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之后,年嘉瑶便时常去钮钴禄格格那。
听戏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初一,也就是五天后。
这五天里年嘉瑶有三天都去找钮钴禄格格培养感情,钮钴禄格格对她的防备指数也降到了百分之二十。
虽然钮钴禄氏还是有些防着她,但两人已经能聊许多话题。比如说京城近来最火热的点心、宫中流行的妆容和衣服花样,还有各式各样的戏曲内容。
钮钴禄格格的话不算多,但年嘉瑶的句句皆有回应,因此她还挺喜欢跟她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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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嘉瑶这边和钮钴禄格格的感情突飞猛进时,李侧福晋也注意到了两人的亲密。
李氏最近想和福晋搞好关系,毕竟福晋同她一样是府中资历最长的几人之一,应当也看不惯年氏这骄纵跋扈的样子。虽然她出师未捷,但福晋到底没跟她计较,因此李氏觉得福晋与她的关系应当称得上这府中最好,也越发有把握能靠着福晋狠狠惩治年氏一番。
不过在惩治年氏之前,她得先把西院里那个吃里扒外的钮钴禄氏整治一通。
于是第二日的请安后,李氏便将钮钴禄氏单独留了下来。
“钮钴禄妹妹近日跟年侧福晋走得很近啊。”李氏直接道,“年侧福晋是个性格要强的人,钮钴禄妹妹可得好好侍奉她,听到了吗?”
钮钴禄格格恭敬称“是”。
李氏最烦钮钴禄氏这般低眉垂目的样子,她看起来恭敬,实际上做出的事情还不是僭越至极?当年四爷突病,若不是她生产时落下了病根,又怎么轮得到钮钴禄氏前去侍奉?结果倒好,就那么一两次,钮钴禄氏就一举有孕,李氏每每看到她的肚子都气不打一处来。
但偏生钮钴禄氏的身子好,这孩子陪着钮钴禄氏病了一场也没有任何事,她便只能一天天看着它长大,连个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但钮钴禄氏毕竟只是个格格,若不是年氏,说不定她才最有可能成为四爷的另一位侧福晋。
李氏一想到这,就更是幸灾乐祸。
是钮钴禄大姓又怎么样,是满洲镶黄旗又怎么样,还不得居于她之下?
于是李氏突然道:“你可知原本爷是属意你为另一位侧福晋的。”
钮钴禄氏果真摇摇头:“妾身不知,但现在年妹妹已然为侧福晋,妾身也自知不配,还请姐姐莫要再言此事。”
“你是满洲镶黄旗,是上三旗,你的身份在这府里,也就只有福晋能比得过你。若不是年氏,待你生下腹中嗣子,爷一定会请旨册封你为侧福晋,可惜啊......”
李氏轻叹一声,似乎在为钮钴禄氏无限惋惜。但她一抬眼,却发现钮钴禄氏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完全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李氏震怒:“你现在把年氏当好姐妹,谁知道她是不是看上了你腹中的嗣子,等着将来去母留子呢!”
钮钴禄氏悠悠道:“姐姐教训的是,妾身一定注意。”
也没说她要注意什么,更没说她有没有听进去李氏的话。
李氏觉得钮钴禄氏简直越发朽木,怪不得入府这么多年都未得四爷的宠爱。
她摆摆手:“我说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可莫要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钮钴禄氏当即道:“姐姐所言甚是,妹妹告退。”
钮钴禄氏走后,李氏才召出了为她出谋划策的刘嬷嬷。
刘嬷嬷是她母家送来伺候她月子的嬷嬷,因着用得好四爷便恩准她一直留在府里伺候,对她是一片忠心。
李氏无语:“你说这个钮钴禄氏是当真不在意侧福晋的位分?”
