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出,到日落。
这一天的走街串巷,才堪堪结束。
楚牧却也未曾归家,一直到接近宵禁时分,才从明心堂走出。
昨晚的一场风波,对于南山巡检所而言,无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至关重要的尸体已经没了,自然也就没了全镇戒严的必要。
本就极度萧条的南山镇,随着满大街执守巡逻的巡检不见,这深夜,俨然如鬼城一般阴森寂静。
尤其是昨晚一战,尚且死伤就不少巡检,人可罗雀的小镇,再一次白幡遍地,纸钱纷飞,更是给这份阴森,凭添了几分恐怖。
楚牧走得不快,眉头微凝,注意力却也并未在意眼前的黑暗阴森,而依旧停留在他这一天的收获匪浅之上。
这一天最大的收获,在于理论与实际结合。
而这个结合,最大的方面在于药材,亦或者说……药性。
楚牧将手中的半株草药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着。
与此同时,“灵辉加持”,亦是骤然降临。
草药的残渣尚且在口中,咀嚼的汁液已是顺着喉咙入腹。
楚牧能清楚感知到气血流转,亦是能感知到五脏之气孕育,所谓五行阴阳,在这个世界,显然并不是虚幻,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半株阳极草,按医书描述,其药性为佐阳去邪,药性猛烈,属于猛药的一种。
所谓猛药,则是指用得好,就可以药到病除,宛若神医妙手,用得不好,那就会助增阳火,徒焚五脏,完全剧毒之物!
“灵辉加持”之下,楚牧细细的感受着身躯之中每一丝一毫的变化。
汁液入腹,随着楚牧有意识的操纵气血,加快人体的吸收,一股淡淡的热感,亦是从心头涌起。
心属火,亦为阳。
原本在气血修行之下,愈发和谐的人体五脏六腑,随着这一点阳火上涌,俨然出现了丝丝缕缕的不协调。
若未有如此细致的感知,这种不协调,甚至都不会被人体所察觉,只是会容易口渴,容易暴怒而已。
但楚牧很清楚,这一点阳火,有些时候,足以致命!
楚牧又细细感知了片刻,再从怀中掏出另外一株药材,随手放入口中咀嚼。
流阴草,生长于流水常阴之地,药性清热去火,味回甘,夏日做凉茶的话,乃首选药材。
药汁入腹,中和之下,那一股淡淡的热意,亦是缓缓归于平和。
楚牧思绪流转,依旧无意识的咀嚼着。
他知道,这种对药性的运用,尚且还是最低级的手段。
人体病症,基本上都不可能只是一个问题,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多个问题错综复杂的纠缠在一起。
治疗的话,就需要去抽丝剥茧,然后针对性的搭配药材,利用药性治疗。
而这,还仅仅只是治病。
要达到他想的地步,尚且还远远不够。
毕竟,他需要考虑的,是他自己的整个身体,是他自己的五脏六腑,阴阳五行!
更需要去考虑药性的无数种搭配,是否能与人体相符合,且,气血修行开始,人体的机能变化,这也是需要考虑的事情。
就如这阳极草,用得好,是救命神药,用得不好,那就是要人命的剧毒!
“呼……”
楚牧长吐一口气,眉宇间难掩疲倦,揉了揉额头,目光看向前方,却见自家院门敞开,清楚可见光亮闪烁。
楚牧皱了皱眉,快步走至院门前,见到院内场景后,皱起的眉头也不禁舒缓开来。
“牧哥,你回来了!”
徐远站在屋顶,笑呵呵的朝楚牧挥手。
而屋顶那一个大窟窿,已然修补大半。
“不是说过不用弄嘛,你小子赶紧下来!”
“就快好了,马上就弄完了!”
徐远吆喝着,随即又道:“牧哥,旺财已经喂过吃的了,伙房里也给你留了饭!”
楚牧一把接起窜过来的旺财,揉着毛绒绒的脑袋,再看向徐远道:“这些天我都得去明心堂学医,旺财伱带着啊。”
“好勒。”
徐远回应着,一边给补好的屋顶框架上铺着瓦片。
楚牧顺着木梯爬上屋顶,随手拿上瓦片,正准备赶紧将屋顶补好时,楚牧的注意力,却是被一旁院子里的喧嚣给吸引。
“武河也死了?”
楚牧望着隔壁院子里人来人往之景,随口问道。
“不止是他,二队的死了好多。”
“听说这次不止一个怨魂,出现了好几个……”
徐远有些后怕:“得亏咱们是值白天的班,不然的话,咱们估计也够呛。”
楚牧面色如常,目光挪转,却是看向了另一侧的院子,同样也是白幡林立,人来人往。
楚牧愣了愣,他记得,这院子里的人家,之前不是被怨魂团灭了吗?
人都没有好久了,咋还有丧事?
“这边是啥情况?”
楚牧有些疑惑,指了指这院子的方向。
徐远明显诧异:“牧哥你不知道?”
“我哪里知道!”
楚牧摆了摆手,这些天他为了习武可谓是忙的晕头转向,一天到晚几乎都快要不理世事了,哪里能关注这么多。
“牧哥你还记不记得,那老家伙家的小娘子?”
徐远表情有些猥琐,指了指隔壁的隔壁院子。
“怎么了,这跟那小娘子有啥关系?”
楚牧当然记得,老童生家几个貌美如的小娘子,死得只剩一个,这事他可是到现场去确认过的。
而且,要不是这事,他当时待在家里,搞不好就被那少年给顺手带走了。
这事,他估计这一辈都忘不了。
“牧哥你知道何三不?就是何百户的小舅子!”
“听说过,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老家伙死了,留下一屁股账,小娘子哪里还得起。”
“何三那畜生玩意,对这小娘子可是垂涎已久,将那些账收在手里,逼那小娘子嫁给他。”
说着,徐远明显有些幸灾乐祸:“这宅子就是何三买下来准备娶那小娘子的,说是下个月月初就拜堂成亲,日子都定好了。”
“昨晚的事,牧哥你也是知道的。”
楚牧微怔:“何三死了?”
“死了!”
徐远嘿嘿笑着:“这何三啊,就是没这个福气。”
“只是可怜那小娘子,还没过门就成寡妇了。”
“何家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小娘子接下来有得苦吃哦……”
楚牧看向距离不过丈许的院中,丧事办得很是热闹,披麻戴孝的,也不在少数,更多的,则是何三生前的同僚好友。
可惜的是,楚牧搜寻一圈,也未见到那小娘子的曼妙身影。
“牧哥,你是在找那小娘子嘛?”
徐远凑上前,没脸没皮的说着:“牧哥,那小娘子在房间里,我跟你说……”
“滚!”
楚牧没好气的将徐远推开,满脸嫌弃。
“啊……”
“救命啊……”
“杀人了!”
惊呼声骤然响起,楚牧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近在眼前,那何三的丧事现场,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