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谢尚翊脚步匆匆前往会客厅,小厮竹墨在后方小心跟着。

竹墨是二房管家的儿子,一直在前院伺候谢尚翊,但这次去京郊,谢尚翊没带着他。竹墨留在府里,平日里听得不少消息,但传到他那里的消息,往往都有点滞后。

比如【春日宴】那日,温氏先带了女儿们回来,就被传成谢格如在郡主府出事了,甚至惹了郡主的厌,被严惩了!

直到谢格如齐齐整整的回来,他才知道自己搞错了。

但这并不妨碍竹墨此时,一边走,一边将所有传闻添油加醋,一股脑告诉谢尚翊。他了解这位二老爷,他并不重视自己那位嫡长女,做奴才的,当然要顺着主子说。

于是,谢格如和郭婉珍在婚宴上的事,被他说成谢格如借着谢家的名头,打翻了宴席。

又辟如,郭婉珍打到谢家一事,竹墨说是二小姐仗着在自家,说话无所顾忌,当面讥讽郭小姐,最后还牵连了三小姐。

谢尚翊听得眉毛倒竖,心脏狂跳,好家伙,自己那女儿竟这么厉害?!

不愧她母亲是英国公那家出来的。

自己辛苦月余,刚回家还未休息片刻,就要给那孽子打扫烂摊子,真是倒霉透顶!

等会儿实在不成,就把谢格如交给忠勤伯,任凭处置,总能让对方出口气,再怎么忠勤伯也不至于打死了她。

又或者,能不能借这个契机,把谢格如的铺子要过来?自己帮她一把,她做女儿的回馈父亲几家铺子,不是理所应当吗?

思及此,谢尚翊又有点心热,但当他对上忠勤伯那虎背熊腰时,腿却先软了。

忠勤伯皮肤粗黑,铁面虬鬓,长相很是有些潦草,可见郭婉珍的外貌与其父无关了。

他见谢尚翊来了,“噌”地起身,犹如一道阴影,罩住了瘦弱的谢二老爷。

“二老爷来了!打扰了!”

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忠勤伯那气场,绝非谢尚翊这种小文官可比。这正常的一句问候,听在谢尚翊耳中,犹如钟馗捉鬼,吓得他连连后退,得亏后面有竹墨顶着,才没摔了去。

“伯爷!”谢尚翊感觉一阵口干舌燥,把之前琢磨的小九九全抛在了脑后,直接求饶:“都是下官的错!都是习惯教女无方啊!”

他微微低头:“小女生母何氏,在她幼年就走了,下官又忙于公务,疏于教导,才养成她如今这骄纵顽劣的性子,竟伤了贵府千金......”

谢尚翊一脸沉痛地甩锅,并未注意到忠勤伯看他的表情充满困惑。

“谢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您不要替她开脱!”谢尚翊一脸惭愧,急急道:“我们谢家百年世家,绝不允许有人做错了事,却不承担责任,不论他是男是女,不论他年岁多幼多长。伯爷,您若想......”

“说的好!”忠勤伯熊掌一挥,重重拍在谢尚翊的肩膀上,打断了他的一正言辞,震的他一阵晕眩。

乃至怀疑后面听错了。

“我女儿婉珍年纪虽小,但行事鲁莽,多惹祸端。我年纪虽大,却识人不清,害得女儿受罪,还连累了谢小姐。想起来,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啊。”

谢尚翊惊得合不上嘴,瞥了眼身后的竹墨,对方也是一脸吃惊。

“我前阵子在外,最近回来才知晓,我女婉珍受那萧家的如此欺辱!若不是谢小姐相助,这回都不知道如何收场啊!”

想起回来后听夫人所说,萧钧那贼子的毒计,忠勤伯怒气上涌,虎目怒睁,气得把桌子拍的乓乓响,也让谢尚翊一阵胆颤。

如果自己刚刚继续责骂谢格如,指不定那巴掌就要打在自己身上了!

“我知道你们世家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定不喜欢那些金银俗物。所以这次我特意让夫人准备了套玛瑙杯,还是早年得来的好东西,有价无市。”

谁说我们不喜欢金银俗物的!

谢尚翊内心嚎叫,面上还要客气,一番推让却不见忠勤伯拿出东西,才知忠勤伯夫人已经去了后院,把那有价无市的玛瑙杯拿给谢格如了!

