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弥一愣,还想佯装不知,但谢格如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让他感觉前胸后背毛毛的。
如果江弥有读心术,就会听到谢格如在说:我就看着你装B。
然后,他就得琢磨半天,装B是个什么意思。
“齐老辛辛苦苦跑一趟,总要有点收获的。”
齐老就是那位须发皆白,走起路来一步三摇的老大夫。
“怎么,那位齐老......想看萧钧脱衣服?”
江弥“啧”了一声,说:“想看他衣服里的药,有什么药效罢了。”
在众人被【玉凤凰】吸引住所有注意力时,江弥从萧钧怀中偷出另一瓶药,拿了两颗,临了又一时冲动,塞了颗药丸到萧钧嘴里。
而齐老和江弥早有交情,来了后江弥一个眼神,老大夫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于是在给萧钧诊脉时,老大夫趁萧钧拒绝,挥舞手臂的空隙,点了他一处穴位,刺激了他身上的药性。
萧钧的五脏六腑被两种毒药搅乱,很快就难受到不得不脱下衣物,甚至跳湖,才能舒缓药性。
“一种让牲畜暴躁的药,一种让人发兴的药,混合在一起是个什么效果,你不好奇吗?”江弥问。
“结果呢?”
“齐老给他诊过脉,未来几个月,萧钧不用见人了。”
谢格如点点头,说:“明白了,是你想看萧钧脱衣服。”
江弥皱眉,而后无奈笑笑。
萧钧那种畜牲,让他丢脸固然是打到了痛点,但不加之皮肉之苦,总是不够解气的。
况且这回能这么顺利,没江弥给萧钧下药是不可能的。不论江弥是只想逗弄一下萧钧,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去拿那药,谢格如都不想管。
思及此,谢格如正正神色,准备正式感谢下这位小侯爷,也是想正式做个了解,却见对方忽然侧身,微抬下巴,半笑不笑,轻挑眉头,整个人好像在演四个大字——
邪魅狷狂。
“谢小姐不喜欢看萧钧脱衣服,其他人呢?”
谢格如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没言语。
江弥轻“呵”一声,果然!
之前躲在房顶上时他就感觉到了,这谢小姐分明对自己有感觉!
瞧瞧,她现在死死盯着自己,根本挪不开视线。
既然“卖”一下,就可以解决谢小姐,为什么不“卖”呢。
才不是他格外想看谢小姐因为自己失神呢。
就说她再厉害,也有人的本能,怎么可能和自己如此亲密接触后,不动心呢。
小侯爷深深为自己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苦恼着,然后就眼看着谢格如走近,走近,再走近,伸出了小手,摸向了自己的.......额头。
“也不热啊。你是喝了萧钧的药吗?大冷天的发什么.......”谢格如满脸嫌弃。
江弥一时僵住,手脚都不会动了。
发什么?昏?情?还是......骚?
他一时无法接受被人如此评价,脸色逐渐变得煞白,只觉自己二十年人生,从未如此丢人现眼过。
而已经退回社交距离的谢格如,虽然出嘴如刀,但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的。
江弥都对自己出卖美色了!
看来前面种种帮忙绝不仅仅是“帮忙”,自己身上有什么是他想要的?还是谢家有什么他想要的?
“小侯爷,你到底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今天这笔账虽然我们是帮郭小姐,但终归也是我的主意,你提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不伤天害理,我一定帮你。”
江弥抿抿嘴唇,慢慢找回脑子,冷硬开口:“既然谢二小姐爽快,我也不兜弯子。”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今天帮忙的人情,让谢格如回报自己,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想“玩一下”。
江弥慢条斯理整理衣服,也是在整理思绪,不经意间,倒是流露出几分古代贵族特有的清贵潇洒,谢格如心跳稍快,面上却分毫不显。
“我希望谢小姐能帮一个人的忙。”
“什么人?”
“醉红楼的霍姑娘。”江弥说:“我想你帮她脱离醉红楼的名声。”
谢格如略一思索,明了:洗白。
她虽不知那霍姑娘是谁,长的什么模样,但洗白一个妓女,很不容易。
“看来我们之间,离了醉红楼是不行了。”谢格如说:“但是我不觉得,我能做的,江侯爷做不到。”
“我做不到改变一个人的名声。”江弥说:“而你,今天随手翻云覆雨,就将萧钧和郭婉珍的名声一个颠倒,若没猜错,过不久,你姐姐克夫的名声也会好转。”
谢格如没有否认。
江弥的眼神中有几分敬意:“谢小姐,你的本事我见识过,我信你。”
江弥难得认真,虽是为一位红尘女子,倒也让谢格如对他有了新的观感。
但是谢格如已经过了一时冲动逞英雄的阶段,她微微垂眸,避开江弥的视线。
“这种事,我帮不了的。她既然已经进了醉红楼,就永远留下了痕迹。”谢格如淡淡道。
“谢小姐虽然是世家女,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看不起醉红楼的人。”江弥朗声:“你至少见她一面再决定!”
