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深思熟虑,我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放假后后的第一天,天色都还未亮,我谁也没告诉,就那么悄悄地屏蔽了所有的社交联系方式,自己一个人走出家门。
我觉得我需要对接下来的日子进行规划: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家来了那么多危险分子,虽然他们都尽量不增加我额外的开销,但我的生活费确实在呈断崖式减少,而且平静的日常被打破,这让混吃等死的我难免有些焦躁。
三九四九冰上走,这个时间段街道上几乎没有人,鞋底踩路面上滑滑的。我双手插兜酷酷地走,有个家长骑着电驴带小孩路过,向我啐了一口:“遛狗不牵绳,等于狗遛狗!”我不明所以地低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来了一只小土狗,正在跟我并排走。我原本抑郁的心情顿时被激情笼罩,对着后座上回头看的小孩面目狰狞:“这又不是我的狗,它只是毛色跟我衣服相近罢了,我又不认识它!”
天空蒙蒙亮,往常这个时间阿飞应该起床了,我关闭屏蔽发现页面没有一条消息。算了,阿飞没有手机,估计他已经注意到了,等大家起床后肯定会联系我的。我又重新开启了屏蔽。前方路边停着一辆小三轮,上面架着一个早餐摊,有炸油条的铁锅、盖白布的竹篮,我还看见了放豆腐脑的铁桶。三轮车后面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请联系老板,电话xxxx。
我按照告示拨通了电话,不一会有个晨练打扮的大叔从远处跑过来:“来啦,来啦。”
“我想问一下一碗豆腐脑多少钱啊?”我打开收付款准备扫码支付。
他撑着膝盖深呼吸几口气,盯着铁桶想了半晌,接着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啊?”我愣住了,小心翼翼地问他:“那这豆腐脑是甜的咸的啊。”
“大概都有吧。”他回答。
“好吃吗?”
“就普通豆腐味呗。”这次他确切的告诉了我,“能好吃到哪去,只能说不难吃。”
“你这老板挺实诚啊。”我深受感动,“给我来一碗豆腐脑一个粽子吧。”
“那可不成。”大叔连忙摆摆手,“我不是这的老板啊。”
我茫然地说:“这三轮车贴的不是你的电话吗?”
他比我还要茫然:“我也想问呢,这三轮车是我的,可这早餐摊不是我的啊。”
行吧,这美好一天的开始,让我对今天充满了期待呢。
我坐车到了之前与陆小凤同去的那家鬼屋酒店,围着它来来回回踱步。说真的,我对能白白拥有一栋酒店很心动,但是他的外观实在让我望而止步。我还在门口徘徊,那扇大门忽然又倒了,里面的经理跑出来扶门,瞧见我惊喜道:“你要来做我们老板了?”
“我要做老板那也得有钱才行。”我跟着他走进去,看着上次老乞丐跟陆小凤喝的酒都没收拾,十分嫌弃,“你这五星酒店恐怕就是个空壳。我上次来的时候,听对面说你们连名字都没有,是不是连经营许可证也没有?”
“没有许可证我们怎么敢开店呢?”经理甚是鄙视地望着我,从柜台里掏出封在玻璃内的营业执照。我一看,公司名字一栏果然为空,但上面确确实实盖了章。他用本就不干净的袖子擦去上面的灰尘,十分珍惜的看着它,问我:“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酒店没有名字吗?”
“为什么?”我被勾起了好奇心,难不成还有什么故事在里面?
“四百年前,有个叫莎士比亚的诗人写下了旷世著作,歌颂世间感人至深的爱情,然而两家拥有世仇,注定不能在一起……”他声泪俱下地向我描述这其中的曲曲折折。我想起来初见时他说老板跟姐夫私奔了,有点叹息:“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为爱而起,因爱而生,爱是没有名字的是吗?”
“没错,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他端起一个没有底座的高脚杯喝了口凉白开,发自肺腑地对我说:“和我刚才说的其实没多大关系,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没名字。”
我暴揍了经理一顿,打算去周边的咖啡馆考察一下别人怎么营业的(主要是这里的酒店没有邀请函都不让进),一推门就有钢琴声传来。我进去往里面走的时候看见靠窗的座位上,一个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的阿姨对另一个背对着我的女子斥责道:“我管你是姓金还是姓银,不要对着我儿子一套,对别人又一套。你这种没能力的女孩子,在我这是行不通的。”
那名女子气冲冲地离开了,走之前还撞了我一下,我有点摸不着头脑。阿姨叹了口气,问我:“你觉得她行不行?”
