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见到女孩,立时松了口气。
女孩朝她伸出手,将诺拉拉了起来。
“为什么这里也有吸魂鬼?”诺拉惊魂未定。
女孩解释道:“吸魂鬼喜欢寒冷,而这里是全大陆最冷的地方……你没被咬吧?”
诺拉摇摇头。
“那就好,我叫霍莉,霍莉·沃尔,你呢?”
“诺拉。”
霍莉看了看地上的海登,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坏笑:“这个身材火辣的帅哥是你的朋友?”
“算是吧,”诺拉低头看了看,流苏斗篷还好端端的绑在海登腰间,把该遮住的地方遮住了,她咳了一声,“我们要办点事情,经过这里,遇到了一些小意外,他晕过去了,我得把他带走。”她可不想一觉醒来后发现海登渡海去了极夜岛。
霍莉思索片刻:“我可以回去拖个板车过来,你在这里等等我?”
“不用这么麻烦!”诺拉摆摆手,“你有绳子吗?用绳子把他的腿绑住,拖在驯鹿后面走就行。”
霍莉沉默了一阵。
“这个帅哥真是你的朋友吗?”她问。
诺拉哈哈了两声,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在开玩笑呢。”
霍莉也干巴巴哈哈了两声。
“那我在这里等你回去拿板车,你真好心,谢谢你!”诺拉发现自己的声音过分热切了。
“好的,你不用害怕,这里除了偶尔有吸魂鬼路过之外没有别的危险的东西,既然你有冰棘白桦木的口哨,就不会有事的。我的家就在附近,很快就回来。”霍莉说完,骑着她的驯鹿又原路返回了。
真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
诺拉在海登身旁坐下,夜风很凉,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的皮肤比夜风更凉。
她伸出手,尝试着去探寻海登体内的魔法元素,看看他身上到底是什么诅咒。可是她发出的微弱魔法力量就仿佛想用一个火把照亮整个深渊似的,什么也探查不出来。
诺拉发现自己开始无意识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时,连忙放下了手,将头转到一边。
没过多久,霍莉就驾着驯鹿拖着板车回来了。
她们一起把海登弄上板车,诺拉坐在他身旁,霍莉驾着驯鹿掉头回去。
沿着小路拐过一道弯,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珍珠般的湖泊,湖泊旁边立着一棵树和一栋小房子,有一道篱笆将房子和树围了起来。
霍莉指挥着驯鹿将板车拖到院子里,在院子中间停住。
诺拉下车,抬头看着院里那棵树,看树干的纹路,这似乎是一颗白桦树,可它的枝桠是透明的,仿佛冰柱,而叶子像是银色的刀片,在星月的辉映下闪闪发光。
“第一次见吗?这就是冰棘白桦木,我爸爸在我出生那年种的,所以它和我一样大,有它在这里,不用担心吸魂鬼会过来。”霍莉说到这棵树时,眼中满是柔情和骄傲。
“它真美!”诺拉赞叹道,她四周看了看:“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不会孤独吗?”
霍莉耸耸肩:“我不在乎,我不爱和村里的人打交道。”
她看了看月亮的位置,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房间:“太阳快要升起了,赶紧再去睡会吧。”
“太阳快要升起了?”诺拉不解,“可我觉得现在才到半夜。”
霍莉走到板车前,抬起海登的一条胳膊:“你第一次来寒晶之海吧?这里的夏季昼长夜短,夜晚最短只有两个小时,现在大约有四个小时的样子,再过一两小时,天就要亮了。”
诺拉本来已经十分疲倦,听到霍莉这么说,连忙过去帮忙抬起海登的另一条胳膊。
两个女孩架着他,把他放到了小房间的床上。
房间里除了一架床之外,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
霍莉拍拍手,对诺拉笑了笑:“这间客房从来都没来过人,我都没想到它有天会用上,可能有点乱,但是不算很脏。你朋友就睡在这里,要是明天早上他还不醒,就用板车拖去村里找巫医看看。你去睡我的床,我在沙发上将就一下。”
诺拉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海登突然又醒过来了,他抬手向上,抓住了诺拉的手腕。
他的声音黏糊糊的,但两个女孩还是听清了。
“别走,诺拉,我想抱着你睡~”
诺拉的脸一下子烧红起来,还好以她现在的肤色,估计颜色变化并不明显。
霍莉“哦”了一声,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原来是男朋友,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霍莉并没有做出解释,走出了房间:“睡个好觉吧,可怜的爱情鸟们,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们在我这里的。”
她说完带上了房门,诺拉想了想,结合她最后说的那句话,诺拉觉得霍莉所说的她“明白了”,估计是指明白她和海登是私奔到这里的。
霍莉前脚走,海登后脚便手一松,又昏睡过去。
去他身边,抱着他睡!有个声音在诺拉脑中响起。
诺拉摇摇头,冷着脸,突然抓住海登的手臂和肩膀,将他翻了个身。海登的整个身体被滚出床外,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还是没醒。
