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空万里无云,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城外一片又一片的水田一块接着一块绵延开来。
上好的水田里是春天才种下的麦子,嫩绿嫩绿才抽条,田坎上是背着锄头出去的农民,趁着春天刚过,麦子新城,他们还有别的作物需要加紧播撒。
清晨忙到晌午,远处的村庄陆续升起炊烟。
靠近村尾的一座篱笆院子,外墙的篱笆围栏结实稳固,看的出是篱笆是主人精心维护过的。
院子里很安静,厨房也没有烟火,只有门口的小炉子上一个药罐煎熬着药,药水在里面翻滚,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篱笆外的小路上,一个身形略魁梧的男子慢慢向院子走来,年轻模样走路却佝偻者背脊,脸上也面带愁苦,似乎是遇到什么难事。
男子进到院子,先是看了下药罐子,取了碗来,用帕子抱着把药倒了出来,罐子丢在一边往炉子上放上另一个炉子,自己则小心翼翼的端着碗往屋子里面去了。
主屋里床上,一大一小两个挨着头躺着。
男子进来发出的声响把女子惊醒,她虚弱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脸颊瘦的凹陷,显得眼睛大大的,看见是男子,女子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倒了句:“当家的。”
扶起妻子,男子细心给妻子喂了药。
咽下苦涩的药,妻子摇头说道:“我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这药就不必吃了,怪费钱的。”
“大夫说这药要吃足28天,如今还剩两天,买都买了,吃完吧。”
妻子苦笑,“让你买28副你就买28副?村里的郎中惯会胡说八道,就指着卖药挣钱呢!随便买几副多熬几次也是也有用的,何必浪费钱。”
“钱的事你别担心,你只管养好身体,孩子还小,你……你可要看着她长大。”男子柔声道,没有解释村里郎中的事情。
妻子却忽然掩面哭泣,“你别骗我了,家里哪里还有钱,你是不是把田卖了。”
今天上午,婆母姑子趁着男子外出的时候,到家里来对着她一阵辱骂,她浑浑噩噩的才知道,为了给她拿药救命,男子竟然把家里的田地卖了,婆母咬牙切齿的要来打她,好歹在男子回家前被邻居劝走。
男子怒气上头:“是不是我娘又来了找你,你没被受欺负吧。”说着眼神打量妻子,衣衫整齐没有凌乱,又看了看家里的器件,也没有摔打的痕迹,但还是不能放心,放下碗就要去拉妻子的手检查。
女子轻轻按下男子的手,眼神带着些绝望道:“你当真卖了,你怎么这么傻,那田地是你父亲分给你的,是家里唯一的进项,没了田地,我们以后要如何过活呀!”
女子掩面痛哭起来。
男子坚毅的脸庞显而易见的着急,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妻子,只好将事情和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原来是妻子月初难产,村里的郎中瞧不好,男子咬牙去县里的回春堂请了郎中来,回春堂郎中医术高,一针下去,妻子和女儿的命都保住了。
但是难产伤身,加上妻子常年吃食上克扣自己,身子虚弱,现下救回来,以后也寿数难长,不过回春堂郎中言说还有救,就是费些药材,正好月子中调理事半功倍,男子就听郎中的话拿了几幅药。
只是郎中的出诊费和药钱七七八八算下来,家里根本支付不起。
村头的牛二看出他急用钱,当场就掏出五两银子,后面又借给他十两,到今天也用得一干二净了。
牛二是做高利贷生意的,男子知道现在欠的是十五两,节衣缩食一两年是能换上,但是一两年后再还钱,恐怕就不是十五两银子了,甚至到年底恐怕就是五十两或者更多,这钱实在是拖不得,拖下去就是家破人亡。
男子思来想去,背着妻子狠下心,找到月初找郎中时顺手救助的一个田庄管事,他也不想辖恩相协,但是他真的不认识什么贵人,有钱人了。
早上趁着妻子熟睡,他跑了一趟西田庄,想着直接把地卖给田庄,拿了钱先把债还了,找中人还要等时间,还要被人压价,还有一大笔中人费,上好的水田卖出去二十两银子到手也不剩什么了,不到走投无路,他不想去找中人。
田庄管事听了他的境况,也很同情,但是这田庄是主家的,他只是管事,买卖田地他没法做主,但是他愿意帮他跑一趟主人家哪里,男子感激涕零。
男子走前,管事对着男子神秘一笑,言说他运气好,没准这次他还能帮男子找到个差事,卖了地他也不至于没了活路。
