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谢格如一愣,而后还真走了过去。

“姐姐!”谢格兰在后面小声叫道,她羞恼不已,又管不住谢格如,只能看着她围着萧沁玉打转。

丢死人了!

萧沁玉装模作样的功夫比谢格兰高出好几个段位,她脸上并未露出得意的神色,也不动,只低头等谢格如看完,才笑着开口。

“这簪子名为天阁簪,和谢小姐头上的红宝流苏钗一样,都是攻玉坊的。只不过雕制它的师傅早年从攻玉坊退了,只接些特定的单子,送给有缘人。”

“又接单,又有缘?”谢格如奇道:“那师傅到底是什么标准?”

萧沁玉脸色一滞,而后解释:“他喜欢我设计的样式,又得知我是萧家人,所以才接了单。”

不动声色间,萧沁玉又透露出这簪子是她自己设计的。

果然立刻有人感叹萧沁玉不仅貌美家世好,还才华横溢,连珠宝都能自己设计。

谢格如也听懂了,她紧接着点点头:“怪不得这么......不搭。”

萧沁玉眉心蹙起,只听谢格如继续道:

“这种奢华风格的簪子,应该配上相应的衣裙,你却穿的如此简朴,但你说是自己设计的,就合理了。”

谢格如在说她不会搭配。

萧沁玉就像个走清纯路线的女星,拿到套性感风格的高级珠宝,迫不及待就戴了上去,也不管身上还是原来那套礼服,更不说还是小家碧玉的气质。

值钱,有面儿,但不搭。

谢格兰笑着接口:“二姐姐说的有道理,就好像有些落魄人家,家产都当了出去,只剩一根宝贝不舍得,每日插在头上,晃啊晃的,充面子用呢。”

萧沁玉完全没有被打击道,淡淡道:“你们不要说笑了,素衣配华饰,才更能衬托出这簪子的绝美。今日我不是主角,天阁簪才是。”

“就是啊,懂不懂啊。”

“真是商户审美,还世家大族呢。”

“谢家已经比不得萧家了。”

众人小声吐槽,谢格如依然淡定: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那也要极其繁重华丽的饰品,才走得通你说的风格。而这只簪子,又普通了些。”

“普通?!”萧沁玉捂住嘴,只觉谢格如是疯了。

“有亭子,里面就该有人,有物。如今只一个亭子在你脑袋上,光秃秃的。你今日又穿成这样,搭配在一起......”谢格如摇摇头,说:“你们不觉得,显得她人都颓败了?”

在场众人有的疑惑不解,有的又去看萧沁玉,不禁暗暗点头,觉得谢格如说的有几分道理。

萧沁玉身形瘦弱,顶着这么个簪子,只衬的她头都大了一圈。

但也有人觉得谢格如是在无理搅三分,一位和萧沁玉交好的少女反驳:

“你说的倒是容易,在那么小的金坠上刻出一个阁子,已不知要多高超的手艺,又要花多少功夫。还要刻人,刻物,怎么可能?”

谢格如摇摇头,“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如果要走华丽的风格,不若将这亭子做成两层的阁楼,下面一层雕成戏台,一班子人在上面演戏,上面则是看戏欢闹的宾客。那般才热闹隆重,配得上这创意。”

“这怎么可能做到。”萧沁玉不屑:“真是异想天开。”

好久不见,谢二更糊涂了,为跟自己争面子,说的什么胡话?

谢格如没再解释,她说的那戏台簪子,是她上一世在博物馆里见到的珍品。

她穿越以来吃穿用行都算方便,也见过不少古人的巧思妙具,所以认为这里也会有类似的工艺。

看来自己想太多了。

“这个谢二小姐,怎么会知道圣上要送给贵妃的生辰礼?”

不远处,身穿宝蓝窄袖圆领袍的年轻男子身形挺拔,白玉面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唇色红润,却因面容肃穆,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更衬的歪在他身上的红衣男子没个正行。

“小淮淮,你怎么又犯职业病了?这里可不是大理寺。那谢二小姐就是爱装面子,呈口舌之欲,她定是为了怼人,胡扯的。”

“你跟谢二小姐很熟悉吗?”赵淮抓到重点。

“一般吧,只是被她占过便宜。”

江弥懒洋洋自嘲道,赵淮却没当真。

他们兄弟多年,江弥不想说真话的时候,就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胡话,你若再追问,他能跟你扯出三百里远去。

赵淮原想过,如果哪天江弥进了他的大理寺,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审问这位长兴侯。

“那你说程老第一批做的废品,怎么到了萧沁玉手里?又怎么成了萧沁玉的设计?”

“如果说是冯家的关系,他们又是要做什么?你上次说冯昭身子早就好了,江弥——”

赵淮一抬头,发现江弥不知何时,已经没影了,只得往人群中找去。

那边萧沁玉气到心口疼,正瞪着谢格如,对方却依然情绪稳定。

平时宴会她们几个见了,萧沁玉偶尔会挑衅下谢格兰,她心里真正当对手的还是谢格君。

至于谢格如,有时候一场宴会结束了,她都不记得谢格如来没来。

但今日,谢格如却这般跟自己杠上,真是不能忍!

