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折第二天会出现肿胀和紫斑,比昨天更加疼是正常的,这几天不能抽烟、吹风、喝酒,更不能下床行走实行肢体运动,好好休养,两周后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弯腰要给他的手背扎针输液,被段茂下意识抬手拨开了,他靠在病床上,握着手机,反复重拨着一个号码。
江鸣昇远远在走廊里听到他咆哮的声音,“既然肇事逃逸,法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这点小事还用征求我的意见?你自己法盲就算了,我养的那群法务也是饭桶吗?今天再拿屁大点事来烦我,立马给我辞职滚蛋。”
江鸣昇推开门,把午餐放在小桌上,“全医院都能听到你的鬼叫,你把手机关机不就行了。”
段茂举着手机,听对面的人还是不接电话,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把手机丢开,伸手问江鸣昇要,“用一下你的,她不接我电话。”
江鸣昇把自己的手机扔给她,拉开椅子坐下,随意从桌上捞了一个粽子形状的魔方,长腿一伸,靠在椅子里低头转了起来。
这一次,电话拨出去,只响了一下就通了,段茂下意识看了一眼江鸣昇,问乌月,“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一直不接?”
那头静了一瞬,说:“你换号吗了?刚在考试,手机静音。”乌月平静的声音透过听筒,“有什么事吗?”
段茂耐心哄她,“昨天的事我还没有给你解释清楚,我们需要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们分手,一切都结束了,你好好照顾姚晶晶,我也会照顾好自己。”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现在在说我们俩的事,你为什么要提她呢?”段茂逐渐皱起了眉,“姚晶晶我已经让她走了,她以后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们不要这么冲动好吗?”
“为什么不提她?我们分手就是因为她,但是也不能怪她,是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现在还不够冷静,希望彼此可以体面一点。”
“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呢?跟她……是一念之间,而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
“段茂。”乌月在电话里叫他的名字,是对他从未有过的口吻和冰冷态度,“我刚才考了中基,二十页纸的试卷,写了三个半小时,我现在很累,手指也快张不开,实在没力气跟你吵架,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至少现在到下午考试结束,能不能别拿这些破事来烦我?”
这句话何其熟悉,段茂的心脏像是被榔头重重一击,“我们的事,是破事?”
不等她回复,段茂又打断,“你刚才说很累,我先不打扰你了,下午的试你好好考,你说得对,我今天的确不够冷静,等你考完有时间了,我们再谈谈,好吗?”
乌月那头沉默了几秒,大概是在犹豫,她终究还是让了步,“好。”
挂了电话,段茂握着手机,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鸣昇手指飞快地转着魔方,他抬头望过去,看到那魔方色块几乎成型。
段茂把手机推过去,“求你件事。”
江鸣昇抬眼睨他,“说。”
“我猜乌月最近可能也不太会想见我,她刚说自己在考试我才想起来,下午她学校应该就放假了,之前她还跟我提过一嘴说寒假要回她姥姥那里,我这腿脚也不方便,你去学校接她一下,然后帮我把人送上飞机,到时候我再安排人到那边接应,她一个人回家,我总是不放心。”
江鸣昇没吭声,他手指不断在魔方上跳跃转动,几秒后,一个完整的三角形粽子魔方被他拼好了。
段茂见江鸣昇突然勾唇笑了,那个笑,有点嘚瑟,又有点小坏,一副胜利者胜券在握的慵懒姿态。
段茂见他这样笑,心里莫名有些发毛,他皱了皱眉,问,“你笑什么?”
江鸣昇把魔方放在桌子上,捞起手机站了起来,神色看起来挺正常,他单手揣着兜,说:“这玩意好久没玩了,差点把公式忘了。”
“走了。”
段茂叫住他,“喂。”
江鸣昇头也不回,“知道了,接乌月,这件事儿交给我,甭操心了。”
段茂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眉间的紧绷迟迟没有缓解,江鸣昇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
段茂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具体是怎么不舒服,他却说不上来。
看了眼青紫的左腿,他不胜心烦。
江鸣昇从住院部出来,外面又开始下雪了,楼梯右侧有一一条特殊轮椅通道,自从认识乌月,他对外面的这些无障碍设施格外留意,医院的盲道被积雪覆盖,令他又想起那日乌月跌在雪地里,可怜巴巴的样子。
在停车场找到车,江鸣昇上车在通讯录里翻了一会,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
“小江总?有日子没联系了啊。”一个男声从听筒里传出。
江鸣昇从暗箱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低头点了一支,靠在座椅里,笑着跟他寒暄,“最近怎么样?”
“哈哈,就那样吧,新官上任三把火,半个月没好好休息了,见天儿加班。”
江鸣昇也笑,“听说你要升秘书了?苟富贵勿相忘。”
“少来,你比我有前途。”
江鸣昇敛了笑,跟他说正事,“有点小事得麻烦你解决一下。”
“说来听听。”
“你能不能给政府的市政部门打个招呼,咱们北城那无障碍建设都修的什么玩意儿,下雪了盲道没人打扫就算了,人行道上那些拐来拐去像蛇一样的路线,到底是为了辅助视障人士还是防视障人士出门呢?”
那人被江鸣昇的话逗笑了,“你怎么突然管起这事儿来了?”
“我这不是看北城要争选文明城市了,作为北城市民操闲心,想评选,就这儿怎么好意思?”
“你说的这个事我还真没注意过,这样吧,一会我下去问问市政部门,让他们重点关注一下,然后弄个解决方案,这事的确不小。”
江鸣昇嘴角微翘,溢出一声低低磁性的笑,“谢了。”
那人调侃,“听你的语气,有情况?”