刘嬷嬷赶忙附和:“怎么可能?是个女子都在意她在夫君心中的地位,别看钮钴禄格格表面上浑不在意,她若是真不在意,当初能那么心机地去伺候四爷,还一发有孕?她都做出如此偷摸之事,说明她心里是很在意的,只是面儿上不让您看出来罢了。”
李氏听完,这才放下心来。
是了,钮钴禄氏做事总是一声不吭的,她也不信她就能这么坦然地接受了位分被夺的事实。
......
这边钮钴禄氏回到屋中,贴身伺候婢女的五福便问她道:“若李侧福晋说得是真的,主子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不可能的。”钮钴禄格格平静地看她一眼,“你觉得四爷待我如何?”
“四爷待主子肯定是极好的啊!份例里给主子的东西从来没有少过,主子有孕后也给主子送了不少的好东西。虽然四爷很少来主子这,但他也很少去其他格格那啊!”五福掰着手指说,“奴婢觉得已经很好了。”
“份例里的东西是福晋发的,有孕后的东西也是福晋写好单子命人去库房取的。”钮钴禄格格说,“这个孩子确实意外,但是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四爷心中的分量,耿姐姐都比我受宠得多。所以就算没有年氏,侧福晋的位置也绝不可能是我的。”
钮钴禄氏觉得人贵在清醒,这府中无论局势如何变化,她不受四爷宠爱是真,其他的都不过是海市蜃楼,她也从没当真罢了。
“但是主子就真的不怕年侧福晋将你的孩子抱去抚养吗?”五福又问,“若是年侧福晋有这想法,恐怕主子很难拒绝。”
“若她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我没有一点可以拒绝的余地。”钮钴禄氏说,“但若是她没有呢?年侧福晋比我年轻、比我受四爷宠爱,她有孩子是迟早的事,又何必多此一举来抱养我的孩子呢?”
五福一时语塞:“奴婢也觉得奇怪,为何年侧福晋独独对您这么热心呢?”
“我也不知。”钮钴禄氏终于轻叹一声,“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现在,她对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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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一早,年嘉瑶派人去请了戏曲班子之后,便再度到了西院,打算亲自接钮钴禄格格过去。
她今日给钮钴禄格格带了她最喜欢桂蜜牛乳糕,正巧膳房做了不少热乎的,年嘉瑶便打算一部分留着招待客人,一部分直接给钮钴禄格格送去。
为了给钮钴禄格格一个惊喜,到了西院,年嘉瑶便立刻止住了将要去通传的婢女,径直走到了钮钴禄格格屋前。
刚落定准备敲门,年嘉瑶突然听到了屋里耿格格的声音:“妹妹,你不觉得李侧福晋说得对,年侧福晋对你莫名有些太好了么?”
“年侧福晋与李侧福晋不同,我瞧着她好像确实想与我交好。”钮钴禄格格说,“她不是也邀请姐姐了吗?为何姐姐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正是因为她对你很好,我才有些不放心。”耿氏叹了一声,“咱们俩几乎同时有孕,她却唯独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如此上心,我害怕李侧福晋所言成真,她想要将你的孩子抱去抚养。她是侧福晋,你只是格格,爷又如此偏爱于她,若是她真的有这种心思,恐怕......”
