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周绵喃能够明显感觉到,男人说话时胸腔震动,低沉清缓的嗓音就这样上涌,往喉结里滚出来。

她身体微微一僵,慢慢松开手,试图从贺俞洵的怀抱退出,谁知晕得厉害,竟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好强忍着赧意,自暴自弃地伸出白皙指尖,再次攥住了他的衣角。

贺俞洵感知到怀中女人明显异样的虚弱状态,手上力道不自觉紧了些,更加用力地揽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他缓缓垂眼,觑向面前的罪魁祸首郭律茶,目光越发冰冷。

后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跟他对视,脸上肌肉隐隐抽动:“贺俞洵?!你也来了啊…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

“你在跟谁大呼小叫呢?哪个部门的?这么不长眼?竟敢直呼贺总名字?!”随后赶来的老板竖起眉头,立即不满打断。

“我…”郭律茶支支吾吾,忽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惹到不该惹的人,面上再无刚才的嚣张和蛮横,反增几分心虚和害怕。

老板被秘书及时告知信息,看向郭律茶的眼神顿时变得鄙夷万分:“14厂间的工人?上班时间闲聊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滚!刘麻子招的尽是些什么人,连垃圾都要,真是个不成事的混账!”

自己的老底就这样被掀出来,郭律茶神色瞬间变得难堪起来,她气势小了很多,佝着背,弯腰连鞠好几个躬,忙不迭道歉。

“贺总,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老板,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次吧!我明明干得好好的!”

可无论她怎样哀求,对方都无动于衷,早已判定了她的罪行。

郭律茶脸上一片颓然之色,临走前,再次看向被贺俞洵牢牢拥在怀中的娇小女人,姿态亲密万分,原来,他们感情还是这么好…

她悔恨不已,最终却只能在风中留下不甘心的一句:“贺总,你们到时候结婚,一定记得请我们这些老同学到场沾沾光啊...”

“……”

一场闹事就这样化解。

怀中的周绵喃挣扎幅度越发明显,贺俞洵随即松手放开了她。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对方一眼,回忆着刚才郭律茶的话,眼底闪过淡淡困惑,声音又低又沉:“结婚?”

周绵喃身体瞬间绷得笔直,想到乌龙缘由,突然有些不敢看他那双漆黑的带有极强穿透力的眼睛。

“不好意思贺总,是我怠慢你们了!我再次给贺太太赔个不是!希望您千万不要计较刚才的事!”老板殷勤的道歉,恰好歪打正着地解了她围。

只是周绵喃被‘贺太太’这三个字叫得脸颊发烫,移开视线,忙不迭出声解释,“你误会了,我跟贺总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这样啊,那实在抱歉了,周小姐!”

从始至终,贺俞洵一言不发,对她急于撇清关系的行为,既不认同也没有反驳,只是眼里徒增了一层暗色。

他打量着对方苍白得简直毫无血色的嘴唇,神色变得意味不明。

离别之际,老板热情地征询:“欢迎贺总跟周小姐下次再来!周小姐若是没有车可坐,不妨让我派车送您回去?”

周绵喃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因为身体不适揉太阳穴了,她礼貌掀唇,正打算承下他意,却被贺俞洵立即淡声拒绝:“不必了,正好顺路。”

“好,那您们慢走!”

车里,周绵喃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语调温和而感激:“谢谢你帮我,刚才若不是你...”

男人敛眉盯着她,唇线拉直,不带任何温度:“小事。”

周绵喃一滞,正想再说些什么,冷不防有疼痛感袭来,轻皱了下眉。

细微的表情变化,却立即被他敏锐察觉:“不舒服?”

周绵喃带病出门,先前服了药就没带在身边,现在被问得有些歉疚,怕传染到他:“嗯,有点感冒,要不等会还是把我放下去吧...我自己在路边打车就可以。”

“……”

空气突然静默得可怕。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贺总紧绷的脸,咽了咽口水,不敢擅自做决定。

见冷场得厉害,周绵喃蓦地想到某件事,试图岔开话题缓和气氛:“前日我碰巧遇见贾老板,他顺便过问你什么时候再过去一趟,好验织南的货。”

贺俞洵沉着脸,像是根本就不感兴趣,声音又冷又硬:“我手下的人不是白养的废物,直接联系徐成。”

可他之前不是去了好几次吗…

周绵喃想着,不敢开口反驳,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刚刚那个滚烫温暖的怀抱,思绪逐渐溃散。

模糊中,身旁男人的低沉嗓音回荡在耳边,清晰又遥远,好像在接电话。

“不去。”

“别啊老贺,那多没劲,虞舟池也过来了,怎么着咱也得招待招待他吧?”

