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域绵延,难窥尽头所在,
天穹之间,随淡淡空间波动涌现,遮天蔽日的阴影缓缓覆盖海面,一艘堪称长生宗标志的长生飞舟,竟是出现在这外海海域。
此刻,飞舟高悬于天穹,在莫名涌现的伟力之下,起伏翻涌的海面,竟是被强行隔绝开来。
海底之下,那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亦是显露于这遮天蔽日的阴影之下。
飞舟阵禁涌现,一道道流光从天而降,落于裸露显现的海底沟壑两侧。
当一道道流光散去,一名名身着长生法袍的弟子,亦是踏足于海底之上,有序集结,随即默默等候着。
飞舟之上,数尊元婴大能立于殿宇之上,云雾缭绕,难窥真颜。
飞舟船头,则是孤零零的一袭青衫伫立,俯瞰海域沟壑。
此时此刻,浪花之翻涌似都被镇压了下来,天地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日升日落,数天时间过去。
这一日,尚是凌晨之际,平静的海底沟壑突现异动,强烈的空间波动,纵使是低阶修仙者,俨然也可窥得一二。
随后,于海底沟壑两侧等候,数以万计的长生宗弟子,皆是有序踏入空间门户之中。
楚牧抬头看向云端,只见云雾缭绕,难窥真容,随即,一道传音悠悠而至。
楚牧拱手一拜,纵身飞跃之间,于空间门户之前驻足,随他右手探出,天宫客卿令牌涌现,指尖轻点间,那一道源于天宫客卿令的任务闪烁刺眼白芒。
包括徐凌天在内,几尊元婴大能相继垂下目光,但下一刻,几道目光亦尽显惊疑,紧接着楚牧只感觉一道又一道的磅礴神识汹涌覆盖而来。
随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方空间门户,突兀至极的出现在沟壑之上,耸立于一众长生宗弟子的身前。
楚牧抬指一点,白芒汇聚,化作一道白线没入空间门户,与此同时,源于天宫的一道信息,亦是随之涌入脑海。
“此人乃晚辈当年所寻,本欲让其进入秘境试炼,完成天宫任务……”
楚牧拱手一拜,恭敬从云端退下之际,身形突兀闪烁,便已归飞舟船头。
楚牧立马解释道。
些许时间后,汹涌而来的几道神识才随之散去,几人神色亦也恢复平静。
而金丹真人,则是出自长生九脉,每一脉三个名额,共有二十七尊金丹真人参与此次试炼。
只是短短刹那,他手中这一枚天虹客卿令,便被数尊元婴的磅礴神识笼罩。
徐凌天声音平静,一句道出,便示意楚牧退去。
徐凌天眸光如剑锋锐利,上下打量着楚牧:“生命本源有缺,仙道根基虚浮……”
“长生弟子听令,入遗迹!”
此刻,集结等待的众长生宗弟子,亦是相继看向那立于飞舟船头的那一袭青衫。
楚牧沉默,正寻思该以何等言辞搪塞之时,好在,徐凌天也未追问,话锋一转道:“你的天宫客卿任务应该已经完成,那天宫宝库,可否开启?”
“晚辈明白。”
楚牧微怔,抬头看向云端之际,身形闪烁,转瞬间驻足云端,躬身一拜:“前辈慧眼如炬,晚辈修行确实出了些许差错。”
“尔本源似有缺?”
楚牧感知些许,再看向海底沟壑的众弟子,传音如丝缕大网,精准传至在场每一位长生宗弟子耳中。
徐凌天稍稍颔首,瞥了一眼海底沟壑处近乎格格不入的一名灰袍散修,也未再多言。
“此乃本宗绝密,不可为外人所知。”
楚牧抬手一抹,一点灵光绽放之际,那一枚天宫客卿令呈现光幕,画面流转,属于天宫宝库的界面,已然现于光幕之上。
数万参与试炼的弟子,其中筑基,练气境弟子皆是于长生宗内门,外门精挑细选而来。
而这,还仅仅只是参与天宫遗迹试炼的人数。
至此外海一行,长生宗则不可谓不重视。
而其中的脉主,则正是他眼前的窥真一脉脉主,在大楚修仙界纵横睥睨的剑道元婴。
此番至外海,除了这艘堪称长生宗标志,且足以匹敌元婴大能的长生飞舟外,更还派出了一尊脉主,两尊元婴太上护送至此。
“非天宫子弟,无法窥得其中详情。”
楚牧略显疑惑,但随着徐凌天的声音响起,他本来的几分疑惑,瞬间便随之消散。
楚牧躬身一拜。
另外两尊元婴太上,或许是出自对于天宫遗迹的考量,则皆是源于天机一脉。
眼下,这三尊元婴大能,则皆在他身前伫立。
此刻,云端之上,数尊元婴的关注相继降临。
众长生宗弟子拱手一拜,高呼声冲天响起。
“谨遵真传之命!”
