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段玉的刀实在太引人注目了,我就想和叶开赶紧把这小孩带回家去。谁知道段玉段公子俩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我瞅了瞅黑白的画面,十分感慨的对他说:“其实吧,这游戏应该是彩色的才对。”
“他们为何要说我是小学生呢?”段玉大为震惊,“还问我是不是在采灵芝,难道里面真的有灵芝吗?”然后复活后就操控着小人蹲草丛里挂机。
我跟叶开对视一眼,他无奈地道:“你别看我,是他自己要玩的。”
我去段玉旁边开了台机子,他本来非得要在我跟他中间插个传话筒,看见我在他旁边坐下了,用余光偷摸摸瞥了一眼。我让叶开也进入游戏,等段玉被举报后拉他组队,玩了一手中单,叶开选了射手,让他玩个挂件跟着我们,这局小段同学就体会到了什么是解放双手的快乐,结束后他立刻变了幅神情,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看起来十分讨人喜欢:“姐姐真厉害,不像我什么都不会,只能骑在叶开哥哥头上。”
“你这茶味过浓了。”我把机子一关,“现在跟我走吧?”
“那以后你们还和我一起玩吗?”
“偶尔玩玩可以。”叶开顺手把段玉的机子也关了,“别上瘾,不然就只能把你送到雷电法王那去了。”
“雷电法王是可以叱咤雷霆的前辈吗?”段玉的眼中充满了向往。叶开笑了笑:“可以把你关小黑屋里让你感受雷霆之力的前辈。”
饭桌上我实在受不了这个还没长成书里成熟模样的话痨小孩,打算把他丢进学校和鬼少年孙霖一起读书去。
十六岁的段玉对学校十分抗拒:“我不去,我在家里的时候爹爹给我请了很多先生,无论诗词歌赋还是武功我都很擅长。”
我把筷子一撂从书柜里拿出一本数学一本英语摊开在他面前:“段玉,时代变了。”
次日在二手市场买两个只能打电话发信息的老年手机交给两个小孩,孙霖看起来对学校适应性良好,我让他照顾照顾段玉,他也毫不推辞地点头。倒是段玉先是挑剔了学校的校服太丑,又说不想和孙霖一个屋檐下睡觉——他是最后一个入学的,住宿的寝室现在就他和孙霖两个人。
“互相包容一点。”我摸了摸段玉的头,“你想想看,以后你回到家,你爹娘一见到你,你就能用英语打招呼。江湖上别人骂你,你既能用英语反击,还能讽刺他们没文化,这么想一想是不是学习的用处就体现了?”
他勉为其难地跟孙霖做了同班同学和前后位,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跟他同桌的女生真的很可爱。不过他以后是要迎娶朱珠的人,不能随随便便就变心的。
段玉同学听了一天的天书,不说数学和英语了,连国语中的散文他都没搞明白——为什么鱼眼睛会发出诡异的光,为什么家门前的两颗枣树非得分开写?他把书垒成枕头,躺在上面从百草园跑三味书屋去了。
老师布置完作业,最后一节自习课留给他们写作业。段玉翻了翻一课一练,果断写了张纸条丢给孙霖:“你作业写多少了啊。”
不多时孙霖传回来:“等我写完这份,再写两份就写完三份了。”
“那写得还挺快,等你写完给我看看。”段玉想了想,在末尾画了一个笑脸。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床上,只觉得比练了一天的刀还累,孙霖问他要不要去吃饭,他哀嚎着摇头:“我不去吃了。”
“好吧。”孙霖把书包放在床铺下的桌子上,“那我自己去食堂了。”
“咳咳,你吃什么?”段玉装模作样地咳了几下,懒洋洋地翻身道。
“鲜虾面。”
“帮我带一份吧,少辣多加醋。”
孙霖砰的一声把门带上了。不一会儿给他发了消息:【半路被老师抓壮丁去改试卷了,你自己去食堂买一下吧,顺便帮我带个饭。对了,外面下雨了,记得拿把伞。】
段大少爷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身,拎着雨伞奔赴战场,到达人山人海的食堂后,竟然发现了女同桌也在买面的靓影。
“这是什么?”他排在女同桌的身后指着一碗素面好奇地问道。
“鲜虾面。”打饭的大娘回复他。
“鲜什么面?”段玉看着只有面条的碗满脸疑惑。
“鲜虾面。”
“鲜什么面?”
“都说了是鲜虾……”大娘原本不耐烦的语气戛然而止,手抖着给他盛了一勺虾浇在上头。
“谢谢姐姐。”段玉给面碗撒上料礼貌地说,“再给我来一份吧,都带走。”
大娘一听称呼顿时心花怒放,捂住嘴偷笑,指了指跟他一起买饭的女同桌,和蔼可亲道:“我女儿都跟你一样大了,你想想看该叫我什么?”
