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脚踏车靠边停好之后，霍衍和程思浓一起去路边的小店买水。
见程思浓拿了一瓶纯净水之后又在店里转了一圈，霍衍乖乖在后面跟着忍不住问她：“想买什么？”
“橡皮筋，不过这好像没有。”刚刚运动了一下有点热，她想把头发扎起来。
“刚刚路过了一家比这个大的店，那里应该会有，我回去给你买。”
霍衍说着就要走，却被程思浓拦住：“太麻烦了，也不是非要那个不可，我只是顺便看看。”
她说着，双手轻轻拢起头发，不知怎么弄的就把头发束住了。
霍衍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特意绕到程思浓身后去看，黑亮的眸中盈满了对知识的渴望：“这……这是怎么弄上去的？”
“就那样绕一下就可以了，不过没有发绳绑得那么紧，容易散开。”
“好厉害。”
程思浓失笑，相信这位先生不光是没有恋爱经验，可能就连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都很少。
离开商店，两个人顺着人行道悠闲地散步。
霍衍侧过头去看程思浓，发现她嘴角那里口红的颜色比刚刚淡了一些，像被吮过的样子，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霍衍喉结微动，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这一带的海景别墅都是淡蓝色的墙，映着对面的海，接着湛蓝的天，说不出的干净明澈。
海风拂过，叶子在树梢上轻轻地摇，像有些人的心那样荡漾。
“浓浓，你喜欢什么颜色？”
“嗯……”程思浓沉吟了一下，然后才说：“好像没有特定的颜色，要看具体是什么东西。”
“比如窗帘？”
“蓝色吧，冬天墨蓝，夏天浅蓝。”
“墙壁呢？”
“白色。”
“家具呢？”
“如果是和窗帘搭配在一起的话，我可能会选择带一抹黄色的，感觉这两种颜色搭起来会比较清新。”
霍衍听着，暗暗记在了心里。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从背光走到了向光，伴着夕阳的余晖踏上了归途。
很多人都喜欢看日出，程思浓却偏偏更爱看日落，晚霞的红光里，仿佛一草一木都染上了迟重的金色。
她抬起手挡住太阳，手掌都被映红了似的，指尖燃着迷离的火苗，让人不觉看出了神。
霍衍差一点就伸手握住了。
可惜，程思浓很快把手收了回来，接过了另一只手里的水瓶。
霍衍眉心微低，故意落后她半步，假装看风景的机会不着痕迹地挪到了她的另一侧想去握她空着的左手。
然而——
程姑娘忽然停下脚步喝了口水，然后水瓶便从右手回到了左手上。
霍衍：“……”浓浓你是不是故意的呀？
他不死心地开口：“浓浓，我帮你拿着水吧。”
程姑娘未解其意，笑着拒绝：“没关系啊，我自己可以的，谢谢。”
霍衍觉得，如果这会儿他再挪回右边去那意图也未免太明显了，既然横竖都会被她发现自己的小心思，那不如不装了。
于是，他一把握住……程思浓手里的水瓶，问她：“还喝吗？”
程思浓怔怔地摇头。
霍衍夺过水瓶走到垃圾桶旁边就想扔了，可又担心浓浓说他浪费水，于是便把剩下的水都喝了才把瓶子扔了。
丢掉那个碍事的东西，他几步走回到程思浓面前，一脸严肃地垂眸望着她：“浓浓，现在可以牵手了吗？”
程姑娘：“？”
所以……他刚刚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又说要帮她拿水，最后又把她的水都给喝了，就只是为了和她牵手？
那他直接说就好了呀。
见程思浓定定地望着自己没回答，霍衍心里一紧，下意识上前一步，眸光紧紧锁住她的脸：“不可以吗？”
程思浓垂下眸子，轻轻摇头。
见状，霍衍的心“啪叽”一下掉地上摔稀碎，可等他反应过来双重否定表肯定，那颗被摔得粉粉碎的小心脏不光愈合了，还触底反弹，险些跳到嗓子眼儿。
小心翼翼地握住程思浓的手，霍衍心里既激动又矛盾。
握得松了吧，怕浓浓感受不到他对她浓烈的感情；可要是握得紧了吧，他又担心会弄疼她。
一开始的时候，霍衍只是将程思浓的手包覆在自己的掌中，后来觉得不够亲密，便引着她的手指穿入自己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
可是贪婪的心，总是觉得不够。
“浓浓，握紧一点。”
霍衍缓缓闭上眼睛，任由程思浓牵着他手带他往前走，他眼前有朦胧的光，耳边有阵阵风声，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掌心那一点温度。
那仿佛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交集。
恍惚间，霍衍想起之前受程思浓影响看过的一本书，是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蜘蛛丝》 。
伸向阿鼻地狱的蜘蛛丝，想抓住得到救赎的人远不止一个。
他抓住了，就绝不会再放手。
霍衍颊边有些微痒意，程思浓的头发不知在几时散开，几缕发丝被风卷着从他面前拂过。
