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惊!少年郎当众脱衣!

梁瑞:“……”

所以这人觉得是他干了什么?

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默默背起了许烟杪递来的锅。

而那兴化知府显然暂时不打算对梁瑞干什么,并且仿佛没看到万寿公主退后的样子,嘴角一动,翘出笑容:“殿下,除去兴化府,汀州府与福州府的古田县的今日受灾情况,下官已记录完毕,稍后是送到衙门,还是送到殿下落脚之处?”

“送去衙门吧,我去各处巡视完就回衙门处理救灾事务。”

那知府便拱拱手,好似真的只是来说这事,说完就走了。

万寿公主微微一怔,心中升起愧疚:“其实,他也是个好官。”

只是为了升官,办法极端了一些,可也没有害人啊。她刚才直接后退,是不是太伤人了?

“此前我刚到福建,那福建巡抚轻佻,是这位知府先一步站出来,厉声训斥那巡抚。后来我还打听到,那汀州知府原先是个荒唐的,大旱之时什么也没做,既不开仓放粮,也不安抚灾民,还说什么让人去禁止捕捉鼃,如此便可以感动上苍,使上苍降雨。”

万寿公主说到这里,想到之前许烟杪揭穿兴化知府撒谎一事,突然紧张起来。

这事……应该不会也是兴化知府编的吧?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等许烟杪的心声,都等到许烟杪眼中逐渐浮现疑惑之色,才放下心来。

——看来这事是真的。

万寿公主接着说:“是那兴化知府当机立断,找了三五十壮丁将汀州知府控制起来,接手了汀州府,救治灾民。”

梁瑞微微颔首:“确……”顿了一下,看了许烟杪一眼,察觉到没有心声反驳后,才续上后面的话:“确实是位好官。”

私自控制一地知府,谁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怪罪,此人能为了百姓去冒丢官之险,实在难得。

许烟杪也感觉:“这人虽然……呃,总之,他确实是在为百姓做事。”

余下两人都知道“虽然”后面跟的是什么,又都默契地决定跳过这个听起来就很痛的话题。

“如今赈灾已至收尾阶段。”

万寿公主清声述说。

“各地的受灾田亩已然勘造成册,亦向户部申请了抚恤,只还未送达。”

“被灾户口的草册亦整理完毕,灾户姓名,是否有牛、有畜、有仓庚、有生业,是极贫还是次贫,男女大小几口,户首何人。来日查册行赈。空屋子者也记好了姓名丁口,若其归来,查册补赈。”

“抚恤未到,草册尚未整理完毕之前,正赈应当有的一月口粮,在我们到达之前,当地官员已赈济到户了。”

想了想,万寿公主补充:“每户日授米五合,幼弱半之。”

梁瑞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明显松快了很多:“殿下这些时日颇多辛劳。”

尽管赈灾流程朝廷都有规定。但初次做此事者,若非亲力亲为,很难快捷地说出其中细节。

又感慨:“幸好近年福建大丰,当地仓储支用充实,否则便要折价给银了。”

对于灾民来说,你给钱还真不如给一口吃的实在。毕竟,灾时买米,全靠朝廷和商家的良心,商家的良心是看其有没有趁灾哄抬米价,朝廷的良心是看其有没有费心平抑粮价。

梁瑞又细细问了流民问题,几人正说着话,忽听得远处有呼声:“殿下!”

侧头一看,是兵部司务连沆。

兵部司务一路跑来,还没等喘口气,就抬声:“殿下!朝廷的抚恤到了!”

万寿公主眨了一下眼:“可算到了!”

别看好像和许烟杪他们是前脚后脚到的,但这抚恤申请是一个多月前就到达了京师,那时候,福建的大聪明还没上奏发宝钞,这一个多月就是抚恤在路上的运输时间。

此行万寿公主为主,梁瑞微微拱手:“请殿下下令。”

万寿公主黑葡萄似的眼中迅速浮起亮光:“我……”她定了定神,认真地说:“平时都是在登记草册后,给每一位灾民发送赈票,领抚恤时全凭赈票,如今亦照旧例。”

“福建有八府,其中,我负责福州府,许烟杪负责汀州府,尚书负责泉州府,梁主事负责漳州府,连司务负责延平府,其余——兴化府、邵武府与建宁府,皆由当地官员行赈。”

万寿公主也知许烟杪是被暗定了拿功劳的,但拿功劳也分层次,最低等的就是混吃等死来镀金,最高等的……

“许郎。”万寿公主问他:“汀州如今知府空悬,担子最重,事务最多最琐碎,你能否做好?”

