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家伙,功夫没练到家,就学别人出来闯江湖了。”陆小凤弹了一下手里的网卡,点评着前面过来砸场子的人群,末了叹道,“这地方虽好,却并不适合我,还是再去别处逛逛。”
他与叶开告别,独自一人走在人行道上,带有一点探险的情怀,鲜红的风衣后摆展开,就像跟随他同来的那件披风。陆小凤舒适地伸了个懒腰,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恰好一辆洒水车经过,长长的水流冲刷着道路两侧,他纵身一跃,从那水流上方飞过去,落地的姿势十分完美。一辆靠在路边的奥拓车摇下车窗,探出一个脑袋:“哟,兄弟挺酷啊。”
“一般一般。”陆小凤谦逊地拱拱手,同样给他打招呼,“你这是上哪去呀?”
司机搭着方向盘,冲他笑道:“刚送孩子上完学呐,准备到处转转,上来捎你一程?”
第一次坐车的经历被醉酒掩盖的陆小凤活跃起来,无师自通地打开车门坐人家副驾驶上——他甚至还看了看左右有没有车过来才开的门。在江湖上被公主请进铺满鲜花和香料的马车上的四条眉毛,现在是两条眉毛的陆小凤,好奇地看着司机打火踩油门,还放了晨间广播,不由得感叹:“这车可比宝马舒服多了啊。”
司机闻言哈哈笑起来:“你可真逗,我这车怎么能跟宝马比。人家什么价位,我什么价位啊。”然后从后视镜望了一眼,“哥们,系个安全带。”
“安全带?”他瞅了一眼司机,有模有样地拽下来长长的一根插进凹槽里,充分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速度与激情。随着车辆的行驶,他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建筑物,问道:“这欢乐谷是什么地方?”
“一个小破园子而已,设施也不多,里面没啥好玩的,本地人都懒得去嘛。”司机撇撇嘴,突然眼睛咕噜一转,把车停在游乐园门前,“你这小兄弟,是外地来的吧?”
“我刚来这里不久,还不太熟悉。”陆小凤习惯性地摸摸自己新长出来的胡茬,“有什么说法在里面吗?”一转头就看见司机拆了自己的安全带:“下车吧兄弟,哥带你进去耍耍。”
陆小凤一头雾水地下了车,就看司机宝相庄严,一本正经的把他领进欢乐谷,徐徐道来:“欢乐谷拥有亚洲最大的摩天轮,同时里面涵盖了4d电影的技术,还有多种主题的鬼屋活动……”
陆小凤出园时,手腕绑着一条飞得高高的米老鼠气球,手里还握着一根棉花糖。司机骄傲地说:“挺好玩的是不是?下次记得还来啊。”
他与司机告别,美滋滋地舔着棉花糖,也不担心自己走得远不远,树下有一群大爷拎着鸟笼子下象棋,他跟着看了会,觉得自己比他们厉害,瞎指挥一通,被大爷们赶到一边。笼子里的鹦鹉扑腾着翅膀嘲笑他:“傻蛋,傻蛋!”他不甘示弱跟鹦鹉对骂起来:“傻鸟,傻鸟!”把鸟儿气得上蹦下跳抖了一地羽毛。大爷心疼鸟儿,拎起自己的小拐棍佯装要打他,陆小凤嘿嘿一笑,哎呦哎呦地叫了几声,把米老鼠的气球送给大爷让他消消气,最后大爷骑着小三轮回家的时候,车把上绑着一个米老鼠,后边还坨了一个陆小凤。
陆小凤悠悠然地打了个嗝走出小区门,心满意足地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至于还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不愁不愁,权当散步了嘛。
此刻,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是土豆还是姜?”我夹起一块辣子鸡里长得像姜的土豆,亦或是长得像土豆的姜,仔细观察道。
“我猜是姜。”叶开瞅了一眼,自信地说。
阿飞也往我这边看了一眼道:“你可以尝一尝它的味道。”
我刚想送进嘴巴,又有一点犹豫。用筷子把它从中断开,只夹了小小的一块放进嘴里——咔!这劲爆的痛觉,这酸爽的苦味。我本想吐出来,突然转念一想:如果我告诉他们这是生姜,他们肯定会笑话我连姜和土豆都傻傻分不清,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完成了。于是,我咽了下去,扬起微笑,温柔地告诉阿飞:“这是个土豆,挺好吃的。”然后我把那半块又分出一部分夹给阿飞,“你也尝尝。”
他毫不犹豫地夹起塞进嘴里,面色不改地认真说:“真的是土豆。”
我把剩下的那块夹给叶开,他疑惑地问:“你自己吃不就好了,为何还要给我?”
“别的土豆就没有那么绵了。”我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这里面包含了我满满的心意。”
“……我们一定要三个人分吃一块土豆吗,是不是有点太可怜了?”他无所谓地夹起来扔进嘴里,忽而脸色一变指责我道,“女人,你的名字叫做欺骗!”