“此乃你之机缘,当好生把握。”
此刻,天穹之间,又一道传音悠悠而来。
“晚辈明白。”
“寻常修行之阻,应该不至于至此地步吧?”
而此刻,于海底沟壑之上,剑三孤身一人伫立,在这遮天蔽日的阴影之下,也明显可见忐忑不安。
于任何修仙者而言,最惧怕者,莫过于未知。
而眼前的一切,于剑三而言,皆是恐怖的未知!
那云端之上的恐怖存在,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
这遮天蔽日的长生飞舟,更是清楚标识着来此地之人的身份。
这数万长生弟子,其中那一道又一道恐怖的气息……
这一扇未知的空间门户……
其中一切的一切,俨然都非他区区一个筑基散修能够窥视,能够触碰。
而眼下,他却浑浑噩噩的卷入其中……
剑三强忍心中混乱惊惧,抬头看向这一艘遮天蔽日的恐怖飞舟,试图于其中搜寻那一道他唯一熟悉的身影。
而这时,一道传音,亦是悠悠而至。
剑三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压制心中惊惧,纵身一跃,便沿着长生飞舟垂下的阶梯而上,最终,于飞舟船头,那一袭他唯一熟悉的青衫白发,终是映入他的视野。
“小的拜见真传尊上!”
剑三连忙躬身一拜。
“随吾来。”
楚牧瞥了颤颤惊惊的剑三一眼,纵身一跃,便没入飞舟之上的一座殿宇之中。
见状,剑三连忙紧随其后,踏入其中一座大殿之中。
这一刻,殿宇阵禁流转,本身阵禁落下之后,一座不属于飞舟阵禁的大阵,亦是相继耸立。
隔绝内外,彻底阻挡住一切可能存在的暗中窥视。
剑三面色忐忑,恭敬等待着楚牧的吩咐。
“你至此,可有他人知晓?”
楚牧询问。
“回禀尊上,小的严格恪守与尊上契约,未有与任何人言及此事。”
楚牧声音平缓,幽幽目光,却也非看向眼前的剑三,而是透过阵禁注视着海底沟壑的那一扇空间门户。
“此地乃本宗绝密,不可为外人所知。”“你至此地,因出于楚某,给你两个选择。”
“其一,入此试炼遗迹,若你活着走出,楚某可保你入长生内门。”
“其二,替楚某办另外一件事,事成之后……”
言至于此,楚牧这才看向眼前的剑三,数十年过去,其修为依旧还只是筑基中期,面容虽尚且年轻,但其背负的一柄长剑却也也可见几分岁月斑驳。
数十载春秋,于其而言,并不短暂。
“事成之后,保你结丹。”
这时,楚牧才缓缓出声。
此刻,本是忐忑不安的剑三,亦是猛的抬头看向楚牧。
下一刹那,似才反应过来,其身躯都有着颤抖起来:“尊上此言当真?”
“楚某从不虚言!”
“剑三愿为尊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剑三猛的跪倒在地,叩首高呼。
“用不着伱赴汤蹈火。”
楚牧摇了摇头,他抬手一拍腰间乾坤袋,一卷神魂契约显现之时,一团拳头大小的灵光球体亦是随之悬浮涌现。
“楚某此事,同样也事关重大。”
“你若愿为之,需种下此神魂烙印。”
“楚某需要万无一失。”
言至于此,楚牧瞥了剑三一眼,又补充道:“楚某可与你签下此神魂之契,事成之后,解除神魂烙印,保你结丹成功!”
剑三面露纠结,所谓的神魂烙印为何,他又岂会不清楚。
毕竟,直接烙印于神魂之上的存在,几乎就没有什么是好事。
要么就是契约,要么……就是奴印这种控制限制的存在。
而眼前的长生真传,既然单独道出,那显然就不可能是前者,只可能是……后者……
奴印!