——最高等的,当然就是,组织把重担交给你。

许烟杪当着所有人的面,平静地回答:“我能!”

许烟杪从没有接触过赈灾,但之前大部分福建官员明显狠狠抓了草册整理,递到许烟杪手里的册子,记录非常完整和详细,只需要许烟杪按部就班下发赈款就行。

他只有一个人,但随行的锦衣卫有不少,每两人一个衙门发放抚恤——过往无数次血泪告诉华夏的每一个王朝,抚恤能用京城带来的人就用京城带来的人,千万不要用当地胥吏,他们是本地人,轻易就能欺上瞒下。

许烟杪叮嘱锦衣卫好好做,自己换了一身衣服,独自到乡野中。

他不懂救灾,但任何一个现代人都懂一句话——

“要到人民中去。”

想知道百姓有没有过得好,这次抚恤和之前的正赈有没有落实到位,百姓有何需要,都得亲自去看看,才不会被欺瞒。

一家一户敲门,借助讨水喝的由头,许烟杪假装和对方聊天。

让他高兴的是,不少人家厨房中都有米粮,不算很多,但的确是朝廷发放的赈灾粮。

唯一不好的就是……

许烟杪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第三次去野外解手。

——水喝太多了。

“下次得换个敲门砖了,不然水中毒就完了……”

许烟杪嘀咕着从大树后面走出来,才走出五十步远,突然听到一道哭声,右手握住好不容易从腰间抽出来的火铳,许烟杪小心翼翼地摸过去。

“幸好……陛下派人教过我用火铳。”

是个女人。

许烟杪一凛。更加握紧了火铳。

受过信息大爆炸的各种洗礼,他可从来不会用性别来判定一个人的强弱。

站在二十步之外,许烟杪高声问:“那娘子!你在哭甚?”

女人一惊,站起来时腿一软,整个人往后一倒,许烟杪下意识迈了半步,但还是谨慎地没有跑过去——主要是对方及时把手掌撑在田埂上,缓了几个呼吸,慢慢站起,露出一张泪痕斑驳的脸。

就隔着二十步距离,许烟杪和她交谈,长得好看十分占便宜,那女子心防松得很快,带着哭过后的浓重鼻音,告诉许烟杪:“村里要向河神祈雨,将我送给河神做妻子。”

许烟杪的表情肃穆起来:“这事——当地官员不管?”

女子垂睫:“就是知府同意的。”

许烟杪连忙去翻系统,但怎么翻都没有翻到汀州知府同意这事的八卦,正疑惑这人是不是骗了自己,脑中灵光一闪,去翻了兴化知府,果然翻到了。

这人为了升官,想到了一个歪主意——行祭河神之礼,倘若上天下雨,他就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倘若上天不雨,他就假装没有这事。

许烟杪眉头紧蹙:“你家人呢?他们也……”同意?

那女子脸上露出了苦色:“妾乃青妓。”

许烟杪呆了呆,才反应过来,青妓就是□□、雏妓的雅称。细细一看,才发现女子浓艳的妆容

——这确实是一位未成年。

□□又哪来的家人?

许烟杪急道:“我是朝廷的人,朝廷的吏部司务,你和我走,我替你做主!”

女子面上露出喜色,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又猛地止步,望着许烟杪:“不行!妾不能走!”

“诶?为……”

“村里人每过一炷香就会来寻妾!若是找不见妾,全村出动,郎君会被打死的!”

一炷香,就是五分钟。

许烟杪又说:“我去寻人救你!”

那女子又摇头:“二刻之后,便要开祭了。”

二刻就是半个小时,绝对不够他来回。

许烟杪捏着手指,一时为难。

那女子表情又是复杂又是感激:“多谢郎君,郎君心善,是位好官,妾不过是烟花之地的污浊之人,哪里值得郎君搭上性命,郎君快走罢,村里人快来了。”

然后她看到青年低头开始脱衣服。

女子瞪大眼睛:“……郎君?”

青年把外袍麻溜地脱下来,丢给她,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长得秀气,装成女人也不会露馅。”

“你把外裙也脱给我,披上这衣服,去最近的衙门寻发放赈灾粮食的人,他们是锦衣卫,让他们调兵过来。有那件衣服作证,他们会信你的。至于我,不用担心,我能够周旋到你过来。”

如果不行,反正他也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