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白泽:“什么条件?”

洛离:“你要将千年前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解了百里氏全族的奴约死契。”

白泽有一些犹豫:“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如今的身体当真无碍吗?”

洛离笑了笑道:“白泽神君,别虚情假意了,你若是真担心我,那日就不会用双生咒算计我了。”

“至于如何渡化,这也不必你操心,难道你没看到今日白玉朗戴着的东西么?”

白泽回忆了片刻,蓦地道:“他戴的是…月魂珠?!”

***

翌日一早,四大宗主便齐齐赶至正堂议事。

白景照固执道:“此子不能交给二位仙长带走。百里氏世代皆为彘奴,此规矩是先祖所定!我若破了,还有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万宗元不解:“什么彘奴?你们白氏无人,需要让彘奴来凑数参选了吗?”

白玉朗:“万宗主慎言,彘奴参选只是为引怨灵前来的权宜之计!”

宁辰摇扇笑道:“噢…原来如此,你们怕自己人受伤所以才…这点事都怕,真是枉称修仙世家呀!哈哈哈哈哈。”

白景照:“随便诸位如何说,总之这少年是百里氏族人,我绝不能放!”

司姚不悦道:“白宗主此举,是不是太不将昆仑放在眼里了?”

白景照:“仙长,非是我不尊重昆仑,这整件事二位仙长都是知道内情的,仙长为何执意要人?再说他不过就是一个彘奴!”

洛离故作为难道:“可昆仑门规如此,请不要让我们难办吧。”

白景照不满道:“这位仙长,那天是你出的主意,可你也没能将那怨灵封印,后面的事还是由我来做主吧。”

司姚重重放下茶盏,冷声道:“白景照,你今日不止要拂逆昆仑的规矩,还要教训我昆仑的弟子吗?”

气氛降至冰点,云谨忙打哈哈道:“白老弟,不过就是个奴隶,你白府又不差这一个,就当一个奴隶送给昆仑又能怎么样呢?”

宁辰啖茶,缓笑道:“兴许白宗主是怕他入了昆仑,日后得道飞升,会向白氏寻仇罢…”

白玉朗:“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宁辰冷笑一声,欲发作,白景照忙抢先斥骂白玉朗道:“我与你几位叔叔、仙长在此议事,岂有你说话的份!口无遮拦,没大没小!”

宁辰有些不耐烦了,“反正昆仑的规矩咱们都知道,四大家族向来没有不从的。今日这少年莫说二位仙长要带走,便是二位仙长不要,我宁氏也会将他带走!”

万宗元点头,“宁老弟此言有理,这么好的仙缘留在这打杂,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如若白宗主实在介意他去昆仑,那我万某人也愿意做个和事佬,让他入我万府做个普通弟子也可。”

云瑾感叹:“千年前天魔大战后,天界百废待兴无暇顾及人间,我族苦妖魔之害已久。尔等今日也见了那望仙石的金光,我这把年纪,这般强的金光还是第一次见到!恐怕也只有昆仑千年前的云凌可以一比,说不准未来这少年就是带领我们整个人族崛起的领袖!白老弟,这绝不是你一族之事。”

三大世家宗主都如此说,白景照的脸色便愈发难看了,白氏是如何迫害百里氏的,他心知肚明。

如若那少年入了昆仑得道,会不会给白氏带来灭顶之灾?

洛离看出他心中所虑,便道:“昆仑门规森严,白宗主不必担心昆仑弟子会滥杀无辜、枉造罪孽。”

但白景照仍心存顾虑,“可是仙长…”

“白景照!“

司姚高声道:“你莫不是以为我昆仑要的人,你不给我就带不走了?如若白氏当真有如此气魄,日后兵法、仙药、灵骨、法器等等诸多事宜,还请白氏永不要再踏入我昆仑半步。”

说罢,司姚立即拂袖而去,吩咐洛离道:“带上彘奴即刻回昆仑,至于白氏其他弟子擢选,我司姚做不了这个主!你们自己想法子去昆仑求掌门收他们入门吧。”

一把年纪的白景照被当众斥责,脸色难看极了,但愣了片刻后还是追上去道:“二位仙长请留步,既如此…此少年您带走便是。”

***

晨光熹微,百里归卿缓缓睁眼,周遭的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

这是白府上宾才能住的房间,从枕头到被面全是一等一的金丝银线绣的,房间四角全放了银骨炭,既暖和又没有炭气。

他捂着伤口下床,桌子上的白瓷茶盏里茶还是热的,明显是其他下人刚刚才来备过。

“唔……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他正想着,床桌上小石狮子像突然开口说了话。

白泽见他不答,以为自己吓到了他,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第一印象,便跳下桌子变回人身,轻咳说:

“咳咳,你别害怕,我们认识一下,我叫白泽!”

百里归卿淡道:“少主有何吩咐?”