段玉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女同桌对大娘道:“现在叫是不是有点太早了?我俩还没培养感情呢。”
女同桌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跟他一起出了食堂门。他撑起伞移到头顶,空着手的女同桌瞬间红了脸,小声地说:“你这伞真大呀,看起来好有安全感。”
“你很喜欢吗?”段玉抬头看了看若有所思:“叶开哥哥说这把伞是二十块钱直播买的,我回去帮你问问还有没有吧。我先走了,明天见!”
他成功抵达宿舍,快速吸溜完自己的面,发现孙霖还没来,就给他打电话:“我都吃完了,你怎么现在还没回来。来不了?那你的那份我帮你吃了啊。”
傍晚归寝的孙霖觉得他可能跟段玉天生犯冲:“对不住了姐姐,和你的约定我可能无法遵守了……”
虽然没了记忆,但是身体的本能还在。他用一次性筷子作剑,段玉用一次性筷子当刀,叮叮当当打了好一会。寝室里的暖气开的足,立刻就出了汗。他把上衣一甩,段玉不甘示弱地也把自己衣裳丢到床上。宿管大爷来检查熄灯情况,瞧见他俩脱了上衣要动手的模样怒道:“哪有一点学生的样子,谁让你们光着上身打架的?”
谁知段玉实诚地回答他:“那我们脱裤子不是更奇怪吗?”
阿飞的复赛在周末举行,这次是省内的四百晋一百,每人要打满两场比赛——加上团队就要打满四场。我和阿飞在家里向铁手学习如何制作简单的食物,据说他自学法律打算去考法资,最近还跟着电视学了不少菜谱。铁手一点也没责怪我的笨手笨脚,沉稳道:“我们先把鸡蛋打进碗里……”
阿飞已经掌握了单手打蛋的绝技。我望着套上草莓围裙的铁手,反差感油然而生,心里想着看起来这么雄壮的人也能干这么精细的活的话,我上我也行。然后我帅气的一磕鸡蛋——
“不好意思,我自己收拾。”我蹲下身,用抹布把地上的鸡蛋和鸡蛋壳一起清理。
“没关系,慢慢来。”铁手蹲下身帮我清理干净,接着说,“下面,把这根火腿肠切出花刀。”
阿飞甚至还可以在上面刻了我的名字。我不服气地看着他的动作,他羞赧地对我抿了抿嘴。好小子,来炫耀了是吧?我手起刀落,火腿肠完好无损,低下头才发现刀没了!
一把菜刀擦着铁手的面颊结结实实地飞进门板里。他看了看菜刀,又看了看我,沉默了一会才道:“姑娘家手腕力气不稳,拿不住菜刀是正常的,斯雯姑娘,你来试试炒菜吧,油和调料已经放进去了。”
我收到鼓励,握住铲子,上下翻炒,一切都很顺利,满眼都是特级厨师的头衔在向我招手。然而下一秒突然被阿飞扑倒在地,我还在纳闷恭喜我学会做饭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却见放在煤气灶上的锅子瞬间炸开了!
“……”就算是铁手这般什么场面都见过的人,这种场面他还真没见过。他把我俩扶起来,拿纸巾擦了擦溅在我们衣服上的油水,望向一片狼藉的厨房,末了欲言又止地对我道,“好姑娘,要不然你还是出去吧。”
“其实,我会做糖拌西红柿……”我弱弱地替自己争取了一下。
“快去换身衣服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他动作轻柔又不由分说地把我推了出来。
我从没听过这么沉痛的语气,好像他就差在厨房门口贴张“孙斯雯不准入内了”的告示了。帮他们打扫完厨房后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调频道,想起来段玉和孙霖,也不知道他们相处的怎么样。
我给两个小弟弟打电话:“你们周末没课吧,要来看阿飞哥哥比赛吗?坐7路车就能直接到达体育馆喔。”
两个小孩都说自己要过来,挂断电话后气氛剑拔弩张的。
“我不用你带我去。”段玉对下面坐着的孙霖道。
“随便,那我周末自己走。”孙霖也没跟他客气,伏在桌子上写日记:今天天气雨,段玉帮我带回来饭又自己吃了,我要拿小本本记下来。
周末我和阿飞在体育馆门口等了半晌,只瞧见下车的孙霖一人。阿飞打量他:“是你?你就是先前我们在寺庙里看见的人。”
“是我。”孙霖点点头。我对阿飞道:“他失了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你叫他孙霖就好了。”又问孙霖,“段玉呢?”
他上前拉住我的手告状:“他说他要自己来。”
然而都快到入场的时间了也没等到段玉。我担惊受怕地给他打电话,生怕这小伙被拐走了:“你怎么没和孙霖一起来啊?”
“我才不跟他一起走。”段玉只有在他老爹段飞熊的面前才保持乖巧听话的样子,其他时间大概率是桀骜叛逆的,“没关系,我马上就快要到了。”
“你没坐7路车吗?”
“我坐的就是7路啊。上面有个3还有个4。”聪明的段同学道,“数学书上写了,3+4=7。先不说了,到地方再见吧。”
“喂,喂?你等等啊,要不还是打个车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