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答应帮警察带一天的孩子，但简晨其实并没有带小孩的经验，忽然多了个这么大的孩子在身边，就算对方还算乖巧也一样，小孩子就会给人一种一碰就碎的脆弱感，生怕一个小疏漏对方就会出意外。
简晨思来想去，决定给她弄一堆零食，然后放在她能看见的地方看动画片。
至于吃零食对小孩不好这种事，偶尔吃一天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耐心等小孩吃完两个奶黄包和一杯热好的牛奶，简晨打算在给她看动画片之前，看看能不能先沟通一番。
昨天可能还算陌生，这小孩今天既然能从警局跑到她这里来，应该是把她当成信任的人了吧？怎么都能说上一两句话了，比如问问名字什么的。
不过简晨还是觉得这小孩的家应该就在这附近，两公里的距离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很近，但对一名四五岁的小孩来说很远，如果不是生活在这附近，除非是天才，一名四五岁的小孩根本不可能找得回来，所以她多半是这附近的新住户。
“小妹妹，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简晨蹲在小女孩身旁放轻了声音，让自己的视线与对方平齐，尽量不给她太多压力。
然而小孩子不讲武德，跑回来了，东西吃了，但依旧不给简晨好脸色，这让简晨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想要让她把自己的奶黄包吐出来的冲动。
不行，不能跟小孩子计较。
简晨平复了一下心情，在平板上找起这几年小孩子喜欢的视频来。
不过她经常浏览的网站跟小孩子显然不太兼容，搜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早期教育的动画，甚至还有小孩在黑板前写高数题的……
也就是这时，小女孩忽然开口说道：“1。”
“啊？”简晨还没反应过来。
小女孩重复了一遍：“答案是1。”
简晨看看她，又看了看平板上正在播放的视频，上边的小孩很快就把复杂的数□□算写完，等式的最后一列果然只剩下一个数字“1”。
简晨心中缓缓升起一个问号，刚得出的小女孩应该是这附近的新住户的结论已经摇摇欲坠，难不成她真捡到一个天才？
她夸张地称赞道：“哇~答案真的是‘1’哎！你可真棒！”
但她心中难免升起另一个结论，万一这是小孩子蒙的呢？
这么大点的小孩，能不能数到一百都是个问题，随便蒙一个自己会的数字，对的几率相当的大。
不过这小女孩之前跟她说话都不回，只有她肚子饿的时候和现在遇到数学题的时候才开口，简晨决定再试试。
她随便在往上找了个高数的题目，虽然用洛必达法则一下子就能得到答案，但对于没学过的人来说无异于是天书，小孩是不是蒙的一看便知。
“能告诉姐姐这个题的答案是多少吗？”
“3。”
简晨一顿，答案确实是“3”，她马上又找了一道：“这个呢？”
“负的二分之一。”
她连着找了好几道，小女孩答得又快又准，就算是天才，她也没见过这样的。
刚才她找的那几道题中还包含得有三角函数，如果小女孩对三角函数不了解，只是背了洛必达公式的话，她根本没办法解后面几道题。
新的猜想在简晨脑海中升起，或许小女孩就是因为父母对她的要求太高，这才养成了这样的性格，之前不是有新闻说，11岁考上TOP1大学的天才儿童，因为父母不允许他做除了学习之外的事，连自理能力都没有吗？
或许这名小女孩也是这样长大的，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愿意跟人说话，不会吃饭，只有做题的时候才会有反应。
有了这个猜想，简晨心里对小女孩只剩下怜惜，她不再询问小女孩的想法。
小女孩回家之后父母怎么教育她，她管不了，但现在，简晨希望小女孩能够体验一天正常小孩的生活。
原本她是想用动画片糊弄一天的，说不定还不用一天，小女孩已经走丢一晚上了，再粗心大意的父母也该反应过来了，不用等警察下午有空了过来接，只要父母报警，警察就会告诉他们孩子的位置。
现在简晨改变了主意：她要带她去游乐园，起码在她父母过来接人之前送她一份快乐。
简晨随便给小女孩找了集猫和老鼠看着，自己则是去把餐厅的水电什么的都关了，跟之前联系她的警察报备了一下，这才换了身衣服下楼。
下楼的时候，简晨特意在拐角处停了一会儿，观察小女孩的状态：对方在没人的时候也十分安静，目不转睛地盯着平板里播放的动画片，看得十分认真。
“好了，就看到这里吧，姐姐带你去游乐园玩。”
简晨等小女孩看完这一集，把平板关上时才发现上边播放的这一集还是她刚才给她调的那一集，她忘记开启自动播放下一集了，所以播完一集动画后如果五秒内没有动作，视频就会自动重播。