谢格如院内。

云香云晴和忠勤伯夫人的丫鬟都在外面守着,屋里只谢格如和忠勤伯夫人两人。

桌上,忠勤伯夫人打开盒子,是六件一套的花型玛瑙杯。

谢格如取出一个查看,只见喇叭形花状的杯子,镂雕的枝叶,盘缠在杯上。沿口雕刻了一只鸟和一只松鼠,二兽相对,颇有意趣。

实在精美无比。

可惜了......

谢格如将玛瑙杯放回盒子,缓缓将盒子盖上,然后坚决地推回给了忠勤伯夫人。

忠勤伯夫人郭氏一愣,不解地看向谢格如。

“谢小姐是不喜欢?”郭夫人有点急切:“我就说,应该拿那条七宝项链,哪有女孩子会不喜欢亮晶晶的首饰的。”

郭氏有点急切,手握桌沿边,又补充:“或者谢小姐喜不喜欢琉璃?我还有件飞天琉璃瓶,华美通透,还是那年......宫里赐下来的。”

谢格如笑笑拒绝,“我都喜欢的很,但是郭夫人既然要感谢我,不妨送我点我需要的东西。”

郭夫人一顿,而后心里暗暗点头。

她来之前,就听郭婉珍提起谢格如种种,知道要不是这位谢小姐,她家就要踩一个大大的坑!

但谢格如此前给她的印象实在不深,她很难想象一个闺阁中的女子,会有那么多狡黠利落的手段,怀疑郭婉珍夸大了谢格如的作用。

刚刚谢格如拒绝她的玛瑙杯,她还以为谢格如像一般的闺秀,在谦虚客气,心里还有点失望。

反到后面谢格如跟她直接要东西,让她眼前一亮,语气也更加诚恳。

“谢小姐想要什么但说无妨,只要我们忠勤伯府给的起,我们一定奉上!”

“郭夫人放心,我肯定会要你有的,至于要什么,我还没想好。不过今日有你句承诺,改日我就敢上门去拿。”

“好!我等谢小姐来。”

谢格如又问过郭婉珍的情况,郭婉珍不愧将门女,已经调整好心态,郭夫人经过这一轮波折,也不急着给她找人家,母女二人说开。

在谢格如看来,这也算他们因祸得福了。

谢格如又问及萧家,郭夫人想到萧钧,还是恼怒的很,直说自己被世家的名头蒙蔽了,又想到谢格如也是世家女,很不好意思。

谢格如并不在意:“夫人可知道萧公子的情况?”

“听说不太好,只能慢慢调养。”郭夫人面上难掩开怀。

果然如江弥所说,谢格如又有点不解:“萧钧如此,萧家不曾找过忠勤伯的麻烦吗?”

郭夫人摇摇头:“听说他母亲去了趟宰相府,回来后就没动静了。再如何,是他们做错在先,且我们忠勤伯是跟着先帝打过天下的,没道理让他们萧家这么欺负。大不了我们上金銮殿,到圣上面前说个明白!”

谢格如心里摇摇头,但未驳斥郭夫人。

什么事,若是“一二三”就能讲明白,就不会有那么多是非麻烦了。

等郭夫人离开,没一会儿,谢尚翊又赶到了女儿院子。

他直接跟谢格如问起那套玛瑙杯子。

谢格如自然理直气壮地说,作为谢家女儿,怎么能因为帮了人家一点小忙,就要贵重礼物。

“父亲放心,东西我已经退给郭夫人了。即便那东西价值千金,女儿想到您平日的教导,也绝不会收下的。女儿绝不给您丢这个脸。”

教导?我教导你什么了?!

谢二老爷气得吹胡子,指着谢格如脑袋点点点,却忘记问谢格如,忠勤伯一家为什么那么感谢她。

谢格如面上平静,心下却在思索。

记忆里,这位谢二老爷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也不至于如此没体统,惦记完女儿的铺子,连客人新送给女儿的礼物,都想拿回去。

他有什么地方这么需要银子?为什么不能跟账房要?

一大笔不能走明路的钱......

这事儿不是她几句言语就能了结的,早晚还要闹起来。而在这个时代,对抗父亲的女儿能有什么好下场?

谢格如心下不安愈发重,忽然,她脑中仿佛“叮”一声!

知道该跟郭夫人,不,跟郭婉珍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