个手臂一点一点往前挪动身体。

“皇兄!”

“皇兄!”

“臣弟知道错了!”

“求皇兄开恩,看在臣弟早早与济北王断绝来往的份上,饶臣弟死罪吧!”

老皇帝:“……”

他面无表情看着这奇行种,再度确信:他这个弟弟是真的脑子不好。这个时候还敢再提济北王。还不如提提他们娘,哭着说愧对皇兄,自愿舍去王位,终生为娘守灵呢。

他真的要为这玩意儿发那么大的火吗?

“……”

算了,晋王府就不灭满门了。

流放贵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