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平幽之境。
万妖塔里困着无数道行在千年以上的恶妖,他们被囚禁在这里已百年之久,有的夜夜在塔里哭嚎,求饶。有的试图催毁万妖塔,暴躁,怒吼。
这日,这些恶妖一如往常一样在万妖塔中乱窜,以吸食人精魄为生的血狐躺在洞庭鱼妖的臂弯之下百般讨好,黑狼在一旁啃咬着被他撕裂的兔子精,几只化为人形的魔鸟挥舞着黑色的羽翼飞到最高层塔顶。他们曾用尖锐的嘴啄穿人类的心脏,这才得以化形。
突然,其中一个魔鸟身形一晃掉了下去,万妖塔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血狐紧紧抱住身旁的鱼妖:“怎么回事。”
鱼妖不耐的将她踹到一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飞到塔顶。
等他到达塔顶,发现塔顶赫然出现一丝裂缝,鱼妖狂喜,他对那些妖大喊着:“快,万妖塔裂开了,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那些妖族一拥而上,纷纷施展法力打在那道裂缝上,每只妖都咧着唇角,神色激动。
他们只顾着盯着蓬顶,却并未发现身后的妖族越来越少。
不知过了多久,鱼妖眼看裂缝越来越大,他狰狞的笑着,一百年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刚想出去,却感觉一道霸道的力量将他的身体拖着,这时候他才发现,他身后那群妖早已没了踪影。很快,鱼妖化成一股红雾,被吸到了地底。
万妖塔下,一个透明的冰棺浮了起来,那些妖族的魂魄竟都吸收到了冰棺里。在阳光照射到的冰棺的一刹那,冰棺中的人,火红色的纹路像藤蔓一般蔓延至脸侧,他缓缓睁开眼眸,血色的瞳孔诡异又惊绝。
……
两个月一晃而过,因为木雪竹的死,九玄宗乱了好些日子。
而这段时间,基本所有人都想让霜玄成为九玄宗下一任宗主,霜玄修无情道,追求至臻至善心无旁骛,他拒绝了几个长老的提议。
又经过许久的讨论,九玄宗的掌门由资历深厚的庭渊长老来代理,庭渊长老是木雪竹和霜玄的师叔,由他来执掌九玄宗最为合适。
霜玄端了一碗药汤走到许朝酒面前,许朝酒慢慢喝下。
“好苦。”她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道。
“你身体重伤未愈,都喝了。”霜玄站在她身旁,大有不喝完不走的架势。
许朝酒端着汤碗,皱皱着脸将药汤全部喝下。
霜玄的手轻轻碰了下桌子,两颗蜜糖放在桌子上。许朝酒眼前一亮,伸手拿过蜜糖塞进嘴里:“好好吃,就跟红燐在凡间时候给我买的一样好吃!”
她边嚼着蜜糖边说道。
说完后,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嘴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呕。”她弯下腰,将蜜糖吐了出来。
在抬头时,眼里盛满泪水。
霜玄站在这里,递给许朝酒一块手帕。
那日他赶到时,只看见两名昏倒的弟子和浑身血污的许朝酒,她在那里流着泪,身上的伤口十分可怖。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好像完全崩溃一般。
后来他将她带到玄水峰疗伤,她昏迷了三日,醒来后眉宇间就多了一分愁容,总是看见脆弱的流泪,与以前那般肆意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个红燐他调查过了,是一名普通的内门弟子的灵兽,也是在两个月前与她传出传言的灵兽,霜玄想起青山长老的话,他说她喜欢那个灵兽,那时候被她否认。
不知为何,每次她一哭,他的心便多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他好几次想问一问她,她之所以哭,是否是因为喜欢上了那个灵兽。
霜玄唇紧抿着,淡色的眼瞳垂下。向来冷若冰霜的他此时竟显得有些无措。
他虽修无情道,却也知情之一字一旦触碰,便无法割舍。若她真的对那灵兽动了情,该如何开解。
许朝酒红肿着眼看向霜玄:“我没事的,师尊事务繁忙,先回去吧。”
霜玄定定的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霜玄走后,许朝酒将手帕折起,第九十三块。
这是霜玄给她的第九十三块手帕。
“师姐,你在骗人。”
许朝酒疑惑的抬起头,阿雎站在门口对她说道。
他认真的看着许朝酒,那张脸还是那么平平无奇,只有一双眼令人过目难忘。
许是知晓许朝酒的疑惑,他解释道:“剑尊说让我在这陪着师姐,怕师姐…想不开。”
许朝酒点点头,又问道:“你刚刚的话是何意?”
