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委屈

大军星夜开拔赶路,凤妤站在城墙相送,黑夜月高,沁凉如水,凤妤站在城墙上看着浩浩荡荡的宁州铁骑如潮水涌向远处的天边,几乎已看不到谢珣的身影了。她想起儿时坐在宁州家门前的树下,目送父亲和母亲远处的情景。

那时年幼,心生愤恨又不舍,总是怨他们为什么频繁离家,如今心境却不一样,她知道谢珣这一战是为了北宁的安稳,也知道这一战万众瞩目不能输,她盼着谢珣早日凯旋,她会在城墙上等他早日归来。

谢珣御驾亲征后,京都就是林鸿远和林和礼做主,比起林鸿远,谢珣更信任林和礼。京中倒是平静,并无一点风声鹤唳,百姓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谢珣离京后,如意就在凤府常住,由凤妤和苏月娇来照顾。

苏月娇和凤妤都把如意当成掌中宝,几乎是溺爱的,要星星不给月亮,且或许是跟着谢珣耳熏目染,性子也霸道许多,他在西州时乖巧懂事,如今在京都就快变成小霸王。

苏月娇专心带孩子,把凤苏两家的生意交给凤妤,这本就是凤妤所擅长的事,谢珣登基后被宇文景没收的苏家生意又回到凤妤手里。

商行被宇文景安插许多人,且管理非常混乱,许多老掌柜都被辞退,凤妤把所有的商铺,产业整合,重新做了划分,再重新安排人手来管理,把宇文景辞退的掌柜又请回来。宝丰银庄又重新开业,如今苏家商行算是后族的产业,谁都给三份情面,掌柜们出去谈生意底气也足,没有人会傻到得罪他们。

谢珣走了,京中的氏族夫人们的心思又开始活跃了,人人都想着拉拢凤妤,亲近凤妤,凤妤总不能一辈子藏着苏月娇身后不应酬。

安远侯府夫人生辰宴时,邀请了苏月娇和凤妤,凤妤也欣然而至。安远侯随驾出征,在谢珣收复城池后安抚和治理,家中是侯夫人做主。

因在战时,生辰宴办得比较低调,侯夫人也只宴请来往比较亲近的家族,凤妤和雪兰郡主交好,随着母亲过府祝贺。

侯夫人带雪兰郡主在门口迎客,笑着把她们迎到府中,奉为上宾。安远侯夫人和苏月娇都来自江南,是闺中密友。两家一直都来往密切,侯夫人还是凤妤及笄礼上的主宾,凤妤一向敬重,只要她在京中,侯夫人的寿辰从未缺席过。

苏月娇和侯夫人的感情这么多年坚若磐石,哪怕是这三年来凤家在风口浪尖上,侯夫人和安远侯也没有断绝过和凤家的关系,苏月娇对安远侯一家极是感恩。

侯夫人也不想凤妤被长辈们烦扰,让雪兰郡主带她去后院玩,雪兰郡主求之不得。

她和张伯熙的婚事已定,如今在家中备嫁,如今遇上战事,张伯熙在京中又忙,婚事或许要往后推一推。

雪兰郡主带凤妤到她闺房叙话,秋香和春露,以及郡主的侍女们都在院中候着。

凤妤知道她婚期将近,给她带了一套头面来添妆,雪兰郡主知道是凤妤所绘制,打造的首饰,爱不释手,如今想要得到凤妤亲自绘制打造的首饰难上加难。这套点翠首饰给她添妆,名声有了,牌面也有了。

闺中密友叙话,自会提起雪兰郡主的婚事,凤妤记得三年前离京时,雪兰郡主并不喜欢张伯熙,有一天她们在望江酒楼用膳时。正好遇到张伯熙和几名世家子弟,双方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雪兰郡主性子内向温顺,却被张伯熙气到,留下了纨绔张狂的印象。

后来她们三人又撞见张伯熙和林萧,张伯兴等人去牡丹楼吃花酒,方玲君和张伯兴青梅竹马口无遮拦,还嘲讽他们沉迷女色,风流浪荡。

凤妤担心安远侯为了收拢京都卫,牺牲了雪兰郡主的婚事,她是被迫嫁于张伯熙,雪兰郡主毕竟不是他们夫妻从小养在身边的,当年刚接回雪兰郡主时,他们甚至更疼爱从小养在身边的假郡主周雪葭,是后来才慢慢地培养出感情。