“嗯??”

白泽摇摇头:“我才不是什么少主,我是天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白泽神君!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最好最好的朋…”

“朋…”

“朋…”

他使出浑身的劲儿想要说朋友二字,但这灵兽契乃主仆契,限着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故而他“朋”了半晌,仍旧得气馁着告诉他:“是你最好的灵兽……”

“灵兽?”

百里归卿道:“我只记得…我输了武选,接着来了两个狐妖还有…怨灵,然后我就被定在了台上,其他的事情…”

定在了台上?

白泽这下明白了,敢情洛离连这个都算计好了,她这是故意把他定在台上,由着他被怨灵上身,再让自己布摄魂阵…

她倒是真狠心,平白拿一条人命来赌。

白泽叹着气道:“总之你现在不是彘奴了,你也不再归白府管了,其他的一会儿你见了司姚她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百里归卿道:“还请白泽神君解释一二。”

“都说了让你问她们…”

白泽再一次被契约打败了,他的嘴仿佛不受他的控制,仔仔细细地将昨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百里归卿。

瞧着他端坐许久,白泽在一旁暗自庆幸,还好他没问更多缘由,否则自己定得将双生咒和灵兽契的事说个干净。

只是他瞅着百里归卿满脸血污的脸,实在嫌弃,便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满脸血污,身上也都是灰尘,脏死了!我必须得给你先洗洗,不要丢我神君的颜面!”

说着,白泽打了个响指,床侧屏风后的木质浴桶便自动蓄满了温水。他也不管百里身上还有伤,推着他入了水。

百里坐在那水盆里,水仿佛会自动清洗一样,顷刻之间他再出来,已经由内而外焕然一新。

白泽坐在凳子上扒着橘子,听到他走路的声音,回头看去,登时一惊,整个橘子都掉在了地上。

那少年细白的皮肤淡淡映着光,湿漉的乌发散在胸前,长眸冷俏入魂,微一侧头,挺鼻卷起了绝世的容颜。

只是这容颜…

云凌?!

白泽心头一惊,忙跪首拜道:“东洲白泽拜见天帝。”

少年单手扶他起来,问:“方才你说…是昆仑的哪位仙长,让你来做我的灵兽?”

白泽心惊胆战地打量着眼前人,难怪洛离那么心狠用他来做诱饵,他一个帝君怕什么死啊…

欸?不对啊,他要是帝君怎么会被怨灵抓走啊?

可是白泽仔细端详着那张脸,三界哪有第二个啊…

难道云凌斩仙骨以后转世了?

不能吧,云凌帝君转世来了东洲,东林帝君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嗯?”

百里归卿抬了下眸。

白泽揣度着二人破裂的关系,诽道:“是肤黑、貌丑、脑子笨、仙法差的那个!”

“说实话。”

面前人的声音透着寒意,似乎不甚满意这个答案。

白泽虽不愿,但主仆契强扭着他不得说谎,只得道:“是皮肤白皙、相貌清秀、聪明绝顶、灵根奇特的那个…”

言罢,白泽立即垮起了脸。

这什么鬼契约是真烦烦烦死了啊,即便他是真天帝,自己也不想给人做灵兽呜呜呜…

“难得,从你口中还能听到夸我的话呀。”

敲门声响起,来人明显是洛离。

白泽被灵兽契折磨得不快,正欲还嘴,不想身旁的人突然“腾”地一下站起。

“是她。”

白泽回身看去,不免有些愣住。

上一次见这张天帝脸,还是千年前仙魔大战,他双翼绝尘傲视于众仙之上,举手间无数魔物灰飞烟灭,冷淡幽寒的脸上无半分温情。

那时虽然众仙皆道他一张冷面,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可白泽总觉得,只有这样冰冷的雪面才配得上他天帝的威仪。

可今天…

听见心上人声音时的一丝慌张,仿佛更拉近了他与三界的距离。

洛离坐在院中石凳上,见白泽开了门,便吩咐侍者将药碗端进去,只道是司姚命她给新弟子送药。

白泽挡着那药碗,上前问洛离:“你道我不知,你那自愈能力,这点伤怕是早就好了吧?你好了,他岂会不好?这药里放的什么,你不会想药得他半死不活吧?”

洛离白了他一眼,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莫对仙长无礼,我喝便是。”

屋内忽而传来一声男音。

白泽蓦地一愣,他这是…又被命令了吗?

这便宜主人适应身份倒是适应的很快啊!

洛离侧过眸,百里归卿只穿着里衣,胸口微敞,赤足踏了出来,端过碗一饮而尽,淡道:

“多谢仙长。”

洛离勾了勾唇,取出自己的绢帕,缓步走上前,一点一点将他唇畔上残留的药汁擦净,踮脚附耳到他身边道:

“你要记住,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彘奴,是我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