她的脸上还有泪痕,看起来脆弱又易碎。
阿雎乖巧的坐在门口:“师姐明明不难过却装成一副难过的样子,就是骗人啊。”
许朝酒眼睛一闪,她的确在骗人,她天生自私,又怎会因为相处了短短时间的红燐将自己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
红燐的死她的难过是真的,对红燐的感情也是真的,但好像,只是难过那么短短一瞬。
她的共情能力很强,很感动红燐能舍身相救,可…那又怎么样呢?
红燐死后世界意识并没有出现,那就意味着攻略游戏还在继续。
她利用红燐的死让霜玄看到她的另一面,见过了嚣张妄为的她,也要见到软弱重情的她才算完整不是吗?她就是要潜移默化的让霜玄每一次看到她哭,每一次看到她身体状况不好,都愧疚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异常去救她。
她就是要霜玄的思绪跟着她走。
许朝酒盯着阿雎,这个师弟敏锐的不像话,他想做什么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戏还得继续演下去,她眼里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师弟的意思是我装的?可我真的好难过呀,师弟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她三千青丝披在脑后,脸色苍白,有种易碎的美感。
泪水浸湿了睫毛,她那双眼可怜戚戚的看着阿雎,好像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阿雎那双眼流露出几丝笑意:“师姐,我自小,便能准确的感知情绪,你现在也是装的。”
许朝酒一愣,就离谱。
她观察阿雎的神色,试图找出他半分心虚的眼神,他却始终坦坦荡荡,许朝酒嘴角抽了抽。
她眼神一转,他与自己说这些是为了告诉自己他早就已经看破了她?他想要什么呢?
阿雎闪身来到许朝酒面前腼腆一笑,那双眼眸灿若星辰,带着天真的无辜感:“师姐,那个灵兽不是死了吗?我可不可以当你的灵兽。”
突然贴近的脸让许朝酒呼吸一滞,她呆呆的看着他:“灵兽?可你不是……”
她咽下后面的话,眼睁睁的看着阿雎背后冒出九条巨大的白色毛绒尾巴。
“你也是妖族?”
阿雎蹲在许朝酒面前,亲近般的握住她的手:“不是哦,我是神兽。”
每条尾巴都巨大,赶上两个人一般长,九条尾巴散开整间屋子就快要装不下。
“主人,要与我结契吗?”
阿雎低声对许朝酒说道:“在这里,只有我最了解主人,在我面前,你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
许朝酒眉心一动,做最真实的自己吗?
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
她对上阿雎那双眸子,久违又陌生的亲近感仿佛一股暖流包裹住了她,莫名的心安。
“即使能看破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想与我结契吗?”许朝酒问道。
阿雎嘴角弯起,重重的点了下头:“恩,正是因为知道主人是什么样的人,我才想与主人结契。”
“为什么?”
阿雎靠在许朝酒的腿边:“因为每只九尾狐满一百岁都要与人族结契,而那些人的心里装的太多,待在身边会很烦。不像主人,你心里只有自己。”
许朝酒勾起唇角,他这是在说她自私喽,不过正是因为这样,许朝酒的心放了下来,若是他说些好话,她反而不放心。
“好。”
一滴血点在阿雎的额心,阿雎的额心出现一道蓝色的印记,又很快消失不见。
……
阿雎从许朝酒房间走出来后,一只黑色的鸟飞到他肩头。
那鸟竟口出人语,难听又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冥许尊上问您还需不需要他帮您杀了她,那次失败以后,他可是很想这个女人鲜血的味道。”
阿雎垂着眼,面上的神色一改之前的天真,他抓住那只黑色的鸟,语气阴森的说道:“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冥界不要出来给我捣乱,不然我杀了他。”
黑鸟身体哆嗦起来,敢管鬼王叫废物的只有这位了吧!
“是,大人。”
“不过大人,她真的相信了您?”
阿雎松开黑鸟:“这不是你该管的,滚吧。”
她那样的人,怎么会凭几句话就相信了他,不过是对他好奇,外加对她自己太自信罢了。
门外走过几个弟子,他们看见阿雎,微微行礼。
阿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温和而亲切。
那几个弟子也报之一笑,要说这九玄宗人缘最好性子最好的,还得是庭渊长老,哦不,庭渊掌门的首徒阿雎师兄。
修为高,性情温和,从不欺负新弟子,反而还会主动帮忙在武学上解忧。
这样的人,才真正算得上是高风亮节谦谦君子。
作者有话要说:相爱相杀剧本已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