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林琅欺身上前,高个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中胸口,腰间的短剑也被林琅解了过去。

林琅弯起手指弹了弹刀刃,面色顿时变了:“这是精铁?”

她仔细打量这两人,被矮个子丢在一旁的火折子发出微弱的光芒,印在二人脸上,显得他们面色有些狰狞。

那二人也模糊看到了林琅的身形模样。

高个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照面便徒手夺走他武器的,居然是一个身形单薄,面如冠玉的少年人。

若是平日里见了此人,高个子说不得还要嘴上调笑几句“男生女相”,可此时他却万万不敢小瞧。

高个子不敢动,一旁的顺子却不知深浅,只恶狠狠“呸”掉了嘴里嚼的干草,朝高个子道:“铁柱哥,你愣着作甚,咱们二对一,先把她做了。”

说罢拿起手边的长棍朝林琅挥过去。

铁柱不知林琅底细,可清楚两人捆在一起都打不过她,见顺子莽上前去,眼珠子一转,起身便想越过他们往前跑。一边跑一边道:“你先拖住她,我去外头求救。”

顺子没料到他临阵脱逃,正想骂,只觉得身上一轻,已经被林琅扯起一侧的手脚扔了出去。

这一抛瞧着毫不费力,却让顺子重重砸在石壁上,痛的他只能连声哀叫。气还没喘匀,又有重物砸在顺子身上,却原来是方才逃走的铁柱也被丢了过来。

在下方做肉盾的顺子两眼一翻,当即昏死过去。

铁柱也觉得全身疼,可他不像顺子那般好运晕过去,只能连连求饶:“壮士开恩,咱们之间头一次见,又没什么恩怨,何必赶尽杀绝。”

林琅目光逡巡了一会儿,也不见石洞里有什么干净可坐的地方,只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怎么算没有恩怨呢?莫不成要等你带人来把我船上的人都杀光了,才能算结了怨?”

铁柱瞳孔一缩,这方圆几十里一直以来都杳无人烟,他方才还想着多半是岸边那三艘船上的人,没想到这就爽快得到了答案。

“壮士……”因林琅与他离得近了,铁柱一抬头便看到一张姝丽的面容,“壮士”二字突然有些说不出口,只改口道,“这位少侠想来是误会了,咱们兄弟二人本是沿江的渔民,今日收船晚了才寻到此处暂歇一晚,哪会做什么打打杀杀的勾当。”

“哦。”林琅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又弹了弹手上的短剑,“那这位渔民,你来跟我说一说,这把精铁制的短剑你从何而来。”

和历代王朝一般,本朝对盐和铁控制的十分严格,普通的人家一把菜刀都要代代流传,更何况这把整个刀身都是由精铁制成的武器,绝对不会出现在普通百姓手中。

“这……”铁柱一脑门子的汗,灵机一动,大声道,“是我捡的,上个月我在江边捡的。”

林琅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是不是我太好说话了,你才把我当傻子来骗?”

“方才你们在岸边说什么宁杀错不放过,这些话我听的清清楚楚。不提这个,先与我说一说,你们寨子是个什么情况。”

林琅边说边偏头朝顺子那里看了一眼。他眼皮颤动的厉害,显然已经清醒了。

铁柱心里直呼见鬼。

那几艘船离岸都有十丈远,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离江岸还有一些距离,就是顺风耳也听不见。

他压根不相信林琅的说辞,暗自猜测这人可能一直在暗处监视他们,面色顿时白了。

小小年纪就武艺高深,又是一副男女莫辨的模样,铁柱猛然间想起大当家曾经跟他说过的大内高手。

“大人饶命,我们原先真是普通的渔民,日子过不下去了才铤而走险拿命赚口粮,这刀看着唬人,还没见过血呐。”

话音刚落,铁柱就发出一声惨叫,却原来是林琅反手把短剑插进了他想偷袭的左手腕上。

“这不就见血了!”看着汩汩流出来的鲜血,林琅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少跟我耍花枪,要么坦白要么死,我看你识时务才让你先选。既然机会你不珍惜,就让给别人吧。”

铁柱见他面上淡漠,心叫不好,可他连后悔二字都未说出,右手腕就一阵熟悉的剧痛。眼前一黑,铁柱就陷入了黑暗。

林琅不再管他,足尖踢起一块脚边的石子,精准的砸在顺子身上:“别装死了,再装就真让你去见阎王。”

