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嫣一怔,感觉没听清。颜舒玉又缓缓重复一遍:“阿姐可以帮我。”
乐嫣本想拒绝,可想到他的伤势,又想到两人是姐弟并不是外人,纵使有些难为情但似乎也没什么。她犹豫道:“那,那你自己先把亵裤穿好。”
“已经穿好了。”
乐嫣掩饰性的轻咳一声,才转过身走到颜舒玉身边。目光触及肩部,她看到纱布上新洇出的血迹,想必是方才一番大动作又扯开了伤口。
她皱着眉一脸认真的又给他重新上药包扎,一时忘记了保持距离。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肩头,颜舒玉看着她冰凉柔软的发丝轻轻划过自己的胸膛,眸色暗了暗。
仔仔细细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乐嫣松了口气。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忽然才注意到自己挨颜舒玉极近,忙退开身,故作自在的拿起寝衣给他套上。
颜舒玉的视线始终胶在乐嫣身上,乐嫣莫名不敢去看他。阿弟身上有一股雪中松石的冷香,刚沐浴过后这股冷香更明显。从前她闻着只觉得好闻,今日却让她感到一丝窘迫。
他腹部有一道骇人且丑陋的伤疤,是当年山匪留下的。旁侧的新伤是昨日中的箭伤,好在这处箭伤比肩膀上的浅多了,不过泡了许久的水,也需要重新上药包扎。
这次乐嫣加快速度,弄好后又快速将他寝衣腰间的绳子系上,才抬起身道:“穿好了。”
寝衣乃是长款,夏季也只需穿一层单薄简单的即可,乐嫣庆幸这件事并不难做。颜舒玉无声与她对视片刻,拉住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膝盖和手肘还疼吗?”他俯身摸了摸她的膝盖,想要拉起裙摆查看。
乐嫣按住他的手,红着脸道:“不、不疼了。”
颜舒玉皱眉:“看看破皮了没。”
乐嫣踌躇着松开手,心里一时觉得不大妥当,可想到两人是姐弟不是外人,又觉得没什么,自己太扭捏。
裙摆掀到膝盖就停下了。她的两个膝盖都磕破了皮,有点点血迹,早已凝固住。就是伤处又肿又青,一时看着也不太好看。
颜舒玉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治跌打肿痛的药膏,打开盖子,清凉的药香味弥散开来。他用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挖了一些出来,涂抹在乐嫣的膝盖上,冰冰凉凉的,乐嫣感觉一下子就不疼了。
“手肘。”涂好了膝盖,颜舒玉又给她手肘涂了涂。乐嫣由他照顾自己,心里想着本来自己是来照顾阿弟的,怎么现在反倒还让阿弟照顾起自己来。
一时有些羞愧,她脸热了热,冲颜舒玉抿唇笑笑:“已经不疼啦。”
颜舒玉放下药膏拿帕子擦干净手,又无言的与她对视片刻,眸中流转的神色让乐嫣看不太懂。
感觉今晚的阿弟有些怪怪的。可能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她也有些怪怪的。
颜舒玉忽然矮下身,自乐嫣的腋下搂住她,将头搁在她的肩窝处。
“阿弟?”
颜舒玉没有吭声。乐嫣只当阿弟在撒娇,心中不免有些愉悦。
她打小便羡慕旁人有兄弟姐妹,一直都想要个弟弟妹妹。她不太清楚旁的姐弟是如何相处的,可颜舒玉的存在让她这两年过的很开心,总算体会到了当姐姐的感觉。
她从前只会向长辈撒娇,如今终于也体会到了小辈对自己撒娇是什么滋味。
真是恨不得把一切都掏给他。
“阿姐……”他低声呢喃了一句。
乐嫣以为他在担心昨日的事,抬手拍拍他的头顶,正了正色道:“阿弟放心,我必不会叫人查到你行刺太后一事,有摄政王府在,谁也不能再伤害你。至于太后……我会想办法替你复仇,叫她付出代价。”
或许是虎父无犬女,摄政王如今权倾朝野一手遮天,乐嫣即便被保护的再不谙世事,也非胆小怕事之辈,并不认为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多惊骇世俗。太后一党与摄政王府本就不对付,她是知道的。
颜舒玉摇头:“我不想连累摄政王府,阿姐莫要将我的事告诉义父。义父日理万机,我亦不愿让义父再操劳我的小事,我只想亲手报仇。”
“你的事不是小事,颜老祭酒乃大周肱骨之臣,颜氏一族的死不能就这么被蒙尘,必要让真相大白还逝者一个安息。”乐嫣皱眉道,“不过阿弟既不想让爹爹知道,我便替你隐瞒。你想亲手复仇,我会帮你。”
帮他复仇?颜舒玉眼中划过讥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忽然收紧搂在乐嫣腰上的手臂,低声道:“谢谢阿姐。”
乐嫣安抚的摸着他的头:“你我是姐弟。”
月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映射在背后的墙上。他们似纠缠在一起的藤蔓,相生相长。颜舒玉微微仰起脖子,将微凉的唇贴在她娇嫩的脖颈上,盖住淡淡指痕。
乐嫣呼吸一窒,推开他的头:“阿弟你做什么呀……”
即便光线昏暗,颜舒玉也看清了她脸上的红晕。她此时如同一头受惊的小鹿,勾人的桃花眼里闪烁着光泽。
颜舒玉笑了笑,眼眸干净无比:“心疼阿姐,便想亲亲阿姐,我们是姐弟不是吗?”
这是乐嫣自己才说过的话。她登时一噎,不知该如何反驳:“不、不可以这样的。”
“为什么不可以?”他眸中没有任何杂质,仿佛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们是姐弟,何须在意过多的男女之防。”
乐嫣呐呐开口:“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不可以随便亲女孩子这里的,你怎么这都不知道。”
“我以前也没有阿姐。”
乐嫣脸一热,软糯的道:“那你今后记住就行了。”
看着她脸上赧然的神色,颜舒玉心下有些好笑。
自顾自就把他当家人,真心交付,听之信之,连男女之防都忘了设。如此天真,他都要不忍心提醒她。
他又矮下身抱紧了乐嫣的腰,将头搁回去。气氛又变的有些古怪,方才阿弟这样抱着自己,乐嫣并不觉得有什么,现下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努力让自己想正事。虽说阿弟行刺太后的原因知晓了,可黛妃和那蒙面男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彼此相熟?
她开口询问。颜舒玉眼睫颤了颤,沉默片刻后道:“黛妃与太后亦有冤仇,那蒙面男人是她的手下。我能查到山匪背后的真相,就是倚仗了黛妃。”
“黛妃与太后有冤仇?”这是乐嫣从未听说过的。她只知道黛妃极为受太后偏爱,怎么黛妃还与她有仇?
“黛妃不是平霄将军的女儿吗?平霄将军一直镇守在边关,黛妃自幼生长在凉州,三年前进的宫,怎么会与太后有什么冤仇?”
颜舒玉道:“这便牵扯到上一代皇权之间的事了,个中太过复杂,我亦不是很清楚,只知黛妃是为扳倒太后而来的。”
“这……”这可是天大的秘密,牵扯的东西太多,乐嫣一时有些无法消化。
她对朝堂之间的东西了解的本就不多,爹爹很少会与她说这些的。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颜舒玉又轻声开口:“所以阿姐真的没看见吗?”
看到什么?乐嫣疑惑了一瞬,骤然想起什么,脸再次涨热起来:“没看见!”
“阿……”
“没看见没看见!你不信我吗?”
颜舒玉抬起头看向她,眸中涌起笑意:“我自然是信阿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