事已至此,妻子苦涩得闭闭眼,什么活路,卖地卖房卖儿女,一旦走上这条路,还能有什么活路,大抵是给他们找一个主家,自卖自身罢了。
男子找的那个管事心地蛮好,知道男子急着用钱,没有耽搁,下午带着田庄的账本、出息,凑齐了五大车蔬果就往城里江府去。
赵管事坐在驴车上,怀里揣着才摘的枇杷,脸上洋溢着笑容,上个月府里夫人改革,他的几个儿子女儿都被提拔到到府里当差了,老伴月初也考核通过去府里当差了。
现在府里当差好呀,伙食油水多不说,月钱也丰厚了不少,管吃管住管看病,更有什么考核奖励,只要办好差事就能拿到奖赏,每个月还有休沐时间,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哪有奴仆放着主家不管自己休沐的,简直天方夜谭,但是如今在府里当差都有了,他们对夫人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他这次除了去府里送田庄产物,还是去接妻儿回来团聚的,他们把休沐攒到一起,大家都可以回来团聚了。
驴车慢悠悠幌到江府后门,小儿子早早地就在哪里候着他了。
管事儿子看见父亲,紧走几步过来接过父亲手里的杂物,挥手让人帮忙卸货,嘴里还不往关心父亲一路过来辛苦与否。
见原来在家与他不太对付的小儿子,如今穿着人模狗样,还会关心他这个父亲,他一脸欣慰,孩子长大了呀。
他也象征性的关心了几句儿子,哪想到儿子这边终于找到炫耀的口子一发不可收拾。
管事一路上被儿子震惊的像个结巴,什么什么得叫个不停。
什么?一顿饭三个肉菜!
什么?还教你们认字?就为了更好的办差,你都已经认得五十个大字!
什么?一天只当差4个时辰?中午吃饭也算当差!
什么?还有午休时间!午休也算上班?
什么?超过4个时辰给你们算加班费!加班费是何物?
……
到见客院了,管事儿子请门口护卫通报夫人,护卫答应一声,“是,赵管事!”
门口忽然迸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什么?你当管事了!”
儿子仿佛知道自家父亲会是什么样子,提前捂住了耳朵,等他声音落下来,才状似平常的弹了弹袖子上不存在的尘土:“不过是在试用期,没几天,父亲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田庄管事抿着嘴,不再看这个刚刚还勉强顺眼现在却翘起尾巴的而不自知的儿子,他自己在江府干了十几二十年才当上管事,这小子才当差几个月呀,就提拔成管事了,真是……真是让人嫉妒呀,眼不见为净,这趟不该来的。
不过他按捺不住上翘,微微抖动的胡子,都在诉说此刻主人心情的愉悦程度。
通报的人很快出来,父子俩整理神色躬身踏进院子。
院子里的榕树下,林月儿让人打了个秋千放在那里,重新布置了一下花卉的摆放位置,如今夏初已经有很多都花在开放了,花圃外隔了一个月白的纱帘,风吹而动,波光粼粼,好看的同时又隔绝了视线,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林月儿通常就是在这里见外院的管事的,没办法古代男女大防之重,不是她一己之力能撼动的。
这段时间都是如此,外院管事给纱帘处看守的婆子禀报田庄事务,林月儿就在里面听着,若有要吩咐的就通过婆子传话。
田庄的管事循例报了田庄的这段时日的出息和账目,然后就说了男子卖地的事情。
林月儿原本在里面和0527看电视,没错,早在上个月林月儿就帮0527升了级,升到初阶一级,虽然升得不多,但是却有了些许权限,比如开放了商场,开放了查询功能,更惊喜的是不知道是系统故障还是线路短路,0527连上了不知道哪里的信号,偶尔能播放出一点视频片段来。
虽然内容有的时候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有的时候是人烟密集的城镇,有的时候又是某家酒楼的厨房……总之角度千奇百怪,不知道是连上了卫星还是连上了摄像头。
反正聊胜于无,在这个没有娱乐生活的古代,林月儿就图看个新鲜。
不过赵管事说的卖地的事情,林月儿来了兴趣,府里的各项人事物有龄草和木丹管着,如今已经走上正规,离原主的相公回来还有一段时间,而她在府里都要关出蘑菇了,等原主的相公回来恐怕不得空,不如趁现在抓住春天的尾巴,干脆组织个春游吧。
顺便有田买田有地买地,反正现在她是个富婆,有钱!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还有二更,但是估计要晚一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