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自从两年前开始,母女俩盯上了他的婚事,十里八村的适龄姑娘被两人评头论足看了个遍,上到八辈祖宗,下到几个兄弟姐妹姻亲关系,一一挖了个干净,没有她们不知道的。

佩服母女俩的挖料能力。

他回来的时候,两个姐姐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见他进门后,眼底的心疼简直都要溢出来。

谢川一头雾水,又咋了?三个女人一台戏说的果然没错,殊不知俩姐姐从爸妈那里知晓了他的命格,才会如此。

谢春梅和谢夏荷才听说弟弟无妻无子命中有大劫,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水一看到弟弟眼泪又要收不住了,谢夏荷背过身去抹泪。

在妇联工作的谢春梅见过的悲苦事例不计其数,经历的太多,性格比做姑娘时坚韧抗事,表现得比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谢夏荷强多了。

哭有什么用?

如果哭能让小弟娶妻生子无灾无难,她天天哭都成,与其没用的掉眼泪,不如想办法做实事,改变小弟的命。

忍着心酸,拉着弟弟闲聊了一会儿,谢川表面听得认真,心里却想着上工前再去啃两馒头,得多吃点,吃饱了干起活来才有力气,趁此机会必须好好表现,在徐知青面前展现他的力量,他的靠谱,他的真心。

“小川,这回姐可是按照你的要求找的,大眼睛双眼皮,长得好身条好,而且还是城里人,家里什么情况我都打听了,各方面都不错,人我也见过,勉强配得上我弟弟,约个时间你俩见一面,要是看对眼了,今年就能把婚事定下来。”

谢川一听这还得了,他刚和徐青玥告白,正暗戳戳的准备追人呢,转头跑去和别人相亲,啥意思?脚踩两条船?

他干不出这种朝三暮四的混蛋事。

知道大姐为自己着想,但他心里只有他的小仙女。

“我不去,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你别瞎忙活了,以后相亲我都不会去,对了妈,我给小侄子买的麦乳精呢?拿出来给大姐二姐带走。”

说着,他看向床边哭得梨花带雨的二姐,脑壳疼,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想明白二姐是怎么长成林黛玉性子的。

你说模样气质长得像也就算了,偏偏性格也像个七八分,按他妈的话讲,谢家往上几辈也没出过这种类型,这要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货,一分钟也忍不了。

早知道名字会影响性格,当初绝不给她取名夏荷,应该叫胜男,胜过男儿,多好啊,实在不行叫谢大力谢大锤也行,哪个都比夏天的荷花强。

“我的亲姐,你哭这么半天眼睛不疼吗?”

谢川是真好奇,在他二姐身上,相信了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不是水做的也不能这么哭,人还不哭干了。

赵素英看着也伤眼,拿毛巾呼在谢夏荷脸上,一句话也懒得说。

“你心里有啥数,听你姐的,过两天收拾的干净利索的相亲去,春梅啊,你弟的婚姻大事妈就指望你了,对方家庭条件好不好不重要,人好就行,只要对川儿好,一切都好说。”

谢春梅也无视谢川的拒绝,直接和一家之主对话:“妈你放心吧,绝对给我弟找一个好媳妇。”

谢川:……当他不存在?

“反正我把话撂这,爱谁谁,我不去。”

外面响起提醒上工的敲锣声,谢川臭着脸拿着馒头上工去了。

谢春梅和谢夏荷走的时候人手一罐麦乳精两尺棉布,谢春梅心里还惦记着相亲的事,她琢磨着这事不能听弟弟的,得想个辙把川儿骗到城里见见面,万一看对眼了呢?

“二妹你帮我出出主意,”她拉住谢夏荷,刚一碰到胳膊,就听她嘶了一声抽回手,谢春梅皱眉:“我没使劲,你叫唤什么?妈没在,你演给谁看呢?”

打小属她惯会装模作样,她抓一下碰一下就哭得喊疼,不知道的以为她动手打了人,天可怜见,她真的一点劲都没使。

谢夏荷眼泪围着眼圈,慌慌张张的把手放在背后:“姐你误会了,我没有……”

又来了!

谢春梅懒得看她哭哭啼啼的的样:“行了行了,我和你说不到一块去,赶紧回家去吧。”

出了村口分道扬镳,刚走出两步又不放心的回来嘱咐她:“川儿给小草的东西你给我护住了,不准送到你婆婆屋子里听到没?你给我硬气点。”

恨铁不成钢的直点她额头,戳的谢夏荷脑袋一仰一仰的,不敢反驳连连点头。

她这回肯定护住了!