陆小凤一回到家,我们所有吃饭的人集体看他。他掏出一块板砖,往桌上一放,摸着嘴唇上方短短的胡茬,笑道:“你们接着吃,我在外面吃过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板砖不是砖,而是一沓厚厚的卡,他把卡片排出一行,上面什么家电家具、什么免费共享,豪气地说:“我来上交房租啦。”
人比人,气死人啊。我比着拇指,陆小凤这家伙是站在大气层的吧。高,实在是高。
都裹好小被子睡了个午觉后,我把他们一个个叫起来一起去医院探望苏梦枕。阿飞同学习惯良好,从来不需要我叫就能自己起来找事做。叶开有点趋于夜猫子化,晚上不想睡,白天睡得香,可气的是他还没有黑眼圈。陆小凤才听到这个名字,惺忪着睡眼问我们苏梦枕是谁。
我拿出一本厚厚的温瑞安全集:“从温柔一刀看到伤心小箭吧。要是感兴趣,把所有系列都看了也行。”
陆小凤敬谢不敏:“我还是自己去跟他接触了解吧,看得再多也不如眼见为实啊。”
我发现这些从古书里来的家伙都有个特点:他们对自己和他人的命运都不怎么关心的样子,从来也没见他们翻看过写自己的书,问他们怎么不提前看看预备一下,也只会说浪费时间,还不如自己亲身经历一遍。虽然我买回来也没看多少,顶多在扉页签了自己大名。
我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拿出那把轻薄而美丽的刀,也不知道这些日子里苏梦枕没有它会不会睡不着,毕竟故事书里都会写没有抱着小熊的女孩子晚上无法入睡,不知道这把刀对于苏梦枕的作用是不是一样的。陆小凤看见我抽出的这把刀,愣了一下,称赞道:“真……”
“真美?”我把它塞进袖子里,感觉自己好像也掌握了绝世武功一样。
“真红啊。”他发表自己的感慨。
苏梦枕的病房一下子多出四个人,怎么看怎么都满满当当的,值班的小护士警惕地叮嘱我们:“苏梦枕最近可以试着吃流食了。只不过他好像在外面得罪了人,之前还有人给他送花圈呢。”
“花圈不是挺漂亮的吗?”叶开不解地问。
小护士用“你脑子有什么大病”的眼神深深凝视了他一眼:“可那是给死人送的啊,不会就是你送的吧?”
叶开侧过头笑嘻嘻地打量房间设施:“你怎么能这么凭空污人清白呢,正经人谁送花圈啊。”他问我,“你送吗?”
我摇了摇头,他一摊手,对小护士说,“你看,我也不送。”
苏梦枕气色好了很多,也能说出几句话了。他看着我们在他床前围成一圈:“我就不说谢谢了。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我嬉皮笑脸地凑上去,他停了一下,问道:“忘了问了,你们是谁?”
气氛一瞬间有点冷场。嘿,我们居然认识了六章还不知道名字!
“我是苏梦枕,各位已经知道了。然而各位是谁,还请一一告知我。”他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容,与初次见面相比,他的眼睛里藏的焰火燃烧得更旺了些,也更有生气了。苏梦枕面向我,“首先是这位……”
江湖里的人都有外号,我也不例外。我清了两下嗓子:“在下‘人中赤兔马中吕布能文能武一表人才’的孙斯雯是也。”等等,我刚才介绍的时候是不是物种搞反了?
“阿飞。”
“叶开。木叶的叶,开心的开。之前就想问了,你的名字是不是和睡觉有关呢?”
看到苏梦枕的目光移向陆小凤,“他呢,他是最近两天才来的新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我见阿飞和叶开都说的这么简短,急忙抢先替陆小凤介绍道,陆小凤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苏梦枕没有见过陆小凤,但是这个年纪相仿的男人与他之间显然更有共同话题。陆小凤道:“你一定对这个世界充满戒备和好奇,不过要等你痊愈后,才能去寻找你需要的东西。”
苏梦枕笑道:“不错,我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想去看看我的楼子所在的地方,现在是什么样子。”
“你拥有一座楼?”
“我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只不过……”他叹了口气,不愿再提起。我从百科上看见过他的经历,从文字上感觉这个楼的名字很好听,只不过读出来的时候有点像澡堂子,苏楼主站在洗浴楼一楼问“要不要搓澡的啊”……我甩甩脑袋赶紧把这个想法扔出去。
阿飞看见我左右摇头,问道:“你怎么了?”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聚来,我看见苏梦枕的神情,不太好意思把人家气吐血,连忙转移话题:“我们是不是忘记带花了啊?”
他却又笑了,留恋的眼光看向瓶中枯萎的茶花:“没关系,你们就是很美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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