但此时此地,他……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
沉默好一会,剑三才鼓起勇气问道:“敢问前辈,这试炼遗迹为何?”
“你活着出来的几率……不足百一。”
楚牧声音平静,就如在说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纵使你活着出来,除非你在其中有逆天造化,可补本源缺失,不然的话,寿命必然百不存一。”
剑三瞳孔骤缩,有些艰难的看向那道空间门户,眼下,数万长生宗弟子,尚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其中而去。
剑三深呼吸一口气,再问:“他们……都是如此?”
楚牧点头:“金丹之下,皆是如此。”
“请尊上降下神魂烙印!”
剑三神色黯然,叩首匍匐在地,声音都在颤抖。
楚牧稍稍颔首,他也未多言,抬指一点,悬于身前的那枚“奴印”,便若一道流光般朝剑三头颅而去。
在剑三放开潜意识的抵抗之后,没有任何阻碍,这枚奴印便没入剑三识海。
奴印于识海停留只是一瞬,下一刹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奴印也为他独创,其中复杂程度,也是远超正常的奴印。
以他的学识来看,纵使是他自己,被种下这道奴印,恐怕都难以挣脱。
那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被种下此奴印,除非他亲自出手解开,不然的话,纵使是元婴大能,恐怕也只能束手无策。
这也非是自大,而是源于知识的底气。
修为的差距,虽说意味着力量的天与地之差距,但于学识而言,修为,也只有增益作用,而非随修为跃迁,便随之跃迁。
而当奴印种下的一瞬之间,于楚牧而言,便只感觉一股尽在掌控的联系瞬间纳入感知。
这种尽在掌控,则是包含了方方面面。
剑三的一言一行,乃至每一个神态,眼神变化,甚至其思维的变化,也都尽在感知。
若是他需要,他甚至可在一瞬之间,便让剑三化为一尊完全受他操纵的提线木偶。
而于剑三而言,那自然就是从此自身命运脱离了自身掌控,一切的一切,皆在于眼前的这道身影。
“尊上。”
剑三再叩首,此刻,其眸中俨然已可见几分虔诚。
他楚牧的奴印,可不仅仅只是强行操纵。
当年在那心灵幻境,那世间无数信徒,汇聚众生心念,升起一尊大日之神,于他而言,可是无比的记忆深刻。
“此法诀为剑道真法,另有长生宗数尊剑道前辈之修行经验,你且研习之。”
“待此处事了,重归北疆,你且至此地……”
楚牧声音平缓,在将又一抹蕴含一道传承的灵光打入剑三识海后,便有条不紊的安排起来。
安排剑三,也正如当年与其碰面,皆只是临时起意。
闲暇落子,也算是为他的计划打一个补丁。
这个补丁,也不确定是否会有效用,但似乎,也能阻挡几分万一……
待楚牧话音落下,剑三恭敬一拜后,便按楚牧安排,至殿中一处静室闭关修行起来。
殿中重归寂静,双重大阵隔绝之下,更是彻彻底底的与世隔绝。
楚牧再看向那海底沟壑处的空间门户,目光幽幽,却也难掩忌惮。
于目前的他而言,身份的转变,由一介散修,至长生真传。
虽看似只是一个身份的转变,但毫无疑问,一切的一切,也皆是随之而变。
现如今的他,也并非以前那个漂泊不定,无依无靠的散修。
而是背靠长生宗这个庞然大物,享受着长生宗无数弟子的供养。
庞大的资源知识,几乎也皆是任他调用,他甚至都不需要倚仗他曾经视为命脉丹器之术,也不需要去编织人脉,为他自己攥取利益。
单单是长生真传的本身待遇,就能满足他很多的需求。
至于其他缺失的,他一道命令下去,大半个长生宗,也都可以随他而动。
换而言之,现如今的他,至少在目前,他并不需要如以前那般,去冒险搏命,去搏那微不足道的几分机缘。
如此转变之下,眼前的这道空间门户,这天宫遗迹,甚至是那座天宫宝库,对他的吸引力,无疑是瞬间骤降大半。
至于这方遗迹关乎的修仙界安危,他显然也并没有这么高的道德水平……
他只想……敬而远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