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结束后是自由活动时间,爱德拉找到三楼熟面孔的狱警说明,方才的意外导致零件弹到了昏厥的囚犯身上,她递上了从超市兑换的烟,打听问:“我瞧您这资历,怎么也没去过里屋。”
“那都是些技术人员,不是你我的智力水平够得上的。”狱警敷衍地摆摆手,让爱德拉速去医务室然后速回。
爱德拉走进一楼走廊,刚要拐进医务室就被人捂住嘴拽进了隔壁房间。
爱德拉下意识一个肘击,对方闷哼一声:“啧,别乱动。”
这个声音......“光头你要干什么?”爱德拉闷声问道。
“我就知道你会来,”保罗靠在医务室隔壁,耳朵紧贴在墙壁上,“我在听,狱警在问话那个囚犯。”
保罗嘘了一声,慢慢松开了手。
爱德拉扭头瞪他:“这么厚的墙,我还说听见狱警在超度你呢:)”
保罗忽然伸手捂住了爱德拉的双耳,爱德拉刚想扇开,不料耳边竟然传来了第三方断断续续的声音——
狱警问:“里屋......看见......么?”
囚犯口齿不清地答:“枪......机械......标......”
爱德拉僵在了原地。
保罗轻声说:“我的精神力,声音。”
“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好家伙,你是个人形话筒啊。”
爱德拉的金发蹭到保罗脸上,他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压低嗓子:“你平时叽叽喳喳,吵得我耳朵痛。”
医务室又传来声音,经过保罗的指缝,渡到爱德拉耳边,“基因......不适合......设计......抹掉......”
看来他们要清楚那名囚犯的记忆了,因为他擅自进了工厂最里面的房间,看到了不该看的。
趁着狱警还在清理,保罗带着爱德拉悄悄推开房门,离开了一楼,拉着她回了三楼的杂货间。
保罗摩挲着脸上的旧疤,“厨房药粉的事儿,等到晚饭前再跟着我去看吧。”
“知道了。”爱德拉面色凝重,她心底已经信了保罗说的话七八分,若是监狱长期给他们下药,损伤身体麻痹神经,一定会有收割的一天,这让人捉摸不透的目的最是可怕。
爱德拉抬脸问他:“你之前提的逃狱,有什么计划了吗?”
D楼暗空间3区里,莎伦捂着伤口惊慌失措道:“不是的,我这不是刚刚的伤口,我没有被感染。”
丹妮拉着白叶退后,“你这伤口和血都变色了,和之前萝丝讲的不是一模一样吗?感染是会传染的!”
感染者还会被扔进小黑屋,自生自灭。
莎伦抹了一把护目镜,眼角渗出了眼泪,支支吾吾说:“我这个伤,是之前工作时在2区划伤的......那里有很多怪石头。”
红瞳女孩眼前一黑,伸出手指狠狠在空中点了一下,“也就是你早就感染了,然后和大家同吃同住了这么久?那我们岂不是......”
丹妮的“芭蕉型草药”精神体遮挡在她与白叶身前,治疗的光华向莎伦播撒,可她那紫色的伤口不见丝毫愈合倾向。
“不,大家不会感染,我这伤若是会传染害人,我早就一死了之,只是我发现我受伤后并没有那些头晕目眩或是幻觉的症状,所以我想我这伤会不会是特殊......”
“就算你没有那些疯癫症状,你这伤口也不干净,”红瞳女孩恶狠狠地戳破她:“你若真觉得自己是例外,怎么不敢和大家说,也没有从萝丝那领什么外伤药,不是也知道概率问题在群体利益面前不被允许存在吗?你怕得很。”
莎伦反驳:“谁不怕进那个屋子?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我这个就是普通外伤,其实我浑身没有什么异常......”
