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议和后,谢珏几乎没什么事,也不爱应酬,天天就在书房里躲清闲,宁州这几年太忙了,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如今算是报复性休假,日日逍遥,顶多过问帝后大婚的事。司礼监和礼部都有一套流程,且谢珣主意也大,帝后大婚也不需要他来操心,谢珏就更清闲了。
“听风,一起来吃点宵夜啊!”
方楚宁仿佛没事人般和他打招呼一起吃宵夜,暗卫刚刚偷偷告诉他了,谢珏晚膳没胃口,只喝了一碗南瓜粥。方楚宁对他的事大小都放在心上,把食盒里的八宝鸭拿出来,放在窗边的暖塌茶几上,八宝鸭还热着,除了八宝鸭,还有腊肉炒秋笋,两道新鲜的时蔬。香味飘了满屋,也勾起谢珏的馋虫,他就知道方楚宁会带八宝鸭过来,所以晚膳没怎么吃。
谢珏过来时,方楚宁支开窗户,秋风惯了进来,冲散书房里的闷热,他又怕饭菜凉得太快,又挪了一下支架,窗户也就半遮半开。
方楚宁用过膳,却也没吃饱,家里只要父帅在,膳厅气氛就很压抑,正好陪着谢珏一起大快朵颐。
“我今天进宫与知许说起他和阿妤大婚的事,他顺口说了一嘴,方夫人在给你相看女子,可有看中的?”谢珏斯文地吃着软烂酥香的八宝鸭,眼皮都没撩一下,说出来话却比深秋的风还要冷。
方楚宁心中骂了谢珣几句,只好老实交代,“是相看了,我都拒了。”
“相中谁家姑娘?”
方楚宁迟疑片刻,说了实话,“张家二房的三姑娘。”
谢珏对京中氏族的姑娘们非常陌生,除了林玉浓和凤妤,他印象都很平淡,就算见过,也未必会记住她是谁。
可他知道张家和方家若结亲,倒是非常好的姻缘。
谢珏不会说违心之论,知道实情后就不再言语,方楚宁有些急躁地解释,“过了年,你出使桑南,我陪你一起去。”
“你能逃避到何时?”谢珏平静地问,抬头看着方楚宁急切的眼眸,他知道有些事是禁忌,在宁州时或许还能放肆,如今是万万不能的,何况谢珣是皇帝,他是亲王,方楚宁是一品军侯的长子,他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界线太明显了。
这也是从北蛮回来后,他们有默契地忘掉一切,谁也不曾提起的缘故。
方楚宁目光晦涩,两条路都遍布荆棘,难以行走,且未必能走到他想要的终点,若是他和听风事情曝光,父帅为了家族荣誉,威严,绝对不允许传出一点丑闻,就像失去了名节的女子,宁愿一棍子打死,清理门户。
“我们……不要再继续纠缠了。”谢珏语气平静地给他们的未来,判了死刑,他并不厌烦与方楚宁卷在舆论的漩涡中,更不会觉得恐惧,只要他们同心,他们能踏碎所有的隔阂。可谢珏仍是看不到希望,且不想方楚宁在他和家人之中做选择,平心而论,他也不会在谢珣,如意和方楚宁之间做选择,所以不忍心看着方楚宁深陷痛苦。
“听风,你在说什么?”方楚宁因隐忍,眼神变得极其可怖,他一路想着怎么说服父母,谢珏却断了他们同行的路。
“我们从北蛮回来后就心照不宣地做了这样的决定,这几年内发生许多事,家破人亡,天翻地覆,改朝换代,我们痛苦,矛盾,纠缠不清,也动摇了初心,沙漠里本就长不出一朵鲜花,那是奢望。如今兜兜转转,只不过是回到原点。”谢珏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也无人知晓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经历过多少辗转反侧,经历多少不眠的夜晚,宛如舍弃自己一只臂膀,“阿宁,别为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