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的审核之处在最后一条——
“潜在犯罪因子:高危88%??这每日功课你是一点没学,离开一趟还不忘竞争上岗啊。”
守卫忌惮地看了她一眼,心想火速把这个山芋扔回三楼。
而白叶接下来看到的监狱,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
白叶在列车半途中收到了普兰的信息,他用的是一个未知的账号,发来了一张监狱的手绘构造图。
整个监狱堪称一个巨大的军校,三栋高楼各站一面,围出一个宽阔的场地,角落里摆放着运动器材,甚至还有球门,东侧则是一个工厂。
铁门正对着的“A楼”两个字上写了简易的注释,字迹潦草:宿舍。奥莉芙在三楼,我在五楼,工作可见。
西面侧立的B楼则写了一个问号:“废弃?”
与A楼相对的“D楼”则用红色圈起了顶楼——“目标。”
最后写在空白的一行字是“好好学习,不要被影响。”
白叶已然适应了镣铐能活动的限度,守卫如避瘟神一样火速离开了,她独自扶着楼梯把手走上楼。
二楼一片死寂,走廊并无人影但空气中残留着饭香,白叶她探头看向两边房间,隐约看到了锅碗,看来这层是厨房。
没有见到狱警。
白叶小心地走上三楼,一具吊在棚顶的人逐步闯进她的视野。
“奥莉芙?”
那人双手被麻绳束缚,身上穿着统一的蓝条纹的衣裤,胸前标牌写了她的名字。虽然剃了寸头,但从已然发育的身形可见是个女孩。
爱德拉听到动静侧脸看过来,憔悴的面色惊起波澜。
白叶瑟缩着凑近几步:“你这是犯什么事了?”
绳子晃动,爱德拉扭动着身体,尽量朝向白叶,刻意修剪的断眉生出了新的青茬,眼尾残留着细闪亮片与粉红色。
“我没事,就是被保罗那渣滓举报了,你没逃回家吗?”
爱德拉的声音能听出是刻意压低的嘶哑,配上颇为粗气的冷哼声,若非看到她清纯的眉眼,白叶会误以为对方是个男孩。
“我在车站被逮到了。”白叶凑了上去,电子镣铐发出沉闷的声响,“我给你放下来吧。”
绳子那端系在窗下的铁管上,白叶慢慢解开绳结,不忘同时拽住绳体让爱德拉缓缓下放到地面。
吊了一夜的爱德拉手腕已然青紫,白叶为她解开束缚,又轻柔地揉捏起她的手臂,促进血液循环。
爱德拉看着她不同以往的温良模样,试探着问:“你有没有被注射奇怪的东西?”
白叶动作一顿,矢口否认,“你也没有......那么受罪吧?”
爱德拉松了一口气,腰还十分酸涩,她硬声硬气地说:“他们怎么敢碰老子。”
白叶回头望向一侧的房间,看到叠得整齐的床铺,“我扶你回寝室休息吧?”
“那可不行,今日要开反思会,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爱德拉拧眉看着白叶的镣铐,“你这月可惨了,先熬着吧,攒攒学分,争取考试拿个优秀提早解开。”
白叶记着守卫说的话,强颜微笑道:“我还得受三楼惩戒......”
爱德拉微怔,一拍脑门,“对,反思会上你可千万别反驳那个瞎子,他近来心情差得很,你闷声认错就好,实在不行就背教训,能少挨几鞭子。”
白叶垂眸颔首,就在她想打听五楼时,一阵脚步声从楼梯方向涌来。
爱德拉立刻拉着白叶向墙边靠去,她步履还有些踉跄,白叶也戴着镣铐,二人如同着急的螃蟹一般挪了过去。
“快站好!”爱德拉低声说,脊背与脚后跟都紧贴在墙上,白叶也照做。
独眼刚在狱警的催促下匆匆赶完了工,饿着肚子还要回来开会。他领着三楼四十个人列队小跑上了楼,一眼便看到了在空中摇晃的绳子与墙边两个少女。
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后,他细窄的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奥莉芙吗?被抓回来了?”
一众囚犯有序地排队占满大厅,在独眼挥手后,便席地而坐,只剩白叶、爱德拉与三楼的监管者独眼突兀地站着。
独眼背着手,一条细皮鞭充作腰带系在裤子上,“你跑了的这些天,没忘记功课吧?”
