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
“巧花”将脑袋“咔哒”一声扭到另一边:“青山村的各位,不认识我了吗?”
没得到回应的“巧花”也不闹,反倒是“咯咯咯”得笑了起来。
只是这诡异的笑声却让在场的村民都感到瘆得慌。
“黄奶奶,”“巧花”突然用她那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人群中的一个老太太,“玲子,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你阿妈也走了,你还怀着孩子,这么犟做什么?姑娘家家的不能太要强,虽然人家是个鳏夫,但是肯定饿不着你的,你就嫁了吧!”
“熟悉吗?黄奶奶?”
紧接着,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另一个蜷缩在人群里企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老妇人:“江奶奶,你呢?你对我说过什么呢?我得好好想想……哦——你是这样说的。玲子,女孩子迟早都要嫁人的,早嫁晚嫁,都是个嫁,那嫁谁不是嫁?以后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多不容易啊,趁着还没显怀,嫁了吧!”
第三个被“巧花”点名的是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太太:“刘姥姥,几十年过去了,你晚上梦到过我吗?将错误归咎到我身上,说我被那流氓欺负是我活该,他娶我是我的福气……说过这些话,你真的不会心虚害怕,真的……没有梦见过我来找你吗?”
低沉嘶哑的声音就好像从黄泉里传来一样,隐隐约约,围绕在众人周围。
“巧花”带着她诡谲的笑容,又点了几个妇人的名字,随后将脖子伸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黑漆漆的眼眸里倒映着众人:“现在,你们记起我是谁了吗?”
“咯咯咯咯咯”的笑声突然放大,凭借强劲的穿透力灌入村民们的耳朵,就连辛岁也难受地皱起眉头,忍不住抬起双手死死捂住耳朵。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再度变成“巧花”嘶哑的说话声:“我是玲子啊,四十二年前,被你们青山村村民,活活逼死的玲子啊?”
“你们怎么能忘记我呢?是把村子里的诅咒遗忘了吗?”
玲子惨白的脸上笑容一收,转而变成悲戚的神情,戚戚哀哀地哭起来。
霎时间,漫天的纸铜钱慢慢悠悠地飘落,落在黄奶奶的头发上,落在江奶奶的肩膀处、刘姥姥不断颤抖着的手背上……
这场纸铜钱雨,将村民们内心的恐惧提升了不止一个高度。
颤抖、惊惧。
不少的村民都被眼前这诡异惊悚的画面吓到软着腿,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而玲子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黑漆漆的眼睛不断搜索着什么。
忽的,她停住,嘴角抽搐几下,脑袋一歪。
“还有你!”她的语气陡然一转,恶狠狠地盯着人群中的某个人,“你,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胆小的仍旧畏畏缩缩低着头不敢乱看,有胆大的村民顺着玲子的视线看去,发觉她盯着的,是当年鳏夫后面得来的儿子。
自发地,又或者说是出于恐惧,原本站在鳏夫儿子身边的村民纷纷挪开位置,就连被吓得瘫倒在地上的人也不忘狼狈爬开,将他完完整整暴露在玲子视线范围内。
“你的父亲他早早地就该死了!他该死!你也该死!”
“我的乖女儿……”玲子突然神色一变,满怀爱恋地开口,同时脸上露出温柔的神色,“快去吧,跟你素未谋面的哥哥,认识认识。”
话音刚落,辛岁就看见不久之前在他们眼前将小雨杀死的那只鬼婴,突然出现在鳏夫儿子脚下,一边嬉笑着咧起血肉模糊的嘴巴,一边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与此同时,玲子再度“咔哒咔哒”地折叠巧花的身体,掰出一个极度诡异可怕的姿势——
背对村民,但是上半身向后倒折叠一百八十度,同时伸长脖子,满脸慈祥地看着鬼婴。
明知道这是计划里一部分的辛岁都忍不住汗毛竖起,毛骨悚然起来。
而另一边鳏夫的儿子,更是已经被缓缓向上爬的鬼婴吓尿了裤子,小腿肚子不断发抖,腿一软,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嘴里不断念叨着,眼看鬼婴离他越来越近,他更是直接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见时机差不多了,玲子就以这诡异的姿势双手双脚着地,快速爬到鳏夫儿子跟前,盯着他笑:“听说,我勾引那流氓不成反自杀的谣言,是你传出来的?”
玲子嘴巴一开一合,一股浓烈的腐臭味蔓延整个场地。
难闻的味道涌入辛岁的鼻腔,她有些受不住,伸手捂住鼻子。
“不是我……”鳏夫儿子直接痛哭流涕起来,“不是我啊鬼大人!是我那早就入土的老爹,他为了自己的名声造的遥,跟我没关系啊鬼大人!您明鉴,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不只是辛岁,听到自己想要内容的玲子也是松了口气。
总算,总算还自己一个公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玲子重新爬回门槛处,变回正常人模样,只是她笑着笑着却哭了出来。
辛岁说的没错,对青山村的恨意,在这一年又一年的诅咒里,早已消失殆尽,剩下的,便是对上天不公的怒斥。
凭什么害自己潦草一生的罪魁祸首,不受自己诅咒了限制,不仅能得偿所愿得到儿子,还能安度晚年寿终正寝?
