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我如今尚不是她的对手。”刘煦如实道。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对了一掌后,刘煦心里也有数。

他话音顿了一下,在廉怀安“你心里有数就好”的叫嚣声中,他突然道:“出正月之前,本王都会留在京中,这段时日你每三日来我府中陪我过过招,那几幅字画我就当送给小舅舅了。”

廉怀安明显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最终犹豫道:“不……不好吧。”

廉怀安的良心不会痛,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欢欢喜喜地把她打包往昭王府送吗?

刘煦直直朝廉怀安看过去,他才嚷嚷起来:“那咱们可说好了啊,要立字为证,拳脚无眼,若我弟子伤了你,你可不能背后来阴的。”

“如何?”刘煦没有理会廉怀安的大包大揽,又转头问林琅。

“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不是理所应当吗?”林琅目光从二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才落到刘煦身上。

她也很好奇,刘煦这一身的内力到底是如何练出来的。

年关越近,天就越发冷了。

进腊月之后,上京城一共下了四场雪,前日下的那场大雪到今日还厚厚地压在屋檐上,今日天刚蒙蒙亮时,又开始飘起了小雪。

角门一推开,压在屋檐上的雪就扑簌簌地落下来,开门的小厮冷得缩了缩脖子。

林家角门偏僻处停了一辆桐油马车,车顶上已经覆上了一层雪,想来在外头已经等候多时了。

“小林公子,这边请。”车夫旁边的人瞧见林琅,连忙跳下马车,躬着身来引路。

“陆公公客气了。”还未等他迎上来,林琅就快步上前。

刘煦开府另住之后,自小在他身边伺候的宫人也一并迁了出来,陆公公便是他身边的内官。

陆公公年岁不大,瞧着四十上下,面白无须。他长相秀气,却并不像林琅想的那般阴柔,只嗓音比一般男子细一些,可在前朝文人还流行敷粉的风气下,并不显得突兀。

“今日您怎么过来了,可是王爷有什么其他的嘱咐?”林琅笑着问道。

从上次答应当陪练起,已然过了一旬有余,期间都是昭王府派马车来接送。

权当私教嘛!林琅坦然接受了。毕竟除了她,昭王大概找不到更适合磨练自己的对手了。

眼前的陆公公许能与刘煦勉对一对,可他未必敢使全力。

陆公公对林琅十分客气,他没有回答林琅的话,而是殷勤地替她掀开马车,答案不言而喻。

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的刘煦蓦然睁开眼睛:“下朝后路过此地,正好带你一起过去,免得浪费时间。”

本朝规定五日一朝,且四品及以上的官员才能上朝议政,像亲王这样有品阶但无实权的勋贵,即便不去早朝也没人挑理。

而刘煦所管的两路左右羽卫隶属于京卫指挥使司,上皇赐给他一个四品的指挥佥使的差事。谁都知道那是上皇为了讨儿子高兴,毕竟还有指挥使和指挥同知共同掌事,不必他多操心。

即便他身上有四品的实职,这还是林琅头一回见他上朝。

马车上到底不比家里,在外头待久了难免有些寒气入体,林琅见车里也没升炉子,便把手中的暖炉递给刘煦:“这是早上才备好的手炉,我如今不觉得冷,王爷要不要捂一捂。”

林琅早已经寒暑不侵了,但有种冷是妹妹觉得你冷。她只知道哥哥每天大清早的冒着严寒往返,特意嘱咐茯苓把暖炉给她带上。

丢开了“烫手山芋”,林琅才觉得好些。

刘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看着手中的暖炉低头不语。

林琅并没有感觉到刘煦的情绪有何不对劲,因为平日里他的话也并不多,直到过招的时候,她发现刘煦的打法就像是面对杀父仇人一般。

本来刘煦的招式就以刚猛霸道为主,他平日里不敢放开手脚来打,就是怕来不及收手。遇到林琅也是见猎心喜,顿时改了主意让她给自己喂招。

他一开始也不敢出全力,见林琅果然如廉怀安所说的天生神力,且反应敏捷,这才少了些顾虑。

即便如此,他每次开始前也是要小心翼翼地试探,到后来渐入佳境之后才放开手脚,很少一上来就这么莽的。

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林琅的火气也打上来了,灵气运行全身,好不容易借着巧劲把刘煦死死摁在地上。

练功房里只有刘煦沉闷的喘息声,好在没一会儿,他就平复了下来。

林琅松开手,跳出了几丈远。

她先前听廉怀安提起过,这里原先是一座湖心岛,刘煦特意让人把湖填了一半,才建成了这座巨大的练功房,用的也是最坚固的木材和石料。

林琅还感慨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林家也有练武场,只要场地够空旷就足够了,何必弄这么多的噱头,都是有钱烧的。

现在她隐隐有些明白,这其中只怕另有隐情。

刘煦在心绪激动的时候练武,就容易失控,今日若不是她在这里,也不知他会发疯把练功房拆成什么样子。

他建这一座密不透风又坚固的练功房,就是想掩盖这一点。

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啊。

林琅不知道刘煦对自己的情况是否心知肚明,也不知他练出内力的功法是跟谁学的,更不知他现在的反常是否跟功法有关。

虽然一肚子问号,但林琅都不打算掺和,只扶起刘煦,像是对先前的情况一无所知:“我瞧王爷的身手进步飞速,难不成是平日里还藏了拙?”

刘煦摇了摇头:“我方才定然又是走火入魔了。”

冷不丁他一言就把话挑破,林琅张了张嘴,原本准备搪塞的话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又?不知王爷从何时开始出现这样的情形?”

“三年前。”刘煦非常准确的给出了答案,“我当时力竭晕了过去,宫中的太医都瞧遍了,也没能看出什么问题。”

刘煦一句话简单带过了让整个皇宫都战战兢兢的半个月,淡淡道:“我知道,是功法上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