“先别说了。”一直沉默的白叶开口打断了她们的争吵,她回头看向紧闭的教堂门,藤蔓尚未爬满封闭。
匕首破空戳在白门上,铛——门上裂开了浅显的纹路。
门缝里渗出紫色的黏液,教堂内的植物伸着四肢拍打着墙壁与门。
丹妮注意到,教堂周围环绕着的歌声从未停止过,虔诚空灵,倾吐的是其他文明的语言,此刻甚至吟唱到了个小高.潮。
白叶:“闪退——”
空气给人体的压力并未消失,她们的动作被限制了幅度。
轰的一声,大门破碎崩开,腕足张牙舞爪的探出了身子,而教堂西边的琉璃窗也被破开,普兰抱着箱子滚了出来。
丹妮惊喜地喊他:“这边,快跑——”
五人顶着气压跑过了灌木丛,气喘吁吁地停驻在黄土坡下。
“植物到不了这儿了,”丹妮隔着防护服抹了把汗。
白叶公主抱着莎伦跑了一路,手腕靠近她的伤口旁,系统扫描后,报告说:「毒素未知,没有生命危险。」
莎伦在她怀里抽噎不止,泪水模糊了护目镜,“糊里糊涂来到监狱里,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要这样糊里糊涂地死掉了。”
忽然,一双手掐住了她的两腮,准确来说是她的防毒面具,白叶迅速地掀开又盖上,只一瞬就看清了莎伦了脸,又为她戴好面具。
白叶将她放下,单手撑着她的后腰,“永远不要可怜自己,那会让你变得越来越可怜。”
莎伦咳嗽着,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吸了口毒气,真是悲催的命。
不出意料,此莎伦,就是纽仕兰城废品店老头的孙女莎伦,一模一样的脸。
红瞳女孩忌惮地缩在一旁,目光怪异地看着白叶:“你是真不怕死,还敢碰她,传染了就会浑身溃烂发狂而死,之前还有人神神叨叨地拿枪胡乱扫射的呢,小心一会儿她给你一刀。”
白叶没有理她,她开始思考,在纽仕兰城,拉金没有杀莎伦,他做着贩卖人口的勾当,一直捣鼓药剂试图改变基因......
基因?
白叶骤然想到零号传来的儿童囚犯基因评定资料,莎伦的评价是A级,而A级只有三人。
莎伦本身是劣等基因,在只求利益的监狱,这样拐来的孩子有什么训练价值?有什么抽取基因的价值?有什么......被改造的价值?
红瞳女孩先一步跑上了高坡,朝下喊:“离她远点,我这就去报告萝丝姐姐,隔离她然后赶紧给我们做个检查——”
丹妮拉了拉白叶的衣服,递了个小心的眼神,她也觉得该立刻闪避,别招惹这些事。
“普兰,你没事吧?”白叶侧过脸,瞧着普兰粘了墙灰的防护服,眼神看不出情绪。
普兰摇摇头:“多亏你们引开了植物,我才能从侧面突围。”
丹妮看着他怀里的金属箱子,感叹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收获了,哎,这个轴承,好眼熟,和那个女神像肋骨部分一样......”
丹妮拧眉回想起来,“啊!这个不是我们在工厂,五楼负责组装的那个加减零件吗?”
白叶凝视那个箱子,确认丹妮的判断没有错,工厂里犯人劳动成果的去处终于初见端倪,但这肯定只是小部分,监狱需要工厂做更大的事情。
“回去吧。”白叶说。
她拎着发抖的莎伦跑上了高坡,入口点聚集了很多人,大部分孩童都回来了,她们浑身都沾染了脏污,身上淤青磕碰都是小问题,心底庆幸能没有外伤感染已经很幸运了,没想到红瞳女孩玛丽亚给她们带回了一个重击消息。
此刻,人群慌作一团,萝丝正在竭力地安抚大家。
白叶带着莎伦站定,直言:“她是受了外伤,中毒了,但未必会有传染性,也不是绝症。”
有人喊道:“你又不是医生,拿什么诊断?”
白叶问莎伦:“你吃饭时怎么弄的?”
“忍到半夜趁大家都睡了,才去洗手间吃,我还用消毒水里里外外都打扫过。”
莎伦捂着伤口颤颤巍巍的样子,和白叶记忆里那个怒骂地痞的小女孩并不相符。
白叶向前一步,“大家听见了,她这些日子都没有发疯,神志清醒,一直戴着防毒面具,有消过毒,而就算会传染,在休息区不穿防护装备的大家早就一窝端了,你们身体可有异常反应?”
有人开始摩挲自己的喉咙和四肢,甚至原地蹦跳了几下试探自己是否晕眩。
“这是个契机,能让我们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情况下受伤中毒也不会感染,大家难道不想彻底了解这个疾病问题吗?毕竟每个人未来都有可能受伤感染,五年,十年,在场的人会不会死光?小黑屋里住过多少人?又要再送进去多少人?”
四周一时沉默。
有人还在嘀咕,“总比现在都死掉强。”
只有莎伦感觉到,被气压磋磨的脊梁似乎轻松了一些。
萝丝站出来发话,“先回去,这次暗空间变化有点多,大家的收获都很少,不宜久留,至于莎伦,先关进洗手间最里面吧,大家回去都消毒。”
莎伦闭上眼,心知得到了缓刑。
在萝丝打开铁门后,众人噤声返回了休息区,艾文将收集的金属箱子都放在关好的铁门前,调出光屏,一一进行识别载录,随后打开箱子,将内容拿出。
有罐头,日常药品,书,纸,笔,玩具等常规物件。
“哎?这个粉色药剂是什么?第一次见。”艾文扬起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