落日的光，眯了眼睛，他半眯着，看她的发很像蛛丝。
他抬手帮她拢过，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浓浓，是我先抓住你的……”
任何人，都不准和他抢！
***
从海滨公园离开，霍衍先送程思浓去她爷爷家拿东西，然后再带她一起回酒店取他的行李，最后两个人才一起去的机场。
霍衍买的是头等舱的票，候机的时候程思浓在微信上把钱转给了他。
他没收。
程思浓问他：“怎么不收？”
霍衍回答：“不想收。”
后来想想觉得这回答太过任性，不符合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人设，于是又补充说：“浓浓，我们之间可以不分得那么清楚吗？”
顿了顿，他又小声嘟囔：“我们牵过手了，是男女朋友了，你不能像对别人那样对我那么客气……”
程思浓知道霍衍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尝试和他沟通：“霍衍，我不是和你客气，我有收下你送我的礼物不是吗？但拜托你买机票是另外一回事，所以钱是一定要还的。”
见霍衍听得认真，她便继续说：“任何关系的发展都会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就好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只会并肩走路，但现在却可以牵手，而我现在要还给你钱，但也许将来就不会还了呢。”
“……你说得对。”浓浓说啥都对。
反正他的钱以后也都是她的，只要她不是想和他划清界限就好。
不过，霍衍也有自己的坚持：“浓浓，钱我可以收，但你别发我这么多，只给我发经济舱的票价钱可以吗？”
“可我们做的是头等舱啊。”
“但这是你为了迁就我换成的头等舱，本来你可以坐经济舱的，所以那部分差价应该由我来支付。”
见他实在坚持，程思浓便笑着应允：“这次你说得对。”
顺利解决问题，霍衍拉过她的手把玩当是给自己的奖励。
程思浓的手很漂亮，十指纤纤，宛若柔荑。
霍衍先是拿她的手和自己的手比大小，然后又掰着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数，摩擦着她的指尖看得仔细。
程思浓好奇：“你在看什么？”
“螺纹。”他抬眸朝她笑道：“我们俩都有。”
“这有什么讲究吗？”
“我听说，手上没有螺的人容易摔东西，有螺的人就不会，抓住了就不撒手，会握得紧紧的。”
他晃了晃他们交握的手，意有所指。
程思浓的目光却被他腕上的黑色发绳吸引：“这是……”
霍衍献宝似的摘下来给她看：“我怕你再像今天这样需要用的时候找不到，我帮你备着就好了。”
程思浓心里一软：“谢谢。”
后来程姑娘才知道，霍衍口中的“帮她备着”那可不是单单在手腕上套了一个发绳，他的车上、家里、办公室……总之他所到之处吧，绝对可见这东西，而且种类繁多、样式精致，搞得裴川他们有阶段都以为他要去天桥底下摆摊呢。
话说回眼下。
霍衍跟程思浓是八点左右的飞机，到榕城时已经十点多了。
他先送她回学校，然后再回家。
分别前，程思浓把平安符给了他：“是在我室友家那边的一座庙里求的，我不太清楚你有没有其他的信仰，如果……”
“没有！”不等程思浓把话说完，霍衍就抢先一步回答，生怕她再要回去的样子。
他一脸认真：“我信佛。”
想了想又说：“很虔诚的。”
觉得没有佐证，便补充：“逢山就拜，见庙烧香。”
程思浓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任何质疑，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位先生再编一会儿就编不下去了，于是只安静地等着。
果然，霍先生编着编着心态就崩了，实话蹭蹭往外冒：“……好吧浓浓，我其实只是相信你。”
她说世上有神佛，那他以后就去拜。
她要是说封建迷信不可取，那他以后就跟党走。
总之他很听话的。
但只听她的话。
程思浓发现，她和霍衍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忍不住想弯起唇角，有时是真的觉得好笑，有时只是单纯被他给可爱到了。
她刚想说什么，不妨被一阵电话铃声给打断了。
霍衍距离她很近，她又没有刻意避开他，因此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她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唐师兄”三个字。
霍衍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上次送她回学校的时候刚好就撞见有人受这位唐师兄所托来给浓浓送书。
直觉告诉霍衍，这厮对他家浓浓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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