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之山脉。
这里是万年冰雪不融的极地。
想要抵达魔族的真正疆域,就势必要穿越这环境恶劣的山脉。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它勉强划分开了人魔的纷争,却也将莫大的纷争聚集于此处。山脉那头,是魔族的边境要塞;而山脉这头,则又是人类的攻略前署。
在这苦痛流窜的荒凉蛮疆,风雪都已经和这片土地上的生灵一起身不由己的麻木。
“我到底在……做什么?”
在苍茫的冰原上发出这种呢喃般质问的是一只鬼族。一只全身写满“亡命之徒”的大鬼。
冰雪早已将他的衣袍冻结,所以他不得不近乎赤/裸着上身。还是青年样子的鬼族却有着有力而又不显得夸张的肌肉,昭示着他曾无数次几乎超越面板数值的极限挥舞起双剑。亦或是在那个让他尊严丧尽的废村,没日没夜的因魔物使的[奴役]而被迫为人类的山脉前进部队炼造魔剑武器。
鬼族苍绿的发在一片茫白的世界中显得尤其刺眼,那本该是象征生机的颜色,但此刻却比霜雪还要更加破碎,就像他此刻的眼神。
倘若魔之山脉的消息能够立刻流通,那么这大陆上的所有势力都会立刻接收到一个或重或轻的消息。先代剑帝,那位仅次于帝国历史最强剑帝的老者,败在了一名剑术素人的鬼族手中。
老剑帝一生为剑而生,为剑而死,在为这场战斗而死亡的时候,也带着满足的笑容。
那一刻,就连拉斯被愤怒暴虐的心灵也突然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他突然醒悟,为何真正的仇敌已死,他却还在与一个又一个强敌麻木的战斗。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愤怒彻底支配,倘若这样继续下去,最终的结局一定会是不死也疯。
拉斯倒是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一个应该回去的地方,那个如今已经只剩下他一个的哥布林村落。
哪怕记忆里的温馨都已经被涤荡得荡然无存,再次回到那个地方,他会不可避免的想起血的颜色,从妹妹那小小的、不住颤抖的颈脉上所传来的恐惧与绝望。他还是要回到那里。
他要像曾经的族人一样,继续在深山中打猎,与恶劣的环境抗争,一个人过起这种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这好像是他还仅剩的一口气。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走着走着。
他就又不知要去往何方了呢?
伤口仿佛已经彻底腐烂掉,愤怒的毒火从中满溢了出来,那种感觉再次席卷了他的整颗心脏。
“……我想做什么?”
“既然忘了,那就不重要了吧……”
喘息,沉重。
只想要发泄!
想要杀戮!
心中有猛兽挣扎着奔出笼中!
魔之山脉的领主龙种——冰龙妮亚当然不会放任这样失去理性的恶鬼在山脉中继续肆意破坏。事实上,她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将处理鬼人的事交给了手下去做,为此她折损了实在太多的眷属。
她自己,此刻也因傲慢,在[愤怒的支配者]面前付出了堪称沉重的代价。
有着原始的美感轮廓的寒冰巨龙,带着各属性的魔剑所造就的遍体鳞伤,翻声振翅自山脉的上空飞过。忽地,她停驻在一处山头,眯起了一双惊心动魄的龙目。
凭借巨龙傲人的视力,在她的目中,也倒映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身影。
为了这个身影,她甚至动摇了向主人求助的良机。那是一道堪称纤弱的身影,仿若都无法经受风的吹打。但她却那样平稳轻盈的走在雪地上,无视了鬼族失控发狂投掷出的魔剑所引起的席卷而来的雪崩。只有她长至脚踝的发,随着雪花飘舞起,雪一样的纯白中又泛着地下深层坚冰般的冷蓝光泽。随意披散中却又编着七八根发辫。
辫梢竟是缀着蝎尾、白骨般的装饰。
在这风雪中,她却有一种让风雪都旋舞流连的美,也真的做到了让风雪为她旋舞流连。那种不容侵犯的美丽,混合了绝色与苍凉,纯净与非凡,甚至是一种独属于这魔之山脉的蛮荒霸气。
即使拉斯的头脑此时正处于一片混沌,但敏锐的危机感却告诉他,这名少女的危险程度,或许并不逊色于那头看守魔之山脉的冰龙妮亚。
少女并没有看向随时都有可能发作的拉斯的方向,却是将目光遥遥的投向了一处山峰。
那是冰龙妮亚所在的位置。
“你果然是龙种中最无耻的一个。”
她的声音就如同绽开的霜花。
“某一种品质,跟‘无耻’可不是一回事,妾身可是引以为傲的。”妮亚吐露出了人类女性般的人言,只不过说的一样是魔族语。
“冰祸,解决不了这个麻烦,你在山脉里也不会有清净日子的。”
“那是你的事。”
被称作“冰祸”的存在丝毫不通人情,而且似乎也不懂得什么叫做“唇亡齿寒”。妮亚觉得自己真是受够了这种连自己的死活都漠然至此的疯子。
“不,你怎么可能没有办法,让他实力暴涨的只有那个特殊的技能——[愤怒]而已。”
冰祸的冰蓝色眼眸依旧没有丝毫情感。
[愤怒]乃是隶属于这个世界的系统中七宗罪系的技能之一,凡是这个世界上真正高端的存在们,便都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比如说,曾险些将人族大陆上的教皇国毁灭、又只身杀穿艾露洛大迷宫下唯一贯通了两大陆的通道,被称之为“冰祸”的这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