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忠连忙拉着妻子跪下,虚汗很快将额前的碎发浸湿。
代王妃冷哼了一声,绕过他们走了好几步,才喊他们起身。
沈晋忠避开苏莺莺那楚楚可怜的泪光,当即吩咐两个仆妇把她带去柴房。
“表姑娘,跟我们走吧。”
苏莺莺双脚冻得有些僵,只能慢慢走,可走得越慢,路上吹得冷风也越多。
到了柴房,仆妇还特地叮嘱她,千万不要动里面的柴火,被发现是会受罚的。
苏莺莺蜷缩在草堆里苦笑,她来月事了,痛得根本没有力气去动柴房里的柴火。
闭上眼没多久,她甚至还想着,干脆冻死在这里算了,反正以后到了代王府,日子肯定也不会好过,比沈家更可怕也说不定。
清晨,整个京城小雪纷纷。
祁玉知道苏莺莺平日里起得早,便在练字之前过去找她。
他在客房门前叩门叩了许久,无人回应,正纳闷,忽然看见杨妈妈走过来。
“杨妈妈,沈师妹他去哪儿了?”
杨妈妈见他被蒙在鼓里的样子,有些不忍,道:“世子,老太太要见你,你见完之后,就知道沈姑娘去哪里了,老奴陪你一起去吧。”
祁玉边走,边困惑道:“杨妈妈……我最近没犯什么错啊……”
杨妈妈不陪他去,那肯定没什么大事,可杨妈妈主动陪他,那就说明祖母可能要发火,需要旁人劝。
……
祁老夫人把昨晚的事告诉了祁玉。
还痛心疾首地质问:“阿玉,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瞒着祖母和你娘?”
祁玉愣在原地,脑子里还在想沈凌,她被捉回了沈家,她马上要嫁给代王世子……
怎么办?他不想她嫁人。
杨妈妈一边替老夫人斟茶,一边温和地劝:“老夫人您先消消气,那沈家本来就有问题,哪有女儿不情愿还非要定亲的。”
祁老夫人瞥杨妈妈一眼,摇头叹气:“这样的人家多了去了。”
杨妈妈在祁家待了二十多年,看了祖孙的脸色,立刻就猜出双方的为难之处,意味深长地对老夫人道:“唉,那怎么办,我们家世子好像……心仪沈家姑娘啊……”
祁玉闻言一愣。
他喜欢沈凌?是吗?
祁老夫人抿了口茶,挑眉道:“人家都有婚约了,再心仪也不顶用。”
祁玉坐在榻上深思起来,什么叫心仪,也许自己还没弄明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希望沈师妹嫁给一个她不想嫁的人。
于是,少年真诚地眼神盯着祁老夫人,委屈道:“祖母,我只是觉得她可怜。”
祁老夫人有意别过脸去,眸光晦暗不明:“你娘和祖母我,可使唤不动代王妃。”
凝想片刻,祁玉眸光一闪,心情豁然开朗。
祁家不是没有比代王妃身份更高的女眷啊!
祁老夫人又抿进一口茶,嘴角微微上扬:“正好,你爹不在京城,傍晚我们一起进宫,你代你爹把侯府的年礼带给楚云。”
“好!”祁玉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走到门槛处,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劲,愣怔着回眸,“祖母,原来您是挖好坑等我跳呢!”
夕阳西下,晚霞把凤仪殿照得金碧辉煌。
过年在即,宫里也忙,祁老夫人、侯夫人和祁玉见到祁楚云的时候,她正在批阅年货单子。
祁楚云批完年货,命宫人送到该送的人手里。然后才认真听祁玉的请求。
片刻后,她摇摇头:“阿玉,沈家和代王府的婚约我插手不得。”
祁玉觉得,姐姐是唯一能帮上忙的了,此刻听她这样拒绝,顿时就着急起来,凑上前又是倒茶又是往茶里加盐。
祁楚云喜欢咸茶。
“阿姐……”
“别急呀,我话还没说完呢。”祁楚云抬眸,眉眼间含着淡淡的笑意,“我明面上不好插手,所以只能派人去插手。”
不一会儿,祁楚云把想派的人传唤进来。
只见一身着宫装的美妇人缓步走进来,规规矩矩地向祁楚云行礼。
祁玉见是熟人,立刻大吃一惊。
等祁楚云说出此人的确切身份,祁玉又是一怔。
有她相助的话,沈师妹确实不用嫁了。
沈家。
苏莺莺在柴房内躺了一整天,也被一旁的柴火烘了一整天,总算缓过来,吃上两口热乎的饭菜。
她吃完,有专门的仆妇过来收碗筷,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拽住对方的裙角,哀求道:“今晚我睡在哪里?这里晚上有老鼠,我不想再睡在这里了……”
苏莺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哽咽。
她昨晚没怎么睡着,就是因为听到老鼠在屋内窜来窜去的动静。
以前在江州,有些人家爆发鼠患,别说老鼠咬死猫咬死狗,就连咬死人的也有。
所以她也怕被老鼠咬,昨晚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
仆妇拽开她的手,一脸为难道:“表姑娘,我们老爷也是没办法,得罪不起代王妃。”
老爷已经跟府里所有仆从交代过,把表姑娘关在柴房是代王妃的命令,代王妃不说放人,表姑娘就要一直住在柴房之中。
谁要是违抗命令,就要被发卖出去。
谁都想安安稳稳过个年,下人也不例外,只可怜这举目无亲的表姑娘……
仆妇想到这,赶紧一脚踢开苏莺莺,端着碗筷跑出去。
门轰地一声被关上,苏莺莺听见那锁门的声音,忍不住拍门大哭:“求求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屋内一下子陷入黑暗,四周的空气也好似在这一刻变冷。
锁门声消失了,门外不再有任何动静,苏莺莺在门后蹲下来,捂着脸失声痛哭。
她不要再待在这里!
她当陪嫁还不行吗?
她可以给代王世子生孩子,也可以把孩子过继给沈凌表姐。
放她出去啊!呜呜呜……
“把门打开。”
“我再说一次,把门打开。”
不知哭了多久,苏莺莺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人声。
不熟悉,但似乎是来救她的。
门被打开了,苏莺莺让开身位让人进来,来人手提一只灯笼,一身翠竹青衫,身形端正挺拔。
他整个人背着光,看不清具体的眉眼,却有几分清冷气质。
是大表哥沈律。
苏莺莺蜷缩着,吸了吸鼻子:“表哥,我不要关在这里……我愿意做表姐的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