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孩子轻易地进了设乐家里。
绕过前院,走过十几米石板路,忽然从最前头的别墅内传来了两个男人的争吵声。
遇上这样的意外,工藤秦立刻眼睛发亮,竖起了耳朵,结果却听到了室生秋泽的声音。
“你居然知道了……”设乐弦三郎又惊又怒。
“我知道了又怎么样?”室生秋泽遇上这种需要冲突达成目的的情况,他的气息明显不稳又不安,“而且让我来拉这次的斯托拉第巴力欧斯,老师你在开玩笑吗?按顺序今年应该是降……”
设乐弦三郎感觉自己的脸面,仿佛被唯一一个学生狠狠地丢在了地上,他愤怒地将杯子往地面一摔,发出剧烈的响声,“让让让!每一次你都是让!你可是我的学生!你的上进心只在读书上吗!”
“……”
吵架的声音忽然沉默了下去,津曲红生连忙加快脚步,但设乐弦三郎的声音又蓦地响了起来。
“你也很想拉那把琴吧。”设乐弦三郎循循善诱,他想起来室生秋泽第一次拉那把琴时,被那把琴的音色震撼到久久未曾回神的表情,又说,“上次我看你很喜欢,况且你既然知道那把琴是这样拿到手的,那……”
室生秋泽没有回话,而是看向了设乐弦三郎的眼睛。
“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弦三郎叔。”室生秋泽第一次,对设乐弦三郎用了敬称,“我不会这么做。”
“……哈哈。”设乐弦三郎静默片刻后,苦笑了一下,“也对,来源这么邪恶的东西,就算是斯托拉第巴力欧斯,拉起来也远没有我自己买的那把好……”
暂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录音,室生秋泽忽然浑身涌现出一种疲惫感。
他对设乐家的人,并非真正意义上没有感情。
如果不是他们犯了罪,在他的眼中,设乐弦三郎是一位很好的老师,设乐莲希是一个很好的孩子,设乐降人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但被掩盖的真相必须被揭开,罪孽也必须让做下这一切的人来承受。
“我不想继续再吵下去,这些事我就当没听过老师你讲过。”室生秋泽振作地捏了捏鼻尖,疲惫感散去了不少,“我先回家里一趟。”
他口袋中还放着录音器,其中一样证据应该算走了偏方拿到手了。
虽说采用的方法过于偏激了点,很像在钓鱼执法,但为了能在短期解决这件事,他只能选择了这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也多亏了降谷提供的话术,他才能这么顺利。不过在一开始看到降谷在纸条上写着的“辞去警察”,他惊讶了好久,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他比较老实……想破头了都没想到能撒个谎。
他盘算了一下,手上已经有了两个当事人的证言,还有等下从八田教官嘴里问来的鹿角刚士就职的奈良警察署,以及羽贺响辅他自己已经在找的律师,应该还来得及。
至于设乐咏美,托设乐三兄弟父亲去世的福,她在回国的飞机上了,只是他暂且还没和她说这件事,准备等正式开庭的时候再讲,免得临阵脱逃。
只是刚才他才弄明白,设乐家的老祖去世的遗言中点了他,让他用斯托拉第巴力欧斯拉上生命终止的《安眠曲》。
不过,那个老人家或许早就知道了吧。
室生秋泽回想起老人家向来暗淡、却又在斯托拉第巴力欧斯响起的那一瞬亮起、格外痛苦的目光,有些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去世了……也好。
只是他现在没有时间为这位老人家拉《安眠曲》,为了让一切看上去没有那么违和,他只能用与别人发生冲突的方法离开这里。
他需要去做更重要的事,就是将所有的一切写上乐曲终止符。
设乐弦三郎没有阻拦他。
可他刚转身,便看到不远处停着的小孩们。
孩子们:“……”
室生秋泽:“……”
津曲红生:“……”
