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眨眼之间,一行人已来到跃龙镇。

玄天宗大选后,这里就冷清了许多,街头巷尾只能看见少许几人在走动。

凤才渊负剑在前,身着深蓝道袍的十人紧跟其后,走上青石板道分外引人注目。

十里开外是岔路口,再向前就到了郊外人迹罕至之处,再一起行动效率就太低了。

“以此处为集合点开始分组行动,寻到剑灵或遇到危险时可用传讯玉牒联络。”凤才渊开口,声音一如先前疏离清冷,带着莫名寒意。

当然,从这不含一丝感情的语气里也不难听出,这次带他们执行任务只是例行公事,对众弟子也并没有太多注目,唐恩提着心在他身后晃悠了许久,发现他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顿时松了口气。

“我们向东去郊外。”旁边一名弟子率先提议道。

唐恩记得他的名字叫滕振宇,当其他七人自觉组队时,都默认他为队伍的主心骨,在众新晋弟子间颇有话语权。

而他作出这种判断也不难理解,化成实体的剑灵有自己的意识,将自己暴露在城镇中的可能性不大,郊外植被密集、水源穿梭其中,是隐蔽自身行踪的更好去处。

“那咱们就往另一边!不乐意跟他们一起。”卫休顿时一拍胸脯,底气十足,而紧跟着后面一句声音就小了很多,显然只是说给唐恩和叶青璇听的。

滕振宇还算沉得住气,闻言面上并无变化,但有的弟子就顿时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态,仿佛在看傻子似的。

凤才渊并未置喙,也没有对他们的选择予以点评,而是负手长立,静静等在原地。

“凤前辈,我们就先行一步了。”滕振宇抱拳,得到首肯后,七人在他的带领下快速朝东而去。

卫休不甘落于其后,连忙也想走,谁知叶青璇却将他一把拉住。

“等等。”

她突然站定,身体僵直,双目骤缩,纯黑的瞳孔边缘蒙上一层薄雾。卫休不明所以,正想挣脱开叶青璇的手,却被唐恩制止:“她在强开灵识,最好不要打扰,会有反噬的风险。”卫休当场怔住,连忙像木偶一般绷直后背,大气也不敢再喘一下。数十秒过后,叶青璇浑身一颤,终于瘫软下来,嘴唇失了几分血色:“在西南边。”与滕振宇他们所去的方向恰好相反。

“神识能找到任何想找的东西?如此厉害!”卫休面露崇拜。

“方才我摸了苍炎剑的剑体,能捕捉到剑灵残余的一丝气息,灵识便可根据这气息搜寻它的踪迹。”叶青璇声音比以往虚弱许多,“但它距离似乎有些远,只能探到大概的方位,具体在哪里还要过去才能知道。”

有了头绪后,卫休摩拳擦掌,已经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那我们就先往西南方去。”

“好。”叶青璇答应着,可刚迈出一步,脚步却虚浮得可怕,甚至踉跄着要摔倒。

唐恩立时扶住她:“你还好吗?”

“强开灵识耗费的灵力太多,不过……没关系,我能走。”叶青璇回以一笑,只是苍白的嘴上都是干涸的唇纹。

明显是逞强。

卫休见状走上前,大剌剌道:“我来!我力气大!”

话音刚落,一双粗壮的手臂已十分礼貌地抄在叶青璇身下,就在唐恩以为他要来个公主抱时,却见他“嘿呦”一声,半蹲着腿龇牙咧嘴地将少女整个人扛在了肩上。叶青璇:“……”抬上去后,卫休试着走了两步,很是轻松,甚至朝唐恩竖了个大拇指:“走!”唐恩不禁扶额,提醒自己眼前这家伙才十五岁,心智未开,做出这种举动也不奇怪。

叶青璇扒在他背上,脸上忽然有些发烫。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宽厚的背,肌肉发达,紧实又线条分明。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

“你目视不清,灵力又耗费太多,自己走的话速度太慢,万一剑灵又跑了怎么办。”卫休认真分析道,“你放心,这点重量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叶青璇:“……”

唐恩在一旁听得嘴角抽搐,不愧是直男,居然是嫌人家走得慢耽误事。

就这样三人以这种十分怪异的姿势出发了,唐恩不由转头看向凤才渊,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背微靠在树上,微闭起双目,对刚才发生了什么丝毫不感兴趣。