顺子忍着痛一骨碌爬起来,见铁柱满身是血的模样早已经被吓破了胆,手脚并用的往后退,只求离这煞星远些。

“我素来说话算话,你若是老实交代了,我留你一命就是。”

见林琅神色间已经有些不耐,而不远处的铁柱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顺子磕磕绊绊的把他知道的都交代了。

顺子竟然真的是沿江的渔民,三年前他村子遭了涝,地里颗粒无收,无奈之下整个村子的青壮都成了水寇。他们也没成什么气候,但凡有镖师押送的船都不敢劫,只勉强混了个水饱。

在他们快要混不下去,决定回乡种田时,那位大当家出现了,不但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还收编了他们。

大当家那群人不仅有船有粮,更有趁手的兵器傍身,顺子的日子才好过了起来。

他们所说的寨子就在二里地外的山头上,只有大当家带来的人长住在里头,至于顺子这群人,则定居在山脚下的村子里。

“这里是背山头,平日里鲜少有人到这处来,今日也是赶了巧,是铁柱想摘林子里的松果,这才拉了我来。”顺子也暗呼自己倒霉,又恨铁柱嘴馋。

若不是铁柱嘴馋,就不会碰到正巧起夜的他,他也不会被拉到背山的林子里来,更不会发现岸边还停着三艘大船。

发现就发现了,想来船上的人也不会注意到林子另一头的村子,更不会发现半山的寨子。偏偏铁柱不知发了什么疯,非要到寨子里传话,这才引来这么个杀神,害得自己命都丢在这里。

“该说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大人放过小的吧。”铁柱“临死”前对林琅的称呼倒是被顺子记住了。

林琅只思量了片刻,冷声道:“把衣裳脱了。”

顺子惊恐的抬起头,下意识环抱住自己,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的:“干……干嘛要脱衣服?”

顺子很快知道林琅想干嘛了,此时他双手后缚,像是被遛的狗一般拴着衣裳做的绳子,给小煞星带路。

不知是冷还是害怕,一阵夜风吹来,顺子不禁瑟瑟发抖。

“您不知道,那铁柱是我们四当家的侄子,我与他一同出来,他死了我反倒活蹦乱跳的,四当家可不会放过我。”

林琅督了顺子一眼,也没解释铁柱现在还没死,只是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小的跟大当家他们可不一样,做水寇也是因为过不下去了混口饭吃,跟着大当家来的兄弟个个瞧着是手上见过血的。”顺子小心的瞄着林琅的脸色,言语间都是替自己描补。

世人都看脸,他瞧林琅就不像是大凶大恶之人,把自己说的可怜无辜一些,被灭口的概率就小一些。

“我们还没来得及回去通风报信,寨子里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你们连夜离开就是了,何苦要寻到寨子里去。双拳难敌四手,您虽然武艺高强,可我们大当家也不是吃素的。”

林琅没料到这人还是个话痨,只在后头踹了他一脚,冷声道:“再敢啰嗦,就把你舌头割了。”

顺子顿时安静如鸡,连疼都不敢喊了。

寨子里有多少人顺子从来没有细数过,但百来号青壮是有的。他不知林琅去寨子里做什么,但一被发现就是去送死。

死了倒还好说,万一被活捉了,抖出来是他带人进的寨子,他这条小命也要跟着送了。

路程并不远,林琅动作轻巧却迅速,几乎是拖着顺子走。到了山脚下的村子,顺子便不肯走了:“寨子里有瞭望台和哨岗,被他们发现我就死定了。”

这是没指望林琅能讨什么好,给自己留退路。

林琅听着村子里传来的狗吠,又远远看了一眼半山腰上若隐若现的灯火,抬手便打晕了顺子,又把他拖到灌木丛中藏了起来。

月光笼罩着山道,两旁的矮树丛飞快的从林琅身边掠过,没一会儿功夫,她就悄悄摸到了半山腰的寨子外。

这个点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候,寨子里却隐隐有说话声。林琅侧耳听了听,便静守在暗处,没一会儿,果然见大门开了一个口子,有几人衣衫不整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哪个兔崽子大半夜的在后山放信号。”夜风习习,其中一人打了个喷嚏,“二当家也是,大半夜的非要让人去看一看,要是知道是谁消遣我们,老子非宰了他不可。”

“行了。”走在最前头的人制止了抱怨,“都什么时候了,二当家小心一点也不为过。”

跟在后头的二人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老老实实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