原来她早就发现我了呀。我不好意思地回她:“如果她感觉自己不行,她就去走人行道,那她就是行人了。”
“可还是步行啊。”阿姨一下子被我逗笑,招招手让我坐到她身边,“小姑娘,你多大啦,家住哪里,是本地人吗,上大学了没有,找工作了吗,谈朋友了吗……”
我一下子汗颜,磕磕巴巴地回答:“我家本地的,等明年去考研呢。”
“有上进心好。”她递了一张名片给我,“阿姨给你介绍一下我儿子啊。”我一眼瞅见第一个字是“阮”,有点手抖着接下来:“我不敢高攀阮少的。”
“正经的大学生比来路不明的野鸡好多了。”她阴阳怪气地针对着谁,“你说说,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孩,一见到我儿子,就又疯又闹,既要打他,又要跟着他。也就是鹤归好心,给了她个秘书的职位。”
我哈哈干笑了两下,不太想背后谈论不认识人的小话,拿出手机假装看消息,关闭屏蔽就看见陆小凤发的一句【你中午吃的什么。】和叶开的游戏好友送金币。
我给陆小凤发了定位,问他来不来,他回了个OK的熊猫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阮太扯闲话,不一会门口的钢琴声响起,我一抬眼看见阿飞第一个推门进来。
“这个是你男朋友吗?挺帅的,就是头发有点长。”阮太打量着阿飞,道,“我儿子以前也留长发,后来才剪短了。男孩还是要有个男孩样,看着精神点。”
我连忙否认:“不是不是,他是我表弟。”
“那后面那个是你男朋友吧,怎么也是长发,跟个小女孩似的。”她很快瞧见后面跟着的叶开了。
“他是我表哥。”
“那这位……是你的叔叔吧?”我点点头表示肯定。阮太看着最后一个进来的陆小凤,有点讶异地捂住嘴,“你们一大家子人,除了头发长,长得不太像啊。”
“基因突变吧。”我问阮太能不能坐一起,她显然对我家庭成员的构成挺有兴趣。陆小凤三言两语就把阮太夸的心花怒放,她直接豪横地点了一桌下午茶请我们吃。询问无情、铁手的去向,说去医院看望苏梦枕了。我们聊着聊着,聊到附近那家烂尾酒店,我咨询阮太有什么赚钱的门路,她也真给我提了一个建议。
“你们年轻人不是很喜欢玩游戏吗,马上kbl会举办个什么全民电竞活动,组个队伍去打打。”阮太搅拌着手里的咖啡,“冠军有三百万的奖金,重装那栋楼的话,应该是够了。”
“你是如何知晓的?”陆小凤问道。
“因为我们家就是这次活动的股东啊。”她笑了笑,“你们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呢?”
“赌什么?”他兴致勃勃道。
“如果你们参加比赛得了冠军,除了奖金,我还会额外投资那家酒店——五百万。”阮太的神情像只狡诈的狐狸,“如果你们输了,这个小姑娘就要去跟我儿子相亲,还要换金融专业来我们公司实习。”
好嘛,绕来绕去,还是逃不过相亲。
“这要看雯雯的意见。”陆小凤并没有直接作答,视线移向我。我正在用手机搜索关于比赛的消息,把它拿给叶开看:“这里面还有职业选手欸,叶开你有国标吗?”
“你对我了解的还是不够多嘛。”他把自己的游戏主页打开。我看过去一溜的国标射手,心中一喜,又是一忧:“虽然我也玩,但我英雄池还是比较浅的,只能玩特定的几个。而且就咱两个,不太好组队啊。”
倒是阿飞凑过来看了看:“这个游戏,我也玩过的。”
他说赵建国的小孙子让他帮忙打过,应该可以当我们的一员,我想了想拼死拼活也就是一搏,相个亲、换个专业又没说是永恒的,这里面能操作的水分多了,就挤眉弄眼的给他们打暗号。
陆小凤看着我们三人在那窃窃私语,摸了摸两撇小胡子询问阮太:“我想问一下夫人,第一眼就相中雯雯了吗?”
阮太笑了笑:“那倒不是。只是,我好像在鹤归那里见到过她的照片。”
我们答应了阮太的赌约。她走后,叶开懒散地趴在桌子上对我道:“说吧,为什么今天想到要‘离家出走’了?”
“其实我睡觉梦游。”我胡诌了一句连自己都不信的假话,望着阿飞凝重望向我的脸,有点支支吾吾。陆小凤看出了我的为难,叹了口气道:“是不是因为我们?”
“一半是,一半不是吧。”我垂下头,这种当众坦白的情形让我陷入尴尬的境地,最后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出去思考下人生,在想接下来的路咋走。”
“如果不是算命的说我命里有劫,我是真的不想管你们的。”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以前从来没有和那么多人生活在一起,吃喝不愁,关于前途也没什么远大理想,但现在却要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劫难奋斗,我都不知道我还能撑下去多久。”
“我不否认你的看法。”陆小凤沉默了一会,说,“有些话说出来比埋在心里要好得多。也许我们是为了目的相遇,但从来不是因为目的而交朋友。既然交了朋友,那就永远愿意帮助、陪伴、理解。在这里,我遇见了许多有趣的人和事,值得一辈子铭记,你也在其中。这种话,原本不应该由我来说——”他看着阿飞和叶开还有我,轻笑起来,难得流露出成年男子的可靠。他的手压在了我的头上:“你不用想太多的。做小孩呢,当然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啦。”
我深有感触地把头埋进陆小凤的怀里感受他宽阔的胸怀,末了抬起头凝视着他的脸:“你是不是长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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