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路?”谢格君笑着摇摇头:“姐姐能给你们留条生路就够了。”
谢格如“克夫”的名声不单单影响她,处理不好,很可能影响快到说亲年纪的谢格如。
相对的,三房的谢格谨和谢格云都还小,等她们说亲时,“克夫”之事早就淡了。所以三房一直不着急,而二房的谢格如没有生母替她急,谢格兰年纪小,吴氏又有自己的事在忙。
整个谢府来说,谢格君“克夫”之事,最受影响的只有谢格如。
按照谢老太太早先的想法,严惩谢格如,不仅能给宰相府一个交代,也是在她看来,谢格如本就是块鸡肋,半废不废的,能搓弄压榨出点价值,也不枉她姓【谢】一场。
保住谢格君,维系和宰相府的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但她和胡氏都不知道,冯昭的脏病,萧氏的脏手,宰相府的脏心!
谢格君不相信谢格如有什么办法,虽然今日的谢格如看着比平日要聪慧很多,但一个谢格如,能和宰相府抵抗?
哪怕整个谢家在宰相府面前,也是要低头的。
谢格如太小,又一直在闺阁中,怕是不知道她那位公公,宰相郭鹤年与当今圣上的关系堪称半师半父,整个大辉朝,与他权势相当的也就长兴侯那几位。
这样权势滔天的人物,能选自己做嫡媳妇,谢格君之前一直以为,是谢家的名头够响亮,或许也和自己“贤良淑德”的名声有点关系。
她揣测对了,但把重点猜测错了。
冯昭那种人,必须要她这样,甘愿为家族赴死的女人,后半辈子才能安安稳稳做祸害所有人。
谢格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意为送客,谢格见了却只装不懂,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谢格如不懂茶,只感觉这茶比自己穿过来后,喝过的所有茶都好,清香扑鼻,久久回味。想来是除夕那次,宫里赏给大伯父的。
看来,自己那位大伯,对女儿还是很有期待的。
“姐姐,胡恒表哥跟你关系怎么样?”
“我出嫁前跟他偶有联系,后来只逢年过节有些来往。”谢格君闭着眼睛说:“怎么又提到他了?”
“姐姐能不能让他为你真的大病一场?”
谢格君缓缓睁开眼睛,目露不解。
“光胡恒表哥病了不够。明日吧,你院子里的小厮会出意外,还有你之前常去的那家胭脂店,他家掌柜这个月也要倒大霉。”
谢格君微微张嘴,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格如这是什么意思?
她本就因“克夫”之事被人议论,胡恒若是真病了,她岂不是更难堪?
但谢格如今天并不像平时那么糊涂,谢格君不信她真要害自己,可她为什么出这种主意?
一时间,谢格君没有出声。
“接着我们就四处派人,让大家都知道,这么多男子因为谢家的谢格君谢遭了灾。”谢格如嘴角微微勾起:“和你关系那么远的男人都出了事,姐夫又怎能独善其身呢。”
“必然是只剩一口气,大罗神仙都难救。”
“可他已经病好了呀。”谢格君忍不住提醒。
“但是宰相府并未对外说过,他们是想逼你先死,再让他好起来。”谢格如眼中闪过一道狡诈的光:“姐姐,离冯贵妃的生辰也没几个月了,到时候宫里为贵妃办寿宴,冯昭是一定要去的。”
谢格君略一思索,有点明白了。
冯贵妃是宰相和萧氏的义女,很受当今宠爱。
冯昭每年都要在贵妃寿宴上“孔雀开屏”。更何况,他们总不能以冯昭重病为由,避开寿宴。
那是“欺上”。
但谢格君还是有些疑惑。
“你是想我拖一拖,拖到贵妃生辰,他就必须好起来。但为什么要先宣传我......克夫的名声呢?”
说到“克夫”,谢格君还是顿了下。
“那是第一步。”谢格如解释:“我记得大伯母和郊外三圣庵的主持关系不错,等消息传到满城皆知时,姐姐就去三圣庵,为姐夫祈福。”
“等你去了,没几天,胡恒表哥,你的小厮,所有人都会好起来!”
