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妹子胆子小，你就别吓她了。”排骨见她脸色变化，连声宽慰，“其实游戏异化一个月了，除了最开始那段时间以外，玩家死亡的现象已经不多了，只要知道天降异象会进游戏，早点躲进附近的领地，等到异象结束后回到现实，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言外之意，非要出去打怪的，就是自己作死了。
“那为什么玩家冒着风险也要打怪？你说那只精英丧尸杀了好几个小队呢，玩家至于为了那点奖励，付出生命的代价？”温语不太理解。
“当然至于。”霜年冷笑，“高风险高回报，自然有不要命的赌徒。这个游戏里的道具，哪怕是普通一件，带到现实里都有奇迹般的效果，你只知道红蓝药水，却不知道还有一些更高级的道具，比如不老泉水，雪肌丹，甚至是复活符咒。”
温语：“……哦。”
她当然知道。毕竟他说的道具，有些还是她参与制作的……
诶？为什么是“有些”？
温语甩了甩脑袋，把这些疑问统统甩到脑后，她的前同事，甚至领导都有可能是这个游戏的玩家，所以她的认知肯定被更改过，现在回忆那些东西没意义。
周围零零星星出现了普通丧尸怪，还有附近田野中跑出的，眼泛红光的鼠妖，离市区越远，动物类的怪物越密集，杀完一批，又有一批如潮水般涌上来。
霜年是个冰系法师，他在前面刷群怪开路，排骨在后面防止怪物反扑，被夹在中间的温语享受了一把摸鱼划水的快感，偶尔用扳手敲一敲靠近的怪物脑袋。
虽然普通怪物对装备成型的玩家构不成什么伤害，但要清理起来还是会费一番力气的，最好的办法仍然是躲进领地。
当霜年的法力快耗尽的时候，这条不知通往何方的马路终于迎来了一道岔口。
岔道从马路旁的田野延伸过去，是混合着泥土和砂石的曲折小道，地势逐渐走高，再往前就像是偏僻的郊区了，温语看着周围的环境，非常怀疑这里是环城路一带，有点像，但又不尽然。
在小道边，一家孤零零的殡葬用品店伫立着。
“到了。”霜年道。
温语仰头看着这家店铺，还是九十年代的老样式，店门口招牌字体又大又复古，左边是“天祥殡葬用品”，右边小字写着一系列承接业务，什么“全市最低价”“寿衣花圈骨灰盒”之类种种。
这家店不大，卷帘门锈得只能见到铁红色，卷吊在一半的高度，根本拉不动。卷帘门后有一道紧闭的木门，木门旁边还有一道方便售卖的窗口柜台，只是售卖窗口也被人为封死，钉上了木条，木门和木条上都有程度不同的抓挠痕迹。
“这真能进去？”温语怎么看这家店都像是废弃已久的样子，根本想不到里边还能藏人。
排骨带她绕到了店后，用力将一个垃圾筐推开。被垃圾筐挡住的位置原来是店的后门，霜年直接推门，带他们进入。
“这里就是我哥的领地了，怎么样，是不是挺大的？”排骨说起这事还有点自豪，“现在能拥有领地的玩家，那都是A市排得上名号的人物，我哥这儿虽然小了点，但也五脏俱全，咱在里边待着，就算遇到七天一次的怪物攻城，普通怪也挠不进来。”
说着，他就掏出刚才劈箱子搜出的铁皮之类的材料，从柜子里找出锤子和钉子，又给窗口钉木条的位置加封了一层铁皮。
温语：“啊？”
在策划的设计中，领地防御设施也是分等级的，最初一级也就像他们一样，只是用最基础的材料加固外墙，接下来还有修筑钉刺陷阱布满外围，然后是自动触发的电力陷阱，甚至修建自动炮塔防守外围，再然后还能通过npc好感系统拉npc坐镇防守，或者去租雇佣兵，拉大神好友帮忙驻守……
但她没想到的是，游戏异化过去了一个月，像排骨所说的“排得上名号”的玩家，居然还处在最初的防御阶段。
“领地也是会被侵占、破坏的，其实我们这个位置偏城郊，就算是攻城，来犯的怪物也不至于把墙体挠穿，唯一要防的，其实是其他玩家。”排骨解释道，“玩家会直接撬门锁、拆钉子，比那些只知道无脑挠墙的丧尸难缠得多。”
殡葬店里没有灯光，排骨只能从柜台的抽屉里点一支蜡烛。没有椅子可坐，几人便围在棺材边坐下，聊天休息。
说起领地的事，温语便想起了自家领地的异常：“如果领地被别人占领，是不是自己领地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能用了？”
她一个月没上号，自己家恐怕早就被人占了去，但她又怀着一丝侥幸，毕竟手机里还正常将沉溺之岛显示为她的领地，只是被封印了而已。
“领地被人占领，就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了，你也不能时刻通过手机查看领地的状态，页签都给你灰掉，点都点不进去的。”排骨说道。