爱德拉碰了碰白叶的手背,提醒她不要反抗。
这个小动作被独眼捕捉到,又是一声冷笑。
“你还挺照顾她,想想那被你砍死的养父可真冤。”独眼抽出鞭子,声色越发尖细,“吊一夜还这么精神,看来是罚轻了。”
爱德拉的手攥成拳,指甲抠在掌心留下月牙印。其余囚犯都低着头,木偶般麻木的脸上泄不出半分异色。
这时,墙上熄灭的光屏骤然亮起,独眼登时收敛了嚣张的尖刺,迅速坐下。同时,所有人齐刷刷将右手掌心放在左胸前,左手伸出食指与中指叠在右手上。
光屏上滚动着命令:「开始诵读教文」。
囚犯们阖眸祷告起来,向神明忏悔自己这一周的过错。
白叶跟着爱德拉也坐了下来,静心分辨着那些嘈杂的话——
“工作还能更卖力,不会心存懈怠,没能争到小组第一,辜负了神的期望,对不起。”
“吃饭会对食物更加敬畏,昨日碰洒了一口汤,对不起。”
“受到神友帮助,自己起了旖旎的念头亵渎了无私情义,对不起。”
“范文摘抄写错了一个字,拖累了集体,我有罪。”
还有人含了喜悦喃喃说:“能为神提供我的基因真是荣幸。”
独眼坐在最前方,装模作样地忏悔说:“逃狱之人迷途知返,终回归和谐的家庭。”
身旁爱德拉也自言自语道:“不该没忍住诱惑,像个女人一样涂眼影;没能反制保罗,还是这具天生柔弱的身子,令人厌恶。对不起,父亲。”
白叶闭上眼,心中明白了普兰奇怪的叮嘱。
这座监狱原是扭曲思想的牢笼。
反思会在光屏熄灭后结束,整个过程仅有十分钟,可白叶却感受到近乎窒息的痛苦。
独眼站起身,精光流转,他回首幽幽道:“今日忙,顾不上教育你,那便麻烦奥莉芙来代表三楼参与后日的擂台,用胜利来赎罪吧。”
白叶感受到爱德拉瞬间僵硬的身体,料想不是什么易事。
“好了,解散开始学习吧。”
伴随这一声令下,众人都散开回了各自的寝室,爱德拉带着白叶走到了西侧的最里面房间。
“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那两个室友因为考试成绩优异被提到了D楼,现在只有你我住了。”
房间里有两张上下铺的铁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窗边摆了一盆枯萎的花还有一盒粉色眼影。
爱德拉有些窘迫地收起了那盒眼影,用力地抹去眼皮上的余粉,“太不适合坚强的人是吧,你以前也劝我别涂,晚上洗漱时被保罗发现了......”
爱德拉咬牙切齿地将眼影捏在手心,“平白让他加了举报分。”
囚犯是不允许化妆的,在这里要求更严苛。
白叶拉着她坐在床边,面色歉疚地说:“其实我被抓走时被注射了未知的药剂,导致我的记忆被扰乱,现在基本记不清什么了。”
爱德拉下意识抱住她,指尖深扣入她的指缝,“难怪,你这样子后日怎么打擂?”
随后,爱德拉和白叶循序渐进地解释了监狱的情况,白叶懵懂地应和着。
原来,A楼共七层,三、五为寝室,四、六为擂场,顶层的七楼是狱警居所,他们只有在囚犯去工厂工作时才会出动。每层有高压光墙阻隔,没有密码无法入内。
每周的擂台赛,两层各派一人出战。这是三楼成绩不好的囚犯通往高层的另一条路,可以名正言顺的利用武力,三局两胜制,不得携带武器,只能赤手空拳进行搏斗,不计伤亡。
低位者赢了便能直升五楼,工作量、休息时间与饭食等皆有优待,高位者输了则被下放,补上三楼空缺。若低层挑战失败,则要一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清扫一周废弃的B楼。
白叶问:“那五楼之上是什么?D楼吗?”
爱德拉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对,想去D楼要通过的考试就更难了,从精神到□□都要极优秀的素质与基因才行,听说有不少人未通过考核就疯了的。”
她目光担忧:“你现在还戴着镣铐,还这么瘦弱,怎么打赢五楼那帮悍匪?”
白叶没有顾虑那些,又问:“为什么要舍命升上去?只是为了无期牢狱的生活能过得好一点?”
“当然是为了出狱,听说只要去到D楼的顶层,便能投身联邦舰队,还能无偿参与完美基因改造,这个概率应该比外面的国民抽奖要高一点,直接成为人上人。”
D楼顶层便是小说家所在,要见他还真是千难万险。白叶腹诽道,靠近都难,他会有什么危险需要自己保护?
“我们两个室友是通过了五楼的考试吗?他们打擂赢了?”
爱德拉哂笑,“小男生倒是打上去的,另一个老一点的是工作勤勉,拧了五六年螺丝得了个勤奋表彰,检讨写的也标准,就升上去了。”
白叶看向桌面,那里放着薄册的教训与厚重的日记。
“所以我们现在该学习?”
爱德拉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份课本,“这是小男生留下的,正好你来用,开始背吧。”
爱德拉端来椅子,白叶就坐在窗边翻开了圣西兰教的传教册。
内里第一页,笔锋张扬地写了原主的名字:普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