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为她建造眺月楼的名义,在百姓眼里看着蔺清都冠冕堂皇,满腹苦衷,于是搜刮民脂民膏为图享乐的骂声便全让她背负了。
因为建造眺月楼这件事情,本身小有才华怎么营销知名度都不是很高的昭安公主一下子在文人圈子里扬了名,无数民间的文人墨士痛骂她只知奢靡享乐,大康顿时民怨沸腾,以至于后面他们的“诛大康,正天道”都显得理正词直起来。
而原主,不懂疾苦只知享乐的亡国公主,因为这件事情,在逃亡的路上又受了多少的苦难。
她要是今天同意了建造眺月楼,明天蔺清都就能领着怨气沸反盈天的起义军打到大康的宫墙下!
扈涟端坐下方,脑海中吐槽不断,面上默然不言。
通过此事她证实了此时的蔺清都正在旷职偾事,乐见其成大康的没落。
修建眺月楼的这件事情试图毁坏大康根基,绝对是对方想出的主意。
为了自己往后的生活着想,无论如何,今日都势必要取消所有人想要建造眺月楼的这个决定。
但是扈涟此刻是只有五个声势值的弱公主,和八十多点声势值的蔺清都硬碰硬的话必然是以卵击石的下场。
她脑子飞速在转,思索着之前工作中分析过的所有影视权谋剧,对方此时明面上是为了她好,且照现下情景他也联合好了所有奸臣共同哄骗这皇帝大冤种。
明着来她必会引起对方戒备,说不定哪天还被对方察觉咔擦了。
扈涟再看高台上那个丝毫无所谓的漂亮少年,想着对方最后的结局,心中思索了下,决定还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到皇帝身上去。
她面上微笑,冲着高台上的少年试探开口:“本宫与陛下自小相处,心灵相通,陛下的想法便是本宫的的想法,本宫若登楼远眺,必是感念皇恩浩荡,亦无遗憾了。”
扈燕抬手行棋牵鱼,洁白漂亮的手微微停滞在了空中。
少年心思不明,全心身投入到眼前这局六博中,狭长的凤眸像是随意瞥了一眼扈涟,而后道:“蔺卿家从来行事周全,朕的想法从小到大不说蔺卿家便明白,想来此事必会办得妥帖。”
?
扈涟念头瞬时被打破,笑意凝固在脸上 一时无言以对。
看着眉眼散漫的昏君,她觉得扈燕遁入佛道在明空的光环之下定然也会在争得一席之地。
人家都要毁你江山了你还浑然傻白甜?!!!
再看蔺清都,青年温和地注视一场对话发生在他的眼前,黑如曜石一般的猫眼微微眯起,往扈涟身边更近了一步。
面上还是像解了疑惑的好学宝宝一般恭维打趣道:“陛下前日在朝时,还曾道眺月楼不管公主提出的想法多难,都让我们一定实现,现下公主与陛下这般默契,臣倒觉得建筑眺月楼没什么困难了。”
扈燕居然这么说?
扈涟本抱着一些试探小昏君心思的想法,如果这个昏了头的弟弟明彻全局的话应当明白此事的严重,以后他们二人可甚至以结个盟,这样和四个男主对抗也没有那么的以卵击石。
结果她大失所望。
那完了,还做个屁的任务。
所有的昏君都是一个样子,照着扈燕这般为君者自大的想法,能够在朝中将皇家的享乐说的这么重要,再加上又蔺清都这种老狐狸天天在耳朵旁边吹捧,以后不被他们施以那样惨烈的下场才怪。
就算消除反贼声势值之后,扈燕这种残暴无匹昏君统治之下的王朝重新活过来简直也不可理喻。
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丝毫拯救。
如果能够投诉,扈涟一定要投诉上报穿越精灵给她绑定的这个任务违反自然规律。
少年天子的嘴角噙着笑意,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博案上的棋子。
他抬手落下棋风狠辣利索,不出几招,便快速杀了对方的枭棋,胜负显然已经分出,宫娥擦了擦汗,起身收拾起博案上的棋著。
为了方便对方的动作,扈燕身躯往后仰了仰,察觉到殿下无人再说话后,狭长的眸子望了一眼台下,正与扈涟复杂难言的目光相对上,把这个所谓的皇姐吓了一跳。
扈燕歪了歪头,稍微有些不解。
扈燕很久前便了然昭安的心思,矫揉造作之中夹杂着无尽的虚荣,按理说修建了这样一座符合她附庸风雅看夜空的楼阁,对方应该喜悦溢于言表才是,怎么如今看着他的模样倒是像有些失望。
难道是给了她这些还不满足?
看着对方生动的表情,扈燕并未恼怒,眼中掺了一些习以为常的笑意。
昭安总是这般肤浅贪婪,简直是掏空了扈家的家底也难以把对方养足。
眺月楼一桩经过下面层层剥削,上报国库费用便达几百万两白银,足够引起民间动荡,当下却也不能满足她全部的胃口了。
小皇帝垂下眼帘,感觉到一点儿无趣。
自七岁时候,他得知先帝封了个贫家女孩做公主后,便开始做一个梦。
自己会做皇帝,不仅如此,这个娇娇软软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以后会凭借着自己的单纯善良引得几方男人为她大打出手。
皇权翻了又覆,生灵涂炭鲜血成河之时,只有她,是高捧在天际之上最不染尘埃清冷无情又对凡人心慈手软纠缠到死的月亮。
至于他这个皇帝,呵。
有宫娥端来净手的帕子和水盆,扈燕手指攥住帕子,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指,开口道:“既然皇姐没有意见,眺月楼一事便这么说定了。”
少年的声音冷沉且喑哑,像遗憾喟叹,又似无上恩典。
不不不不不!!!
不做任务是她说着玩的!扶起起来继续苟!
扈涟顿时抬头看着扈燕,急得脑子打了好几个结,往周遭看了一遍,视线落到一个地方,登时福至心灵。
她霎时高喊道:“陛下且慢!”
扈涟的声音是很少见过的惊慌急躁,扈燕把手帕丢回铜盆里,奇怪地望向她:“皇姐还有事?”
扈涟拼了死劲儿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霎时疼得脸色发红,颤抖着表现出微笑道:“本宫想听一下明空法师的意见。”
她模样似羞怯晕红,往向明空的杏眼中盈盈水光,脉脉含情。
清秀淡然的和尚从始至终安静站在那里未曾发过声,如同矗立的高岭,天边的冷月,皎然不可侵犯。
扈燕目光轻飘,嘴唇勾动出个笑意,意味不明:“皇姐总是这般迁就,既然皇姐问了,不知明空大师对于眺月楼有何高见?”
明空容颜舒雅悠远,他又抬起手来合掌行礼,扈涟发现他的右手无名指上居然有一个月牙儿形状的伤痕,这伤痕看起来年月已久,但是痕迹颜色明显可见当时受伤的深重。
明空微侧了身,面向扈涟和蔺清都二人,语气郑重严肃:“贫僧冒犯公主,贫僧私认为,眺月楼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