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人呢?”林琅站起身来,吩咐周管事准备马车,连衣裳都不准备换了。

若不是上京城不准纵马,她自个儿骑马去还略快一些。

“廉府的人驾了马车在外头等着呢。”小厮气喘吁吁地跟在林琅身后,就一低头喘气的功夫,他家少爷就跑没影了。

董方见了林琅像见了救星一般,赶紧把她请进马车里。马车疾驰,很快就到了廉府,守着西角门的门房利索地放了行。

本以为会像上次那般鸡飞狗跳,可到了廉怀安住的园子,却是一派风平浪静。

林琅刚一走近,小筑的窗子突然打开,只见廉怀安探出头来,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去。

“先生,您不是派董叔来说,昭王来您府上了吗?”虽然这个师父平日里看着不着调,可毕竟是探花郎,即便他每日行迹浪荡,可每日也要分出时间来读书练字。

林琅在他身边也受益良多。

为人弟子自然要尊师重道,这一点上林琅自问做的不错。

“他如今还在老太太那里。”廉怀安得意地看着林琅,“我让老太太替我拖他一时半会儿。”

亲娘到底是亲娘,关键时刻还是帮着自己的,这不就让他等到救星来了。

“我跟你说,待会儿你的任务就是拦着他,别让他进我的小筑就行。”廉怀安满眼期待地看着林琅,理直气壮道,“收徒千日,用徒一时,是我享弟子福的时候了。”

林琅早就听廉怀安提起过,他这个外甥自小有神力,是个练武奇才,也不知是交手之人都让着他,还是真有两把刷子,正好借着这个时机会一会。

“哎呀,你怎么穿得这般单薄!”

昨日下了一场大雪,今日出了日头,正是化雪的时候。加上凛冽呼啸的北风,廉怀安看着大氅之下只着一件青色长衫的林琅,忍不住替她打了个哆嗦。

他连忙把人拉进小筑,一叠声地吩咐人拿暖炉,又让人去翻自己的箱笼拿衣裳。

正忙活着,就见林琅站起身来,随手放下暖炉,快步走了出去。

园子里进了人,来人凤骨龙姿,轩昂魁伟。地上的雪积了几寸厚,他每一个脚印都把柔软的雪压实,脚下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显然下盘稳定,控制力极好。

上次遇到昭王,林琅不想介入他和廉怀安之中,只把自己当个隐形人,自然不能多看。

这次她仔细打量,林琅却发现他与先前有了些许不同。这种不同并不是外貌上的,而是气势上的差别。

若说上一次刘煦是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这回就晦迹韬光,藏锋敛锷,却让林琅直觉感受到一丝危险。

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也不知他经历过什么。

“见过王爷。”林琅朝刘煦弯腰拱手,她身上有功名,自然可以见官不跪,“不知王爷今日来此为何?”

刘煦凝眉打量了林琅一眼,才道:“我知道你是小舅舅新收的弟子,退下,我不为难你。”

林琅看了一眼贴着窗子的廉怀安,笑道:“我也不想为难,可是师命难违。”

“那就得罪了。”刘煦朝身旁之人挥了挥手,便有两个黑衣大汉朝林琅围了过来,而刘煦脚下不停,径直往小筑而去。

才走不过几步,身后便有劲风袭来,却原来是林琅解决了两名护卫,顺势朝他拍了一掌。

二人掌风相撞,一触即分,都有些惊讶。

刘煦惊讶于林琅这一掌的力气与她清瘦的体格完全不符,而林琅惊讶于刘煦竟然练出了内力。

修炼出内力,是以武入道的第一步。

二人僵持着都没动,廉怀安见林琅丝毫不落下风,连忙推开窗子替她摇旗呐喊:“好徒儿,替为师好好教训他,打坏了算我的,我亲自到上皇跟前请罪去。”

刘煦督了廉怀安一眼,他立刻闭了嘴。

他目光盯着林琅,半晌才道:“听说你是方正大师的俗家弟子,这身武艺也是跟着方正大师学的吗?”

“敢问你几岁开始习武,现今年岁几何?”

林琅尚不明白刘煦的意思,廉怀安已经暴跳如雷了:“你什么意思?这是我收的弟子,你要是当着我的面挖墙脚,我日日跑到延寿宫哭去。”

延寿宫是上皇的住处。

刘煦丝毫不受他影响,继续道:“你年纪轻轻便有此等武艺,是不可多得的奇才,若你有意,我可以推荐你去军中。”

“多谢王爷,在下倒没有此等志向。”林琅客气答道。

“听到了没有!”廉怀安对着刘煦嘲讽拉满,“人家不稀罕!”

刘煦的脸冷了下来:“我今日带了二十名护卫,还可调来两队羽林卫。她纵然再厉害,也不过一人而已。”

“能躲一时是一时。”廉怀安丝毫没有被吓到,他悲愤道,“我是你亲舅舅,有这么坑舅舅的外甥吗?我在京中好吃好喝的,跟你去沧州府吹风吃土,我又不是傻了。”

“舅舅若是不去,把吴真人的那几幅字画还给我就是。”刘煦淡淡道。

看来还有隐情!

林琅:这师父果然是个坑!

吴真人是前朝早期最有名的书画家,真迹早就绝迹了,不知为何刘煦手上有几幅。凭着这几幅字画,他才把廉怀安钓到手。

字画廉怀安当即收下了,可自小金尊玉贵养着的世家子吃不了苦,哭着喊着不去了,字画却紧紧藏着不肯归还。

他振振有词:“凭什么?避暑庄子的选址我没有出力吗?庄子的设计我没有出力吗?我陪着你去了四趟,已经仁至义尽了,这字画本来就算是我的辛苦费,你好意思要回去?”

显然刘煦好意思:“当初舅舅拿了字画,说要帮我把庄子修建好,如今修到一半就跑路了,便算是毁约,我自然要把酬劳拿回来。”

“庄子按图纸建就行,你要表孝心全程监察就自己去,有我没我并没有区别。”廉怀安愤愤然,“我看就是你想反悔,才一直紧咬着这一点不放。”

“我实话跟你说,要字画没有,要命一条。”廉怀安索性耍赖,“先过我好徒儿这一关。”

林琅:……我单知道这个师父坑,却没想到这么坑!

这狗屁倒灶的事纠缠了这么久,难怪上皇和崇山郡主都闭眼不管。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单看谁的拳头硬罢了。

说不定两位大佬都还瞧了个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