“他们不好,大家都看到了,他们好了,大家也都看到了。到时候,冯昭怎么可能不好呢?”谢格如笃定道:“眼见为实,但人们最相信的不是事实,而是自己看到的事实。”
谢格如这个方案,简单说就是“反向营销”,把谢格君“克夫”的名声无限夸大,大到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时,再加以引导,大众就会怀疑最开始的判断。
谢格君重复了遍谢格如最后那句【人们最相信的不是事实,而是自己看到的事实】后,缓缓点头。
“这事,我们两人很难做到,姐姐一定要说服伯母。”谢格君晃晃手中的茶叶,补充道。
“我会的。”谢格君眼神坚定。
谢格如没明说,如果可以的话,让她的大伯父,谢格君的父亲,也大病一场,效果才好。
毕竟,“克夫”和“克父”总是挨着的。
但谢格如估摸,她那位大伯,权衡利弊后,必然会配合他们这场演出。
谢格仍不放心:“只是这样,我就算回宰相府,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谁说要回去了?”谢格如眨眨眼:“我们跟他们耗着,他们肯定比我们着急,到时候姐姐就可以跟他们谈条件了。”
“你可以继续留在庵堂过平静的日子。也可以说你是他们宰相府的福星,需得你去全国各地的庙堂为他们祈福。到时候,姐姐想去哪里,他们还得给钱咧!”
“原来如此。”
谢格君本来灰寂的脸色,因为想到可能的未来,有了神采。她感觉心中淤积多日的浊气,今日终于散去,缓缓吐出口气。
“哪怕在尼姑庵一辈子,也很好了。”
谢格如见她笑了,自己也跟着笑起来,起身走到窗边,双手一推。
“姐姐,虽是冬日,偶尔这屋里也要通通风,身子才会好。”
“我们格如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怎么什么都懂。”谢格君感叹:“我以为的必死之局,你却想到这么简单的办法,就解决了。”
“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办法。”谢格如站在窗前,看到院中枯树,想起在怀德将军的后院之中,自己和那红衣男人站在枯树下的对峙。
片刻后,她转过身,盯着谢格君,说:“我最后还是要问你一句。”
谢格君温柔地回视妹妹,“嗯?”
“姐姐,你要不要和离?”
谢格君几乎未做思考,就摇摇头。
“和离不易,而且父亲,母亲,还有祖母都不会答应的。”
谢格如沉吟片刻,没有再多劝。
满足客户要求是服务业的第一准则,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时候,路人觉得某某明星的公关团队怎么那么拉胯,是没给够钱吗?
通常不是的,是客户出于各种原因,选择了最糟糕的公关方案。
就像谢格君,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又是世家女,她不想和离是必然的。
否则,她也不会为了家族和自己的声誉寻死。
但刚刚,谢格如还是问了。
因为她忽然想起,在怀德将军家后院,那只漂亮狐狸大放厥词:不要男人不就好了?
是啊,为什么不呢。
从谢格君那里离开时,天色已经擦黑。
谢格如拢拢身上的圆领大襟袄,这皮毛似乎没有白日那男人的领子好,想来那人家世比谢家要厉害。
“最近太忙都没问你,你那个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谢格如问云香。
回去的路上,云香絮絮叨叨告诉谢格如,小门婆子那家的事不仅传遍了谢府,连外边很多人都知道了。
“多亏了云晴那丫头,可厉害了呢!”
云香又给谢格如讲云晴怎么斗那找上门的陈婆子,谢格如听的笑眯眯的。
云香见她心情不错,又大着胆子问:
“小姐,你都和大小姐说什么了呀,我进去时看她精气神还不错呢。”
“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谢格如快步往回走,喊着等会儿要吃云香做的蒸糕。
但几日后,谢格君洗白的第一步还没走起,谢格如的院子先响起了一声怒喝——
“谢格如,今天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