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针锋相对

在欠债与丢命之间,云遥毫无疑问选择前者,当晚便把行装搬了回来。

她悄悄和阿西商量,只想要一件最小最小的厢房,以便欠的债越少越好,却得知整间客栈,只有赫连铖隔壁的厢房是空置的。

那么大一间房,得要多少钱啊!

她保持微笑脸,内心已然崩溃。

总归是没有旁的选择,她躲进房里,给自己换药。

她边换边感慨,闻姝师姐不愧为医道圣手,送自己的这些药效果奇佳。尽管她上药手法不忍一睹,第二日,却也消了肿,结好痂,不必再缠绷带了。

从粽子手恢复如常的第一件事,就是查锦袋,她仔仔细细数了遍,还好,依然是九颗。

而隔日一早,萧祈年果然来客栈寻她了,说要带她逛逛。

云遥这几日东忙西跑,确实没有怎么一逛这聚宝城,实在心动。不过碍于某人,还是决定先去询问下意见。

他连锦王妃的面子都敢下,恐怕更不会给这位世子殿下几分薄面。

她刚推开门,就见两道人影从自己门前过,喜道:“阿西!欸?阿东?你也回来啦?”

阿西打招呼:“云姑娘早上好。”

阿东皱眉,捅了下阿西的胳膊,眼神示意道:她怎么在这?

阿西也眼神道:这你得问少主。

阿东:少主想到办法了?取血还是取骨?

阿西:不,少主现在只是吓唬她。

两人多年默契,眼神交流分毫无碍。云遥见他俩好一阵挤眉弄眼,打招呼的手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便礼貌微笑。

见两人终于交流完,皆看向自己,云遥忙道:“既然阿东大哥已经回来了,你们少主应该不需要再多一个仆从了吧?我能出门逛逛吗?”

阿东怪道:“什么仆从?你说我?我可不是什么仆从,我是少主的下属,我——”

阿西一个胳膊肘捅回去,甩了个眼色,接着转头来对云遥微笑道:“当然可以,我们现下要与少主议事,没有时间,有些东西还请云姑娘顺道买一下。”

“好啊,没有问题!”

有正当理由出去,还能顺道玩一玩!云遥接过清单,目送两人走远,雀跃地跑下了楼。

厢房中,赫连铖正擦着他的佩刀。

这两日阿西见他没事就拿来擦,不下十回,让他都错觉钧天刃似乎被擦亮了些。

阿东上前,递给赫连铖一本簿册,内有他此番回南疆处理的一些重要事宜。

在赫连铖翻看时,阿东忍不住道:“少主,这次......家主很生气。”

赫连铖不以为意:“他生哪件事的气。”

阿东心生疑惑,哪件事?最近少主干的能让家主生气的,除了赫连卓那件,还有什么?

他和阿西交换眼神:难道这几日,少主又闹事了?

阿西点头叹息,不言而喻。

家主素来最不喜欢赫连铖在外抛头露面出风头,尤其是在南疆境外。

但聚宝阁那件事,比起暗杀自家人,根本不值一提。

赫连铖将册子翻看完,阿东做得很好,他没发现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只将另一个名册交给阿东:“拿去给家主。”

阿东打开,一个愣神,迅速翻到底。阿西见状也拿来看,翻过一遍后,两人相视,神色不明。

“少主,这是?”

“嗯,没错,交给家主吧。”

家主生气,无非是赫连卓和他两个儿子死后,这一条旁支连带其名下的铺子与人脉,都将彻底从赫连家断开。

尽管赫连卓那些东西本身不值几个钱,但亲族那边,对赫连铖早颇有微词。长期以来堆积的不满,正好趁此机会借题发挥,这才是最难缠,也最令家主头疼的。

然而,赫连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天下人,天下事,为利而散,也因利而往。

他这册子中所载的,上京与锦州的百条商路,足够堵上他们的嘴了。

待这些商路一落实,源源不断的财富涌进南疆,涌进赫连家。他赫连铖,转眼就又是那些亲族口里的好少主,家主眼里的好外孙。

谁又会在意他做过些什么烂事?

只是他的那位,强势且野心勃勃的好姨母,以王妃之名握锦州实权,即使让了百条商路给他,却也从他身上狠咬下一块肉。总之,两个人,谁也不赚,谁也没亏。

经过这一遭,两人间的敌意倒是消退了不少。

锦王妃面对一个同自家孩子明明差不多年纪,却心思深沉,手腕狠戾的孩子,竟是生出三分同情,想他母亲若还在世,他也不至于如此。故赫连铖私心提了另一个不相关的要求时,她思忖后发现,仅是举手之劳,便应允了。

街头,云遥照单子上所列的材料依次采买,顺便四处逛逛。

她正从金羽楼提两个锦盒出来,忽瞥见拐角处的几个身影。

她仅稍稍瞥去一眼,那几人立刻就不知隐到何处去了,以至于她也没看清模样和打扮。

她不由想到阿西的提醒,担心被盯上,还要连累萧祈年。

萧祈年买了两个糖人过来,云遥道谢,在接过糖人时,凑近着压低声音告诉他自己的发现。

萧祈年听后拧眉:“还有这种事?”他略一思索,眼睛发亮,“没事,我们把他们抓出来!”