她恨啊!
她恨自己当时走的太傻,没有给自己报仇。
她一定要报仇!
她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被自己亲手勒死的孩子一个交代!
玲子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光亮,她声音哀伤:“我早已厌倦了这一切,只要犯错的人能够得到该有的惩罚,这诅咒,自然而然便会消失不见。”
说罢,巧花眼睛一闭,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而那骇人的鬼婴,也在巧花倒地的那一瞬间不见了踪影。
众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一个个喘起粗气,甚至还有的人止不住地干呕。
随后有缓过神来的年轻一点的婶子,几步上前架起鳏夫儿子,控制住他,随后大声唤其他婶子回家拿绳子要把他绑起来。
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所有村民都一一行动起来。
一旁的巧花阿妈早已泪流满面,让一直待在院子里的樱桃赶快拿捆绳子出来递给她们,别让鳏夫儿子趁机跑了。
正如辛岁猜测的那样,得知真相的村民们完全不觉得他们现在是在杀人,麻利地将鳏夫儿子绑好扔到村口处。
不再管顾。
一场大戏演完,辛岁他们的任务也到了尽头。
“真的不管他了吗?”祁遇来到辛岁身侧,轻声询问。
“嗯。”她应下,“这是我们答应玲子的,鳏夫儿子最后的结局如何,全凭她自己处置。”
“回去吧,”辛岁有些疲惫的开口,自从听完玲子说的那些话,她整个人都有些低迷,“最迟明天早上,我们就能通关副本了。”
有了辛岁的保证,若婷一直高度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好辛岁没有因为她最初没有选择她而对她不管不顾。
几人沉默着走回院子,辛岁对着他们笑笑,挥挥手,随后便一个人走近屋内,坐到床上。
江白花也跟了进来。
莫名的,她有些难受。
辛岁抿了抿唇,她知道这种情绪只能出现这么一次,从今往后的任何一个副本,她都不能允许自己在出现类似这样的情绪。
清理完自己的思绪,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扭过头看向江白花:“睡吧,明天就能回家了。”
“晚安阿岁。”
“晚安。”
辛岁是被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吵醒的,她轻手轻脚坐起身,没有把江白花叫醒。
原本这个时间段的村子应该是静谧的,但此刻却因为源源不断的孩子的哭声变得吵闹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阵又一阵,是村民们在起床。
“梅花!”一声惊讶得呼叫,随后便是不可思议的哭喊,“梅花!我的梅花你回来了!呜呜呜呜……”
惊喜、不可置信、喜悦的声音在村子的各处接连响起。
辛岁心下一动,随后加快脚步。
她顺着大路,从院子一路走到村口后,看着不远处因为寒冷蜷缩着身体的男人,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只有身体轻微的颤动表明他还活着。
她宁愿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辛岁甚至想出手直接了结了对方,但最终还是将冲动压了下来。
这是玲子自己的选择。
玲子最终还是没有杀了鳏夫儿子……还把那些少女都“还”了回来。
“她应该已经如愿了。”祁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昨天晚上特地向青山村的村民打听了鳏夫坟地的位置,刚才过去一看,坟被人挖了,还散发出……嗯,腥骚味。”
他说得很隐晦,但是辛岁听懂了,“噗嗤”一笑,转过头看向祁遇。
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恭喜玩家通关资格副本——回门村】
【奖励结算中……】
【奖励结算完毕】
【脱离副本中……】
【副本脱离成功】
【亲爱的玩家“心碎耶耶”】
【欢迎来到游戏场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
预收《我在怪谈国度当民俗学家[无限]》在专栏,是怪谈系列第一本,喜欢的宝宝点点收藏!
文案:
当代大学生懒癌代言人今安因为太懒猝死了。
猝死原因:不想闭眼,熬夜过度。
眼睛一闭,再睁眼自己被丢进了一座处处透露诡异的小镇里——
双目失明却不愿离开的老妪、脖颈腰腹处缝满针线的年轻男人、总是突然弹起棺材盖、夜夜啼哭被困在纸人里的女婴……
看着眼前逐渐熟悉的事物,今安突然就精神了。
她好像……回到自己的快乐老家了。
班导为了让今安不要每天神神叨叨,明令禁止不准她在校内接触民俗怪谈。
今安太懒,实在不想费口舌,默认了。
然后,失去唯一兴趣的她更懒了。
最后懒死了。
“你是第九万八千五百四十三位来应聘我们镇医生的人了。”被剜去双眼的男人定定地坐在一张木桌前,抬头用他空洞的眼睛盯着今安。
“你们还没找到?”今安随口一问,不太想答应。
“成功诊治20位以上的病人,会有很丰厚的报酬。”男人声音平平。
“哦。”
“比如让你的班导答应你继续研究民俗怪谈。”
“。”今安松散的身体微微站直,“I 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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