“……”

醒来时,已经抵达市区。

周身被暖意包裹,她睁开眼,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披了条薄毯,暖融融的,混着冷冽好闻的雪松香气,恰好将感冒带来的冷意驱散。

周绵喃掀开毯子坐起身,看见司机正在低头玩手机。

“小姐,您醒了。”听到动静,他赶紧关掉屏幕笑着问。

“贺总呢。”

“他先回公司了,我看您睡得香,就一直没打扰。”

周绵喃点头,报出自己的工作室地址,到达后下车,道了谢准备离开,可还是有些发晕,脚步不免虚浮。

“小姐您别急,东西别忘记忘拿了!这是贺总特意吩咐我给您买的。”

她愣了愣,接过来。

一盒感冒药安静躺在塑料袋里。

翌日。

“阿喃,你感冒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黛楼居里,许芮语气激动又担忧,恨不得替她承担几分痛苦。

“我已经好了,别担心。”周绵喃淡然地说着,结果下一秒,“阿啾——”

“你这还叫好?”她又气又好笑,“老婆,你总是这样喜欢硬抗,不舒服就一定要休息知道嘛?我拜托你,多多给自己放点假吧!”

“知道了,大唠叨。”周绵喃将捂在唇边的手帕放下,眉眼带笑,“工作找到了吗?”

“还没呢,我打算先休息一阵,反正存款也够,房子也租下来了。”

“也好,你多放松心情,别把自己逼太紧了。”

“你好意思说我。”许芮眉头竖起,一副不赞同的模样,“你才是,多放松下嗷,别成天想着什么事都自己撑着!”

“好。”她明显敷衍地答应下来,顺便贴心地给许芮夹了几筷子菜。

“哎,要不你陪我去玩玩嘛,正好咱们都去放松!”许芮知道她工作狂的性格,眼珠一转,忽然说,“城南九街有家新开的酒吧,听说那里帅哥很多,酒水不错,玩得很花!还搞了个苗迪!要不阿喃你陪我去一次叭?”

周绵喃顿了顿,刚想拒绝,可看到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她迟疑了。

“好不好嘛?阿喃,你别把自己绷太紧了。”

许芮极力推荐着,周绵喃想了下最近的工作档期,只好勉强松口:“那就只有今晚。”

闻言,她眼睛瞬间亮了。

当晚七点,许芮特地化了一个热辣大胆的蹦迪妆,着装清凉地到场,跟平日素面的清秀样子截然不同。

看见周绵喃,她瞪大眼:“老婆,我给你挑的同款姐妹装呢?”

只穿着同色系连身素裙的周绵喃用那双水眸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些毫不做作的无辜。

许芮没辙了。

算了,反正她家阿喃不管怎么穿都很漂亮。

其实这也不是周绵喃第一次到酒吧这样的地方。

她曾经被贺俞洵带着,一起去玩过几次,进场之后,不乏有觊觎她美貌、试图搭讪的人,都被他冷着脸悉数拒绝。

而在酒局上,更是一滴酒都不会让她沾,全部挡下,哪怕周绵喃身为苗族的姑娘,酒量那是一等一的好。

他领着她踏进陌生的、自己原本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进的领域,领教了所有的纸醉金迷,却又让她每次都全身而退,被保护得很好,澄澈依旧。

……

许芮说得没错,这里的氛围确实很好。

眩晕灯光,舞池狂欢,不同的年轻俊男美女尽情扭动着身躯,释放各自压力和情绪。

许芮去主场跟着玩一小会,回来时点了很多酒:“阿喃,等下我要是醉了,你记得把我扛回家啊...哈哈哈嗝。”

她没劝周绵喃喝,倒是自己一个劲的灌,周绵喃怎么劝都劝不住,想到她千杯不倒的酒量,也只好作罢。

“怎么他还没来,又要让我等好久…”

等什么?她在等谁?

周绵喃想问清楚,可对面的人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完全听不清任何声音。

“哟,美女,就你们俩啊?要不要喝一杯?”

“不好意思,喝不了。”周绵喃礼貌疏离地拒绝,对方顿时扫兴地走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许芮挣扎着想起来,却一个趔趄,蓦地扑倒在地。

周绵喃眼疾手快,在她差点摔倒之前抱住她,混乱中,自己却不小心磕到了桌脚边。

铺天盖地的疼痛感蓦地袭来。

“老贺这是怎么了?整晚都冷着张脸,心情欠佳?”

“别管他,他就这样子,来,继续干!”陈斯泽举杯,眉眼尽是意气。

酒吧高级私人包厢里,几个大少爷玩尽兴了,准备进行下一场,被招呼着先行离开。

贺俞洵跟陈斯泽善完后,终于在酒吧老板和经理的热络簇拥下,并肩走了出去。

看见某处围了好多人,陈斯泽原本不怎么感兴趣,不经意掠过几眼,突然啧声:“那好像是…寨花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