“我先走了。”室生秋泽对津曲红生淡淡地说,“这一次就交给降人吧,免得绚音姨不愉快。”
津曲红生是羽贺家过来的管家,也算是看着室生秋泽长大的人。
室生秋泽第一次露出了这种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脸,津曲红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她才吐出一个字:“你……”
“没事,我刚才也是气话。”室生秋泽低头看了孩子们一眼,手指点了点口袋,“我之后会再过来。”
“是这样……那,慢走。”
津曲红生只好让人提着小提琴包离开了这个地方,没有再阻拦,但她也听到了两人刚才的争吵内容,脑海乱成了一片。
起先仅有那么一小个不对劲的地方,刹那间,仿佛一条被串起来的丝线,23年前模模糊糊的真相在津曲红生的眼前铺设开来。
被交换却被说是赠予的斯琴、设乐弹二郎回到家中的愤怒、让她不要告知妻子设乐千波的隐忍、还有那次根本没找寻到其他人踪迹的抢劫案……
等她回过神来,周围四个孩子已经不见了。
津曲红生颤抖着手,扶住了往下滑的眼镜。窥见了残酷现实的一角后,竟讲不出一句言语。
工藤秦跟在工藤新一他们背后跑着,常年没运动的小孩子有点跟不上。
好在室生秋泽走得不远,对着一张写着字的便签纸出神的他脚步很慢,没跑多久,四个孩子便追上了。但到了地方,工藤秦还是喘得厉害。
看到他们,室生秋泽将便签折成两半合上,塞到了另一边没有放录音器的口袋里。
他摸了四个人的小脑袋,用下巴扬了扬前方,笑道:“走吧,我们去奈良。”
“奈良?”工藤新一惊讶地问,“这次的证据要坐车去拿吗?”
“嗯,我的教官告诉我鹿角警官现在在奈良署,在机搜队那边。”室生秋泽见工藤秦喘不过气,索性把人背了起来,“多亏了同学,我今天才能成功请假,还能用合适的理由过来设乐家。”
可能降谷零半夜三更想到了点子,怕吵醒人,干脆写在纸上放在门缝底,只是他昨晚通宵没睡,所以在写乐谱写到彻底冷静下来后,一转视线就看到了降谷零写的便签纸。
真是人间好同学。他叹口气,所以他一开始为什么因为有点害怕所以不敢和人搭话呢?难道是因为偶像效应?还是翻五倍的那种。
要不还是包降谷两个月的饭加日用品好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他身份牌上还写着“松田同胞弟弟”的字,所以他是不是……
该叫降谷零……
降谷哥?
室生秋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到未来他跟前一排降谷哥诸伏哥伊达哥松田哥萩原哥,感觉眼睛一黑,人都要晕过去了。
他的反应太剧烈,手抖脚抖的,连最后头的铃木园子都感受到了室生秋泽的惊恐。顶着工藤新一还有身后几个孩子疑惑的目光,室生秋泽强装镇定地开玩笑:“没事没事,是我想到请假这一天的内容,同学应该会帮我补课吧。”
孩子们将信将疑点头,但工藤秦是不信的。
属于好朋友的直觉:她这吃软不吃硬又浑身上下只有嘴巴是硬的朋友,一定藏着什么事。
牵扯到警察学校,她想了想,试探性附耳过去。
“秋泽哥。”
“嗯?”
“你被发现是松田的弟弟了?”
“……怎么可能,根本没有!”室生秋泽低声反驳,又急又气,他是多没用才能在透明的情况下暴露,不可能的!他也就这次求助了一下降谷!
而且红发和黑发差距太大了,即便他也属于和松田阵平一样的卷发,经常看他们跑操的教官也从来没有起疑过。
室生秋泽想起自己那双和松田阵平相差不大的眼睛,还有那五个不是人的脑子,又不确定起来。
应该……
应该……没有吧?
在常人眼中,两个黑发的父母,怎么可能会生出一个红头发的孩子来呢?就算是隔代遗传,大概不会去专门了解长辈什么样的松田阵平,真的能猜得中?
开玩笑吧?
作者有话要说:阿水:把前几天没修的补上来,算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