很好,诺拉愉快地跳上床,将身体舒服地摆成了大字。
——
路易抛起一块石头,看它落在地上,石头的一端指向西南方向。
“往这边走。”他对菲昂娜说。
“你确定这样能找到你弟弟和我妹妹?”菲昂娜问。
他非常自信地笑了笑。
路易·德莱文特完全不像是整个大陆最强大的国家的王储,在他身上,有种完全没有经受过任何挫折或者打击的天真。
或许,这就是背靠大国的底气?夏博发展至今,繁荣、强大、政局稳定,推个白痴上去当国王都不会出大问题。
当然,菲昂娜并没有说路易是个白痴的意思。
她只是有些羡慕,她从小到大,对外肩负着从佩瓦手中收回布拉迪地区失地的期望,对内需要应对民众因生活水平连年下降的不满。艾玛王后和丹尼尔还时不时蹦出来恶心她一下。
路易身上那种悠然自得的松弛感是她不可能拥有的。
“被诅咒者”海登王子是大陆第一赏金猎人星尘,这个信息也让菲昂娜十分惊讶。
毕竟在星尘来克里曼宫带走诺拉之前,凯恩的情报机构就一直盯着他,生怕他因为某个任务闹出什么事来。
有信息说海登和路易王子关系并不好,因为在很多路易王子的重要场合,海登都没有露过面。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传言可以不攻自破了,一个哥哥是不可能独自出来寻找关系不好的弟弟的。
菲昂娜扪心自问,如果是黛西失踪了,她不会花费时间精力出来找,而会将这个任务交由某位勇敢的骑士,比如说伊里奥爵士。
“你的天赋是占卜?”菲昂娜问。
路易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石头,淡淡一笑,摇摇头,但没作解释。
他们一起沿着石头的指向朝前走去,菲昂娜又问:“其实还有件事我很好奇,你出来都没有带着随从或者骑士吗?我没带是因为不需要,整个凯恩除了卡宁家族都是普通人,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我还要去保护我的骑士,你呢?你甚至连剑都不佩。”
路易看了看菲昂娜腰间的佩剑,反问她:“你佩戴的是把希塔波雷剑,对吧?”
“是。”菲昂娜拍了拍剑柄,“一路上很多人夸它是把好剑,但只有你看出来它是希塔波雷钢剑。”
“那是因为他们没看过希塔波雷钢剑,普通人也感受不到它能穿透剑鞘的魔力,”路易说,“不过夏博境内治安很好,我们很安全,你不会用到它的。”
果然天真。菲昂娜在心中说。
“凯恩有些小道消息,说是你的弟弟海登觊觎着夏博的王位,所以和你的关系堪称水火不容,看来这是假的咯?”菲昂娜又问。
路易笑了,他摇摇头:“无稽之谈,海登跟我关系很好。”
菲昂娜点点头,没再说话。
“你们最近在布拉迪的军事行动怎么样了?我这里有个情报,说亚拉铎暗中和佩瓦私下有勾结,两边下注,想着等你们两国哪国先露出颓势,就联合另外一国将其吞并,这件事你清楚吗?”
菲昂娜瞥了他一眼:“夏博的触角申得可真长。”
路易耸耸肩:“过去的历史经验摆在那里,夏博现在看上去很安定富足,但我们也得居安思危。我知道我们不算盟国,但是和你们接壤总比要和佩瓦那些异教徒打交道舒服多了。”
洛克特兰信仰光明与黑暗双神,而佩瓦相信世上唯一真神是虚幻之神孟拉尔。
菲昂娜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我们本来打算用艾玛王后让亚拉铎有所顾忌,可是现在她逃走了。”
“逃走了?逃回亚拉铎了?”显然夏博的情报机构还没把这个消息送回格林戴尔,又或许路易已经出来很长一段时间了,错过了这条讯息,总之他看上去很惊讶。
“她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吗?一起带走了?”
“那对双胞胎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菲昂娜有些心烦意乱,“我的父亲一听说亚拉铎国王打算和他签订一个食品外贸协定,就高兴得什么都忘了——当然也不排除艾玛王后对他使用过什么魔法扰乱了他的心智。再加上那几天你弟弟还过来捣乱,所以没错,艾玛王后被她哥哥带回了亚拉铎,没带两个孩子。”
路易沉默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菲昂娜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指向前方:“看,那里有座小房子,他们会在那儿吗?”
路易抬头,前方黑色的山蜂脚下有个珍珠般的小湖泊,一座油画般的小房子静立在湖边,房子旁边有颗闪闪发光的树,是冰棘白桦木,一道低矮的篱笆将房子和树围在了里面。
两个女孩走了出来,她们看起来正在聊着什么,聊得很开心,接着捡起石头向湖里打水漂。
她们一个红发如火,在背后编着个大辫子;另一个皮肤黑亮,有着一头茂密的棕色卷发,头戴一顶海盗似的三角帽。两个人都笑靥如花。
路易摇摇头:“可能还要往前,我再扔块石头确认一下。”
他也见过卡宁家族王室成员的画像,记得奥罗拉·卡宁公主是位极其美丽的,有着缎子般银色卷发和白嫩皮肤的少女。
路易低头想找块不规则的石头,菲昂娜却拉住他:“不用了。”
她大喊一声:“诺拉!”
那个戴帽子的棕发女孩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女孩捂住嘴巴,看上去非常激动。
然后她将帽子一摘,抛向天空,张开双臂,像只快乐的百灵鸟一样朝他们跑了过来。
“菲昂娜!”她高兴得都破音了。
菲昂娜也朝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