世子殿下天不怕地不怕,直接带着云遥七弯八拐的,拐进一条巷中。他让云遥继续往前走,自己则闪到一旁。

待那些人跟来,萧祈年瓮中捉鳖,突然现身,一个猛踹:“呔!什么贼人!”

他本已做好打架的准备,袖子都挽起来了。可那几人却被他吓住,动也不动。萧祈年定睛一瞧,也傻眼了,这些人,不正是他自家王府的侍卫吗?

他揪来一个,细细盘问。

问清楚后,萧祈年还是一头雾水,对同样茫然的云遥道:“这些都是我家的侍卫,他们说,是我娘派他们来暗中保护你的。”

这下,简直不知是惊喜多还是惊吓多,反正是天大的受宠若惊,惊得云遥手里的东西落了一地。

侍卫们上前帮她捡,一共三四人,捡完还与她,为首的道:“云姑娘放心,我们远远的跟着,不会打搅。”

半晌,她才磕磕巴巴道:“那、我、这、那多谢王妃娘娘了。”

一旁,萧祈年却是豁然顿悟般,极为纯情地红了脸,自言自语:“娘也真是的......”

他说得小声,云遥还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听见。

如今得知自己身后一直守着三四个人,云遥连走路都有点不利索,极不习惯,速速将剩下的东西买好,准备打道回府。

萧祈年则发现,云遥每回买东西,都要仔细看一遍铺子门口的告示栏,好几次下来,忍不住好奇问。

云遥窘迫一笑,道:“我手头有些紧,但这些好像都不招临时的。”

“啊?你很缺钱吗?你缺多少,直接跟我说。”萧祈年从来没尝过缺钱是什么滋味,也并不觉得这算得上什么大问题,理直气壮道,“要多少都有。”

云遥张了张口,却是没说什么话来。

萧祈年这才察觉到自己话不过大脑,呃了半天,灵光一闪,道:“我有个法子,能赚钱。”

他一脸神神秘秘,带她回到客栈。侍卫打开门,云遥看见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上摆着些竹子做的小方块。

她拿起几块,发现上面刻了一些花纹和字样,新奇道:“这是什么?”

萧祈年朗声笑:“这是我们锦州传统特色,麻雀牌!怎么样?来两把?”

云遥从来没见过,饶有兴趣,又面露难色:“可是我不会。”

“哎呀!我教你!很快就上手了!”

萧祈年直接将她拉到桌子边:“坐!”

人数不够,他又招呼旁边候着的侍卫和丫鬟们:“你们一起来!”

萧祈年平时就没什么架子,和这些下人关系不错,经不住他软磨硬泡,两人上前凑人数,另外的人则在门口把风。

云遥学得很快,两三局下来,就已经理解规则了。

不知是他们给自己放水,还是自己运气变好了,她竟然连赢好几局。

渐渐的,牌局越来越激烈,大家也越混越熟,连原本望风的那几个人都忍不住参与观战。

“你输了!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我又赢了!”

“给钱给钱给钱!!”

侍卫们叫苦不迭:“殿下,再输裤腰带就没了。”

萧祈年睨他们一眼:“云姑娘第一回玩,就赢你们这么多,还不检讨自己!”眨眨眼睛,趁云遥数钱时,嘘声道:“输了算我的。”

玩至兴奋处,竟没一个人记得时间,窗外天色逐渐暗下。

直到一个声音,将所有人拉回现实。

“云小遥,好玩么?”

牌桌上哗哗声顿停,云遥脸刷的一下白了。

能叫她云小遥的,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见她顿时间面色如土,萧祈年忍不住道:“表哥,你来有什么事?”

那些侍卫丫鬟们见不是主子,均是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见赫连铖皮笑肉不笑道:“友善提醒,你们王妃娘娘已到楼下了。”

侍卫丫鬟一听,这还得了!立即收牌的收牌,收桌的收桌。

萧祈年一听,却是不服,道:“我娘来了又如何,我娘来,我照样玩......”

一个侍卫冲到他面前,将他手里没来得及放下的牌取走收好。

萧祈年:“......”

“还不过来?”

云遥察言观色,立即乖乖走过去。赫连铖瞥一眼她手里沉甸甸的钱袋,道:“玩一下午了?玩得开心吗?”

云遥已经大致摸清他的脾性,他绝对不是在问自己开不开心,他根本是在问罪!

云遥立即指向一旁椅子上放置的锦盒、纸包,试图岔开话题:“师兄,你们要的东西,我已经买齐了!”

他看都未看那些东西一眼,只问:“云湛知道你好赌吗?”

作者有话要说:萧祈年(扶额):娘也真是的......(纯情羞涩)

娘娘(扶额):傻儿子

侍卫是谁派给阿遥的呢(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