“你们谢家女儿真是让人开眼,一个画的妖里妖气的,一个说话颠三倒四的。对了,还有一个呢?”萧沁玉冷笑道:

“那位克夫的谢格君,今日怎么没来?”

谢府大房。

大太太胡氏昨日送了女儿谢格君去城郊的三圣庵,又打点好庵堂上下,嘱咐了跟去的两个丫鬟,拖到深夜才回来,甚是疲惫。

这会儿她正侧窝在炕上,让丫鬟按头。

新调来的小丫鬟,胆子小,手轻,总按不到点上,没一会儿胡氏就皱了两次眉头。

一边王妈妈见了,先去净了手,又撇撇头,示意小丫鬟下去,自己过去亲自给胡氏按起来。

老练的手法让胡氏很快松弛下来,开口问道。

“恒哥儿那边怎么样了?”

胡氏指的是谢格君那位表哥,胡恒。

“胡少爷这回是真病的不轻,大夫说,不好好养着,怕是影响日后。”

“嗯,让大夫好好盯着,你最近也勤快着点,每天都去看看,别真出了什么事,又是麻烦。”

王妈妈应后,又补充道:“不光胡少爷那边,大小姐院子里两个小厮,还有点心铺的掌柜,老奴都派人盯着呢。”

“嗯。”

“......夫人,大小姐那法子,真的可行?”王妈妈忍不住问道:“原来只是几家人私下里说说,如今满盛京街头巷尾的,都说大小姐......”

王妈妈顿住,胡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并未怪罪。

多年老仆,王妈妈在外虽然有几分跋扈,但在胡氏面前总是小心敬着的。

“也没别的法子了。”胡氏说:“如果早知道冯家是那么个腌臜地,我也不会上赶着送格君进火坑。好好娇养出来的闺女,进回宰相府,命都差点丢了!”

胡氏想到那日听闻谢格君悬梁自尽,冲到女儿房间时,看到她躺在床上,脖子上是被白绫勒出来的,触目惊心的红紫色伤痕,脸色却平静到可怕,像是魂魄已经被小鬼勾走了。

见她来了,谢格君不哭,也不说疼,只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三个字——

【对不起】

想到那一幕,胡氏闭了闭眼,忍住泪意。

王妈妈也晓得触及到了胡氏的伤心事,不敢出声,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过了好一会儿,胡氏才缓过劲儿来,睁开眼睛。

“二丫头今天穿戴的什么?”胡氏问道。

她没去春日宴,但让王妈妈代她送了谢格如几个出门。

王妈妈为调解胡氏情绪,夸张道:

“就是您之前送她的那对珍珠流苏红宝发钗。可说呢,郡主的【春日宴】是盛京城开年后头等的宴会,各家小姐夫人都用尽了本事,二小姐今日却只穿了套蔷薇粉的裙子并件狐狸毛袄子,要不是有您送的发钗,怕是到了郡主府,就淹没在人堆里了。”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瞧你夸的。”

“攻玉坊的宝贝,您倒是轻描淡写。”王妈妈咂舌:“您别笑话我,您让老奴送发钗过去的时候,老奴心疼的,多看了那钗子好一会儿呢。”

胡氏笑了笑,收下王妈妈的吹捧。

“这丫头也不容易,吴氏是个冷心冷肺的,以后我们多照应着点吧。”

“是。”王妈妈心里还有疑问,不解胡氏怎么忽然对谢格如上了心,明明之前还想让谢格如顶锅谢格君自尽未遂一事,给宰相府个交代。

但没过几日,她对谢格如就变了态度,对宰相府却是满口抱怨了。

胡氏知道王妈妈有疑问,她也有。

那日谢格君告诉自己,要竭力把她“克夫”之名宣扬出去时,她也吓了一大跳。

但紧接着,听谢格君把背后的逻辑,冯家行事的风格,以及几招后手讲了,胡氏又觉得很有道理,只不信这么大胆的法子是谢格君想的。

她私下问了安排在谢格君屋里的丫鬟,得知除了谢格如,那几日无人去看过谢格君。

胡氏更不信这主意是二房那怯懦胆小的谢格如想的,但她还是去试探了一回,谢格如却只一问三不知。

但装傻,和真傻,是有差别的。

胡氏心里倒有八成相信,真是谢格如出的主意,这也让她转变了对谢格如的态度。

谢府现在是胡氏管家,谢格如这些日子,过的比从前惬意,也是因胡氏暗中给了话。

但她却不便将事情告诉谢老太太,谢老太太古板,怕是不会同意他们的做法。

因此她很晚才告诉谢老太太,谢格君要去三圣庵。

老太太很是不满,对她好一顿冷斥。今日胡氏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都没见她。

好在大老爷快让胡氏劝服了。

想到这里,胡氏又头疼起来,揉了揉额头。王妈妈还想再给她按按,被胡氏推开了手。

“中午让厨房做道胡麻鸡,我瞧着上回老爷多夹了两筷子,定是爱吃的。做好了我给老爷端过去。”

“是。”

见王妈妈出去安排了,胡氏起身走进屋内的小佛堂,诚心叩拜。

老爷已经松口了,吃下这顿,他也该病一场了。

然后......希望一切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