雪兰郡主因养在乡野的缘故,性子柔弱,温顺,与她和方玲君有所不同。

“阿妤放心,我是自愿嫁给张伯熙的,父亲和母亲也没有逼迫我。”雪兰郡主笑得温温柔柔的,当年定亲时,她不知被多少人嘲笑,堂堂郡主嫁了张家末流子弟,不受重视,两人身份有天壤之别,甚至连林雨燕都嘲笑她出身乡野,就算身份高贵也只能嫁给张伯熙这种浪荡子,“我的确出身乡野,从小不是被当成大家闺秀来培养,也没有当家主母的魄力,甚至没有郡主的底气。父亲,母亲和哥哥们从小疼宠周雪葭,疼了十年,而我在乡野十年,归家后和哥哥们感情一直都很生疏,京中氏族都是人精,都知道我和哥哥们感情不算亲厚。父母过世后,若我在娘家无人撑腰,对他们而言并无益处。所以,京中的高门大户并不愿意聘我为媳,一来是看不上我曾经在乡野的十年,二来是我的性子撑不起当家主母的威严,三来是哥哥们会为了周雪葭撑腰,却未必会为我着想。母亲为我寻觅姻缘时,也曾考虑过这一点,寻的都是清流人家,盼着我能和睦平安地过一辈子就好。后来,父亲要拉拢京都卫,问过我的意愿,若我不愿意嫁,他也不会逼迫我。可我知道,父亲急切想要拉拢京都卫,只有姻亲关系才是最可靠的。”

雪兰郡主顿了顿,一开始,她并不愿意嫁,她厌恶张伯熙,觉得他浪荡风流又倨傲,性子强势,她对那些性子强势霸道的男子十分畏惧,想找一名性格温柔,好脾气的夫君,张伯熙绝对不是她心中所想要的夫君。

“后来,周雪葭和李大公子的事曝光,受人指摘,哥哥们为了周雪葭到处奔走,明知道张伯熙浪荡风流,且是张家不受重视的末支,不曾关心过半句。在他们心里,可能周雪葭才是他们的妹妹,我心里难受,说起来也怨我,不够豁达。当年我被认回来后,周雪葭处处与我作对,我都隐忍不发,母亲不忍我受委屈,遣走周雪葭,哥哥们怨我心胸狭窄不容人,怪我赶走周雪葭,这些年我也处处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和疼爱,屡屡受挫,心里烦闷。那阵子想不开,走进了死胡同,所以我主动去找了张伯熙,问他想不想娶我,如果想娶我,就来侯府提亲,我当时想要逃离侯府,嫁给谁都可以,嫁给张伯熙还能帮父亲笼络京都卫,干脆就嫁了吧。”

雪兰郡主说起这件事时,心里很是委屈,那时方玲君自顾不暇,也是姻缘不顺,与李思,周雪葭纠缠不清,她自己的苦闷,委屈无处去说。世家子女从小在一个圈子里长大,雪兰郡主回侯府时已十岁,旁人因她性子柔善,软弱,都不爱与她来往,她本就没什么朋友。

事关周雪葭,她还不能与母亲细说,只能一直憋在心里,如今见到凤妤一股脑儿地倾诉,眼睛泛红,难受得很。

“阿妤,你不知道……我定亲后那些人嘲笑我自甘堕落……她们好过分。”雪兰郡主抱着凤妤痛苦,似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儿地倾诉。

凤妤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心疼不已,“雪兰,别怕,日后我给你撑腰,谁敢欺负你,我帮你报仇。”

当年在京都时就是这样子,谁敢嘲笑欺负雪兰,都是她和方玲君出头的。

“张伯熙会鹏程万里,给你挣到一品诰命夫人,那些嘲笑过你的女子,没有一个人会比你身份尊贵,比你更荣宠,张伯熙也绝对不敢欺负你。”凤妤以前就知道安远侯世子和二公子并不喜欢这位从乡野来的亲妹妹,对她十分冷漠,“你不用娘家哥哥撑腰,你有娘家姐妹撑腰,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