温语稍稍放心，看来她的地盘还没完全沦陷。
“那如果领主不在的时候，有玩家入侵呢？”
“一样能发现，我哥手机一直挂着后台，监视领地状态。喏，就是这个画面。一旦有玩家靠近，我们就会立刻行动。”排骨招呼霜年拿出手机。
霜年因为危险红果的事，对她没什么戒心，便拿了手机，切换领地页签给她看。
画面正是殡葬店的俯视图，就和监控一样，只是更加纸片化，和《血月传奇》本身的画风相符——
微弱的烛光下，两个穿着铠甲的少年和一个画风迥异、穿着连衣裙的少女坐在棺材板上，竟有点诡异的和谐感。
“这比监控还nb，还可以拉视野查看各种死角。”排骨还在给她示范，又将画面拉到棺材铺外的马路上，“你看，就连店门口两米范围内都能照到。”
“那领地有没有其他状态，比如说……封印起来了之类的？”温语试探地问道。
“什么封印，你是不是玄幻看多了？”排骨莫名其妙。
霜年想了想，却道：“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说？”温语竖起了耳朵。
“我听过一种说法，那些排名靠前的大型领地里，会有NPC帮忙镇守，领主不在的时候，有些法师类型的NPC就能张开封印，禁止任何玩家或怪物靠近，这是对领地的一种保护手段，同样，强大的封印也能起到震慑作用。”霜年道。
“所以说，封印其实是一种技能？”温语心中有了底。
“对。”
温语琢磨了一下，依旧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召过什么NPC帮忙镇守。
而且“封印”这个技能，她确实有参与过设计，不过这个技能并非给玩家设计的，也没给NPC，而是应用在了几个魔王级别的超级boss身上。
反正就很怪。
三人在暂时安全的领地中等待雾散，据霜年说，异象天散去之后，时间恢复正常时，他们就会原地下线，他们所在的位置确实对应现实的环城路，地方比较偏僻，随便找个树林把身上的铠甲一脱，打车回家就好。
温语对异象天气挺感兴趣，详细问了许多。
“除了刚才的大雾，还有常见的大雪、暴雨、飓风天，异变一般突发在晚上，偶尔也有几次白天的。”排骨道，“我见过最奇特的一次是今天下午，我打球打得精疲力尽，结果天上突然下花雨，那个buff效果比打鸡血还猛，让我一直打到晚上不带停的。”
“花雨……？”温语想到自己白天上号时的播报，隐隐感觉这好像也是她的杰作。
世界频道那些“感谢花雨buff”的发言，其实都挺真情实感？
“这种异象和大雾不同，是高V玩家回归触发的特有天象，如果说大雪大雾代表怪物降临，那花雨代表的就是……”霜年想了一阵子，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
“就是我们常说的氪佬啦！”排骨无所谓的笑了笑，“今天是NO.3回游，让我们蹭上了一阵花雨，那阵仗还挺大的。我游第一神豪青芜，你听没听说过？超级巨巨！”
温语：“呃，不就是氪得多点儿，不用这么叫吧……”
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玩家背地里都是这么称呼她的。
“不管人家装备是不是花钱氪来的，NO.3的排名可是实打实，而且现在游戏异化，谁有空管你装备怎么来的，只要能打，那就是英雄好汉。”排骨无所谓道，“现在挺多人都眼红她装备来着，隔壁那家黑店都已经开盘下注，赌她能不能活过三天。”
“还有这种店？”温语的关注点略微偏移，果然刚才途经的店铺真的在营业，就不知道进去下注的东西是人是鬼了。
霜年看着面前这个略显呆萌的新手妹妹，有点无语。
可能人和人的游戏天赋就是存在差异，也怪不得人家，这种不常接触游戏的妹妹，对潜藏的血腥杀戮不慎敏感。
青芜，一个拥有绝品资源，却又刚刚回游、一无所知的巨佬，无端坠入这场游戏中，她甚至都不会知道自己已成为别人眼中肥美的羔羊，就连她的死活也成为了投机玩家利益的一部分，这里的玩家不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外衣、灵魂狰狞可怖的恶鬼。
“我看那么多人赌青芜会死，偏偏反着下了一注，就赌她能活三天，钱也不多，就100金币，没了就没了，可看现在的赔率都1比40了，这她要是能活下来，我做梦都要笑醒。”排骨又嘴碎了几句。
温语：“……”有你们这么聊八卦的，聊到当事人脸上去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