然而等她赶在天黑前到了家,刚进院门就听到里面婆婆摔盆摔碗的丈夫骂骂咧咧的声音,双腿僵在原地浑身瑟缩不敢在往前迈一步。

甚至想退出院子。

右脚刚挪动,一个酒瓶子摔碎在脚边,溅起的玻璃渣划破脸颊,不怎么疼,却让她整个人一抖。

“金贵人终于回来了,怎么着,回了一趟妈家有底气了,再进这个门连人都不喊一声,农村里出来的就是没教养,儿子啊,你看你娶的好媳妇,本事大得狠呐,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累死累活的照顾这个家,一点福没享到,还要被你媳妇这么欺负。”

王老太太满心怒火,掐眼看不上农村来的狐狸精,偏偏当初儿子被她迷了眼,一眼相中了,要死要活的非要娶谢夏荷做媳妇,进门多年连个蛋都不会下,好不容易怀上了,结果生了个丫头片子,眼看小草都五岁了,她的肚子一点声响都没有。

这对于一门心思想抱孙子的王老太太来说,简直不能忍。

谢夏荷被骂得神情僵硬,连句解释也不敢说。

王老太太一双吊梢三角眼,长得一副尖酸刻薄相,看不得她这副故作可怜的窝囊样,冷哼一声,继续阴阳怪气。

“哭什么哭,你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还有脸哭?嫁进我们王家十来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要你有什么用?人家娶进门的媳妇隔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孝顺公婆补贴家用,再看看你,除了吃白饭,生了个不值钱的死丫头,你还会干什么?”

越说越冒火,即便谢夏荷闷声听骂也不解气,窜托王金好好教训教训媳妇。

王金是个孝顺儿子,老妈一哭,火气立马上头,摇摇晃晃的起身朝谢夏荷走去,说话大着舌头:“妈您别生气,儿子给你出气,她这种贱皮子揍一顿就老实了,您等着我收拾她!”

谢夏荷僵硬着咬着嘴唇发抖,任由他踉踉跄跄的拖进屋,扔在床上,很快屋内便响起皮带抽打的声音,夹杂着尖细的惨叫、隐忍的闷哭求饶生此起彼伏,久久未歇。

王老太太啐了一口唾沫,捡起掉落在地的麦乳精和棉布,踮着小脚回屋把东西藏进柜子里。

“两个赔钱货也配吃好东西,四六不懂的玩意,打!使劲打!贱皮子,一天不挨打你就要上天,我呸!王小草你跑哪去了?还不赶紧刷锅做饭。”

王小草哭哭啼啼的站在小板凳上熬了锅玉米粥,炒了盘白菜,连碗带筷子规规整整的摆放好,也不敢上桌,抹着泪回屋找妈妈。

“妈妈,我给你呼呼就不疼了,”看着谢夏荷浑身的血痕,王小草小声的呜呜直哭:“我要去找舅舅,告诉舅舅坏爸爸又打妈妈。”

谢夏荷强忍着疼,抱着王小草安慰:“小草乖,咱们不去找舅舅,小草听妈妈的话,我们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妈妈不疼。”

一年一年的都忍过来了,再忍忍就好了,不能让小川知道,小川知道了肯定会为她出头教训王金。

可那又如何呢?

日子还要过下去,她还要和王金把日子过下去,王金会把从谢家受得气全部发泄在她身上,加倍的在她身上讨回来。

除非有法子彻底摆脱王家,带着小草一起离开王家,那就只有一条路。

不,她不能那样做,爸妈不会允许的,谢家村也容不下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人,她不能给谢家丢脸,不能给家族蒙羞。

所以忍吧,忍到头就好了。

谢川不知道归家的姐姐遭受了一场家暴,更不知道谢夏荷的绝望,他死皮赖脸的让大队长把他和徐青玥安排在一组,他负责在前面割麦子,徐青玥把麦穗捆起来。

田地里一片金黄,社员们埋头苦干,四周全是咔咔割麦子的声音,徐青玥捆好一捆,累得快直不起腰,体力即将告罄。

捶着腰直起身,入目一片秋风吹麦浪,天啊,全是地,全是麦稻,什么时候才能干完,她快撑不住了,心中一阵哀嚎,视线一顿,落在前方弯腰挥舞着镰刀的谢川身上。

扬起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饱满,紧实有力,汗水从脸侧滑下,汇集于下颚,再滚过喉结,潜入浅灰色背心里,很快将其浸湿,使布料贴在身上,隐约可见块块结实的腹肌。

眼前美色令徐青玥移不开眼,觉得那块布料有点碍事。

谢川这两年也没怎么干过地里活,总弯着腰累得够呛,暗自思索干了这么半天没歇着,表现得应该还不错吧,看看别人的进步,再看看自己的,嗯还行,比别的男人干得多,速度快。

他对自己的工作量很满意,于是鼓起勇气尽力表现的很自然的样子,转身回头,这一看,正对上徐青玥双眸瞪得圆圆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眼神里充满了灼热的欣赏,似乎还带着点觊觎的意味。

他疑惑,他低头。

他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