细风吹起他的发丝,末尾如柳枝一般轻轻拂动,掠过白如纸的面庞,跟书中描述的冷血无情又有些不一样。

接着越往西南去,三人就愈发觉得不对劲。原以为出了跃龙镇后,西南方向也应该像东边一样是远离喧嚣的郊外,却没成想越走越热闹。青石板路两边充斥着各色小摊贩,男女老少往来其间,脸上都是既兴奋又好奇的神色。“这是庙会。”叶青璇有些意外。唐恩环顾着四周,此处人声鼎沸,鱼龙混杂,或许剑灵真的会反其道而行之,藏匿在其中也不是不可能。“放我下来。”叶青璇轻轻拍了下卫休的肩膀,“我再开一次灵识。”

卫休扶着她落下,只是脚一沾地,她又身形不稳地晃了晃。

“你的灵力不足以支撑你再开灵识了。”唐恩眼疾手快地稳住叶青璇的后背,“我们慢慢找。”

话虽这样说,但唐恩心里也没底。

众人只知道苍炎剑可化作实体,却不知实体究竟是何形态,或许是人,或许是兽,甚至还有可能是路边的灵植,乱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叶青璇轻咳两声道:“抱歉,我虽然能强开灵识,但灵谷非常浅,不过剩下的灵力尚可再支撑一次,届时如果能锁定剑灵的位置,就要麻烦你们了,我需要留下恢复。”语毕,她正准备站定,却忽觉右肩一热。

叶青璇回头,才发现卫休宽大的手掌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不就是灵力,我有的是。”

他的语气十分随意,但下一秒却目光一凛,周身的金光拔地而起,如同熊熊燃起的烈火,炙烤着周围的空气,让所视之物都变得扭曲变形。

灵力如汹涌的水流一般汩汩涌入叶青璇体内,她也顺势绷紧身体,瞪大双目,眸光流转之间,雾气将瞳孔的边缘染成一条模糊的光晕。

灵识再次被打开。

周围喧闹的人群骤然安静,落入一片混沌的黑雾之中,而她努力搜寻着那缕气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蓝色。

稍纵即逝,断断续续,却又清晰可见。

或许是灵力过于充足,这次比上回找得更快,也更具体。

叶青璇猛然睁眼,指着前面约莫二十丈处:“在那儿!”

“走!”

三人背着剑立时朝她所指的方向跑去,所到之处是庙会摆起长龙的尽头,连接着一处护镇河,河上跨着桥,桥下有许多人在摊位处挑选花灯,应当是等着入夜再放入小河内祈福,所以比起别处热闹更盛。

可刚一到目的地,叶青璇却察觉出了异样。

那抹蓝色没有消失,也没有逃避,反而充斥在方圆三米之内,铺天盖地而来。

就好像是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追踪,故意露出破绽,最后却又释放出巨大的灵能,将三人笼罩在内。

“这里全是它的气息。”叶青璇皱眉,“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它。”

“这剑灵好狡猾!”卫休抓住身边飞快跑跳而过的孩子,两眼瞪着他一阵试探。

那孩子突然被这么个眉上长疤的彪形大汉抓住,还瞪得他汗毛直立,鼻子一皱,愣了数秒转向身后就“哇”地哭出来:“爹!救楠楠!有丑八怪!哇!”

卫休脸一黑,连忙将那娃娃交给追上来的男子。

虽然被说成丑八怪,却还是要道歉:“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男子见他们身着的道袍上印有玄天宗的标志,只是白了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牵着孩子匆匆走了。

叶青璇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卫休的脸顿时更黑了,也不敢再随意拦人。

唐恩早就发现萝卜妖对灵气分外敏感,所以径直走进人群中,微眯双目,从丹田运从灵力,开始感知着周围的灵气波动。

“姑娘,要不要买个花灯?”路边的小贩一眼便注意到了她,见这少女虽穿着的道服很是普通,但皮肤细嫩,长相清丽,颇像大户人家出身,便连忙推销起自己的东西来。

唐恩抬头,才发现这人卖的花灯的确比周围的都要精巧些,许多样式也别出心裁,所以摊前驻足停留的人也非常多,便刻意走近了几步。

而也就是这几步下来,周围丰沛的灵能突然稍许浓郁了几分。

这差别细微得不能再细微,可唐恩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她一下子警惕起来,目光扫向花灯摊前的几人。

看来苍炎剑化作了人形剑灵,且就在这几人之中。

这里面有面带稚气的少年,有身形高挑的年轻男子,有面容精致的女子,有身形佝偻的老人,也有手舞足蹈的孩子。

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