“没必要,小侯爷还是把人情用在别地方吧。”
谢格如看看江弥,对方乌木色的眼眸里闪过失落,但那并没有动摇谢格如,她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只快走到门口,忽听背后江弥喊道:
“你见一面,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长兴侯会不会太小看谢家。”谢格如背对江弥,声音清晰。
谢家尚未分家,每房每月可以从账房拿银子,给到谢格如这里的银子足够花用。且原身母亲留下不少嫁妆,还有铺面,谢格如日常并不缺钱。
“谢大人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就需要银子了。”
江弥声音笃定,他看着谢格如纤弱但挺直的背影,女孩头顶发钗的珍珠流苏扫过她月白色的脖颈,又软又冷,让人想握住,又怕被硌着。
而他看不到的地方,谢格如眉头微蹙,正仔细思量着他的话。
数日后,谢格如明白了江弥的意思。
谢尚翊回府那日,谢格如刚好去攻玉坊挑东西。
不几日就是谢格兰的生辰,她想着买个精巧的首饰总不会出错,但攻玉坊东西的价格着实吓掉人眼珠子,完全超过谢格如的预算。
总不好刚从郭婉珍那里赚到点银子,就花出去大半。
好在还有时间,她就想着再去看看别的铺子,或者先去看看谢格兰缺什么。
谁想刚回府,就被告知谢尚翊正在到处找她。
主院里,谢尚翊面色肃穆。
谢格如规规矩矩请了安,而后抬头观察自己这位父亲。这是谢格如穿过来后,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位“爹”。
谢尚翊面色白净,浓眉大眼,下巴上的胡须修成尖尖的形状,齐整有型。他人到中年,身姿挺拔,的确有几分世家子的气度。
直到他开口——
“你了不得了呀谢格如!我今日回府,你们倒好!一个个都不在府中,还当我是一家之主吗!
谢尚翊眼睛眯起,冷笑连连,自以为很有气势,但谢格如却只看到了不靠谱。
谢冠廷还在外读书不算,按规矩,谢格如和谢格兰的确该跟着吴氏,一起去迎接谢尚翊。但这还真不是他们的疏忽。
圣上要在京郊兴建一所皇家学院,作为工部主事,谢尚翊一直在京郊监督工程进度,已经许久没有回府里。但他这次回来,并没有提前派人捎口信。
没人知道他回来,当然没人去迎接他。
好在谢尚翊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较劲,只是耍一耍当爹的威风,话锋一转,又关心起谢格如的功课如何。
谢格如能明细那感觉到,他只是随便问问,下一刻,谢尚翊果然话锋一转,问起谢格如名下几家铺子。
那都是谢格如母亲留给她的嫁妆,一直有专门的人管理。
谢尚翊话里看似关心女儿,实则关心那些铺子的营收。
谢格如心里“咯噔”一声,想起那日江弥说的话:
谢大人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就需要银子了。
他爹,缺钱,并且是看上了女儿的钱。
谢格如穿过来后事多,对那些铺子了解不多,但一个优秀的乙方,最基础的能力就是“敷衍”。
她神色如常,将铺子的事大致说了,总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不劳您费心。
谢尚翊以为女儿不明白,就又把话说直白了些 ,让谢格如把铺子交给他打理。
谢格如心下冷笑,她看着眼前这个装模作样捋须子的中年男人,心想他是否知道,他真正的女儿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
如果知道,他会怎么做?是会真心难过,还是会哭一场,然后把女儿的嫁妆都收回去吗?
谢格如心里犹如被酸液浸泡,冷着脸说:“父亲,不是女儿贪图那些铺子,但它们对于女儿不是数字金银,而是母亲留给女儿的一份念想。父亲若只是担心经营状况,可以派几个靠得住的伙计帮我。其他的,不论盈亏,都不劳您操心。”
说完,谢格如微微行了个礼,而后就低着头再不做声。
混的怕浑的,浑的怕更浑的!
还想犯浑的谢尚翊一愣。
记忆中的女儿面目模糊,和自己说话都经常磕磕巴巴的。他本以为今日先吓唬她一下,然后再施以关怀,谢格如定会乖乖把所有铺子都交出来。
不成想,她还敢顶嘴!
反了他了!
谢尚翊深吸几口气,一撸袖子,暴躁极了,又不知该怎么办!
那些铺子毕竟是谢格如母亲留给她的,他即便是谢格如的父亲,也没道理强抢了去。
可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弄银子。
那边还等着呢!
就在这时,谢尚翊的小厮忽然疾步而入。
“老爷,忠勤伯爷来了。”
“来就来,大哥没回府?”谢尚翊没好气道。
一般来谢府的高官,不是找他大哥谢尙培的,就是找他弟弟谢尚坤的。
谢尚坤在外云游,忠勤伯那样的人物过来,只能是找他大哥的,所以谢尚翊那么说。
“老爷,忠勤伯是来找您的。”小厮看看一旁的谢格如,小心道:“好像是为了小姐的事。”
谢尚翊面色一僵,冲着谢格如暴躁道:“你说说!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惹什么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