而小女孩对刚看过的内容不仅没有感到不耐烦，反而还像第一次看的时候一样的认真，可见她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简晨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她父母几句，装作十分自然地把平板关上，放在回了收银台。
这么大的小孩能玩的游乐设施不多，旋转木马、摩天轮、花车巡游，除此之外，简晨还带着孩子去坐了碰碰车这种大人带着能玩的项目。
虽然整个过程中小女孩都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但简晨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跟之前不同的神色。
两人的午饭是在游乐园中吃的，时间过得很快，主要还是小孩的年龄太小了，又是工作日，游客不多，下午四点多，两人就玩完了游乐园所有四五岁小孩能参与的游乐项目，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今天玩得开心吗？”回到餐厅，简晨习惯性问道。
她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指望对方回答，不想小女孩却点了点头：“开心是指一个人的心情快乐舒畅，我觉得应该是开心的。”
听着对方的话，简晨愣住了，这个回答，好像是不懂得人类情绪却试图用数据解析的机器人。
就在这时，警察的电话打了进来，问她带小孩回来没有，他们准备过来接人了。
简晨没有理由留下小孩，便照实回答，那边表示很快就到。
“看在今天那么开心的份上，能不能告诉姐姐你的名字？”简晨蹲在小女孩身前问她之前问过却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
沉默了很久后，小女孩的声音在餐厅里想起：“麻雀。”
“哈？”
“我的名字叫麻雀。”
没事吧？谁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麻雀啊！
“网上说，麻雀是一种自由的小鸟，我想像麻雀一样，能够自由地飞翔。”
小女孩的话印证了简晨之前的猜想，她就说，谁会给小孩起名叫麻雀，所以她这是不满意自己的父母，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吧！
既然这样，简晨不再就此追问下去。
警察来的时候，简晨把其中一名拉到了旁边说话。
之前她当着小女孩的面跟警察聊她的情况，是因为她觉得这么大的孩子多半听不懂。
可现在，小女孩不仅是一名数学方面的天才，还有了一定的自己的想法，甚至还给自己起了个名字，那再当着她的面说她就不太合适了。
“警察同志，她的家人还没有报案吗？”
警察对此其实也很头疼：“是啊，都已经接近二十四小时了，阳城没一个派出所接到小孩走失的案件。”
“那监控呢？没查到她从哪里跑出来的吗？在周边走访或许能找到她的家在哪里，把她放在你们派出所也很不方便吧？”
“谁说不是呢？虽然所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但小孩又不是成年人，但奇怪的是我们找遍了附近的监控，根本没看到她是怎么到你餐厅门口来的。”
“那要是找不到她的父母怎么办？”简晨问他。
“再看看吧，说不定她父母只是因为一些事耽误了，明天就会报案呢？如果一直找不到家人的话，我们就只能把她送到福利院了，她还太小了，需要有人照顾。”
简晨沉默地送走了两位警察和小女孩。
她没有询问自己可否领养这件事，她能养鱼并不代表她能养一名孩子，她连男朋友都没谈过，根本没做好成为一位母亲的准备。
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一时冲动将小孩领养过来，那根本不是负责任的表现，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
小女孩离开之后，简晨的心有些空落落的，坐在收银台刷了足足两个小时的短视频，过程中并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她再次抬起头，发现室内的光线昏暗，这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
简晨正把店门关上，一只满是老茧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扣住了门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