江鸣昇心情不错,也愿意跟他玩笑几句,“还没准信呢,这件事就辛苦你上个心,你告诉市政部门,不修路我就去写举报信了。
“不至于不至于,一定改。”对方说,“晚上出来喝一杯?”
江鸣昇:“不了,开着车呢,等会去一趟西江。”
“快两千公里了,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A大。
江鸣昇找了个停车位,推开门下车,熟悉的建筑群伫立在眼前。
看了眼腕表,马上四点了,该是散场的时候。
他倚着车门,从烟盒里抽了支烟放进唇间,低头打火。鼻翼喷出淡淡的白色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
不一会儿,教学楼里开始不断涌出年轻面孔的学生,他们有的背着书包,有的拖着行李,都只朝着一个方向——校门。
豪车跟气质清隽的男人相得益彰,他漫不经心地抽一口烟,像个意气风发的贵权少爷,引来不少侧目和窃语。
江鸣昇目不斜视盯着教学楼出口,扫视着每一个出来的女孩。
半个小时后,他要找的人迟迟不见踪影,江鸣昇掐掉第三根烟蒂,锁上车门,上前随意抓住一个学生,询问情况。
高嘉志听他问起自己的班级,神色松懈下来,“我就是这个班的,你要找谁?考试已经结束了,人差不多已经走完了。”
江鸣昇说,“我找乌月。”
“乌月?”高嘉志微微一怔,他下意识打量眼前的男人。
二十五六岁,戴高级腕表,私人订制的皮鞋和大衣,器宇不凡,跟乌月长得并不相像,不知是那家贵公子。
江鸣昇又问了一遍,“认不认识?”
“哦,认识。”高嘉志回过神,并没有立刻告诉他乌月在哪儿,警惕地看着他,“你是她什么人?”
江鸣昇心想这人靠谱,还知道套话,不然随便来个人问,乌月不得被骚扰到心烦死。
他耐心回答,“朋友,我来接她回西江老家。”
高嘉志哦了一声,恍然,“她啊,出来的话你还得再等一个小时。”
江鸣昇愣了下。
经过高嘉志的解释,他才知道,A大今年多了条不成文的规定,残障人士参加考试要比普通考生增加1.5倍的考试时间,所以这会乌月应该一个人在考场奋笔疾书。
江鸣昇跟他道谢,长腿一迈,径直往教学楼里走。
高嘉志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几秒也跟了上去。
颀长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教室后门,江鸣昇的视线穿过玻璃窗,望向坐在最后一排低头答题的女孩。
乌月左手指腹拂过凸起的盲文,她咬了咬手指,露出困惑纠结的表情,半响,似乎茅塞顿开,手扶住一块绿色长方形塑料板,握着一支又短又小的笔开始在一张牛皮纸上点了起来。
这是江鸣昇第一次直观地看到如何写盲文,这种视觉冲击力令他有些恍惚,眩晕,像是窥探到一个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深邃无底的眸子就这样静静盯着她,直到一小时后她交卷。
江鸣昇的眼神让高嘉志隐隐察觉了什么,细细深想,又觉得是想多,她似乎刚跟男朋友分手。
他去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三瓶水,回来时正好撞见乌月跟在老师身后从教室里出来。
“乌月,给你水。”
江鸣昇看着远处年轻靓丽的男女,不由蹙了眉。
“水是从暖柜机里买的,你先润润嗓子。”高嘉志说完,见江鸣昇向他们走来,便把手里的水也递过去,他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哥,这是给你买的。”
江鸣昇接过水,说了声谢谢。
听到身后这道声音,乌月的脊背一僵,浑身紧绷,定在了原地。
男人的身影笼罩住她,江鸣昇弯腰,从乌月的手中接走她的书包,“别傻站着了,先出去。”
乌月诧异地转身,她抬头,迷茫的小脸上又隐隐藏着不悦的神色,“你怎么在这儿?”
这人,怎么有点阴魂不散的感觉?
今天校园里停了很多私家车,外面的主车道也堵着,网约车一时半会进不来,高嘉志接了一个电话,似乎有人一直在催促他,见乌月有人送,他没停留多久就跟两人告了别。
江鸣昇看高嘉志上了一辆黑色高级商务车,扭头问乌月,“刚才那小子是不是在追你?”
“关你什么事?”乌月去拽自己的书包,对他自作主张来学校的行为很不满。
江鸣昇没松手,穷追不舍地问:“你刚才为什么跟他说我是你哥?”
乌月非常抵触他窥探到自己在学校的样子,包括跟谁交朋友,仿佛所有的一举一动都能被他掌握。而她对于他,除了声线,却什么也接收不到。
她语气冲,凶巴巴的,“不想让他误会,行了吧?”
“误会?”江鸣昇一字一句,反复琢磨这两个字,脸色也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鸣昇:“谢谢亲妈给我跟我老婆单独相处的机会,一千多公里,这车能开一天一夜。”
乌月:“车?什么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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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眼中,陈耳东就是个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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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桥,别等我,找人好人把自己风风光光嫁了。”
“不,我会等你,尾生抱柱,至死方休。”
“我就是不要你了,怎样?”他离开的背影残忍又决绝。
可过桥却看见,远处的黑云冒出金边,刹那间,一束束阳光破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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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区卡罗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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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西行,虹烟在途中遇到了唐淼。
后来朋友调侃,说唐淼望着人小姑娘的眼神像狼,仿佛要吃了人家。
唐淼却盯着远处匀称单薄的背影恶趣味地笑了,“玩玩而已,别当真。”
再后来,别的男人调情,虹烟被唐淼堵在破败的老城里,他们身后黄沙飞扬,她被风迷了眼睛。
他紧扣她的肩,额头青筋暴起,对着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你果然是个祸水。”
卡罗拉——一种多肉植物,生命力顽强,离开水,也能够在极端环境下生长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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