“年侧福晋不会的。”耿氏的话还没说完钮钴禄氏就为年嘉瑶辩解道,“她这些日子对我的好不似作假,虽然我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但是我直觉年侧福晋不会是这样人。”
被钮钴禄格格如此信任,年嘉瑶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一旁随侍的翎儿听到耿氏的话原本神色愤愤,见钮钴禄格格对自家主子如此维护,便也生出不少好感。
年嘉瑶无意再听更多,便直接敲门入内:“也不知我来得是不是赶巧。”
耿氏不知年侧福晋何时到来,更不知她有没有听见刚刚的话语,一时间神色有些尴尬:“见过年侧福晋。”
同样的,虽然钮钴禄氏并未多言半分,但她毕竟与耿氏是好友,这样突然与年侧福晋相对,也不免多出些紧张。
年嘉瑶照常免了两人的礼,在一旁的沙发榻上坐下,直接道:“你们俩的感情确实很让我羡慕。”
耿氏一听年嘉瑶此言,便是知道年侧福晋是听到她俩的对话了。她连忙起身,行了个深蹲福礼,坦诚却又不卑不亢道:“既然侧福晋听到了,那妾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妾身确实想问侧福晋是不是有意于钮钴禄妹妹的孩子。”
她的话语一出,在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钮钴禄格格连忙站起来为耿氏辩解道:“妹妹,耿姐姐只是心直口快,她并没有半分僭越的意思。都是我不好,耿姐姐不知您对我的善心与帮助,但是我深有体会,请妹妹不要降罪于耿姐姐。若是一定要怪罪,就怪罪我不懂事,白白浪费了妹妹的一片好心吧。”
翎儿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们俩在这演姐妹情深,那她的主子算什么?主子明明也是好心,现在反倒里外不是人一样。
她当即就想开口,却被年嘉瑶抬手止住。
“姐姐你先坐下,别急,你身子重。”年嘉瑶乍一听耿氏的话,还是有一点委屈的,毕竟她真的没有这种心思,被人误会自然难过。但她转念一想,这也正好是一个可以让两人都放下戒备的契机,只要她的理由充分得当。
年嘉瑶命人将钮钴禄格格扶回坐好,才对耿氏道:“既然你这般问了,那我直白也告诉你,我并没有这种心思,钮钴禄姐姐的孩子自然要在她膝下抚养。同样的,将来我也不会让你母子分离。”
“之所以最近一直来拜访钮钴禄姐姐,因为府中与我年岁相近的只有钮钴禄姐姐。我确实很喜欢钮钴禄姐姐的孩子,因为我想着我若是有了孩子,我更希望他能与府中的兄弟姐妹和睦相处,那我这个当额娘的自然也要对府里的兄长姊姊更好一些。”年嘉瑶补充完,继续对耿氏道,“给钮钴禄姐姐孩子的礼物,也给你的孩子准备了一份,只不过你月份小,现在送这些太早,我便留着了。”
年嘉瑶的话音落下,997久出声了:“宿主说的好好,钮钴禄格格都快被你感动哭了。”
“那是自然,这是实话嘛!”年嘉瑶摊手,“我这么实诚,耿格格不会还在不相信吧!”
“她信了,她现在很愧疚。”997回,“宿主放心!”
果不其然,耿格格愣了一会儿之后,才深吸一口气,坦诚道:“是妾身误会侧福晋了,竟然僭越至此,请您按府中的规矩惩罚妾身吧。”
“是该罚。”年嘉瑶悠悠道,“就罚你明天亲自下厨给我做一顿晚膳吧。听钮钴禄姐姐说你的糖醋鲤鱼做得极好,妹妹真的是很馋。”
耿格格怎么也没想到年侧福晋竟然会如此轻拿轻放,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我......”
她今日特意询问了五福昨儿钮钴禄妹妹被李侧福晋留下来的原因。虽然她也不喜欢李侧福晋,但却觉得她此话却有可能,因此便唐突了。没想到年侧福晋不但没有这种心思,还对她如此宽容。
一时间,耿氏竟不知是感动更多,还是愧疚很多。
“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性格。”年嘉瑶莞尔一笑,“若是你们一直将此事憋在心里,将来很容易就会生出些嫌隙,如今正好将此事说开,我们三人便都能放下心了。”
耿格格闻言,眼眶不由得红了:“是,光是一道糖醋鲤鱼还是不够的,我还擅长四喜丸子和油爆双脆,其实奶汤蒲菜也是极好,可惜京城鲜少有蒲菜,便只能委屈妹妹用一道奶汤冬笋了。”
“好啊,那我便等着。”光是听着,年嘉瑶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主动走过去,扶了耿氏起来,“也该到看戏的时辰了,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